爸爸被寶義公司解雇后,他發(fā)明了這臺失物搜尋機。
“試試看,”爸爸對媽媽說,“讓它幫你找一件什么東西?!?/p>
媽媽望著這個奇怪的家伙,想了想問:“我的車鑰匙在哪兒?”
機器嗡嗡地響了一會兒,然后用綠色的大寫字母顯示出答案:“門前邊的籃子里?!?/p>
“媽媽,問它一個難一點的問題。”我說。
“我的鉆石耳釘在哪兒?”她問道。
爸爸皺起了眉頭。顯然,媽媽還沒有告訴他她弄丟了一件結婚紀念日禮物。搜尋機回答:“書房小桌下面?!眿寢寭u了搖手指:“錯,我找過那兒了?!?/p>
“我們再去看看。”爸爸說。
爸爸伏下身子移開一只裝滿舊雜志和報紙廣告的籃子,我們都看到了藍色地毯上兩粒小小的鉆石在閃爍著星光。
泰米也想試試這臺機器。它幫她找到了大衛(wèi)·馬修的CD(汽車里),她最喜歡的發(fā)刷(她的健身袋里),還有馬克·菲里的電話號碼,她把它寫在家庭作業(yè)的背面,然后夾在了歷史課本里。
“問它點什么,薩曼薩。”爸爸對我說。
我湊近了一點:“阿拉貝拉在哪里?”
媽媽皺了皺眉,爸爸的表情也不是很自然。機器開始嗡嗡作響,我屏住了呼吸。阿拉貝拉是一只黑色的小貓,爸爸在去年我過生日時送給我的。有一天,它從廚房后門跑了出去 ,再也沒有回來。
“克拉頓西街202號?!彼褜C回答道,它甚至還給了一個電話號碼。
我?guī)缀跻饋恚骸坝腥苏业剿?!我們快去給他們打電話?!?/p>
“我去吧?!卑职终f。爸爸回來了,雙手抱在胸前。
“阿拉貝拉好嗎?”我問道,“我們能把它接回來嗎?”
爸爸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臉上是大人們有壞消息要說時的慣有表情。
“寶貝,那個地址是城市垃圾中轉站?!?/p>
“它住在垃圾中轉站?”
“薩曼薩,”爸爸說,“被汽車撞死的小動物都會被送到那兒,我很抱歉。”
我轉向媽媽:“它不一定是死了,是不是?也許某個在那兒工作的人收留了它,他們以為它迷路了。”
“它戴著項圈?!眿寢屘嵝盐?。
泰米說:“也許項圈丟了?!?/p>
“我們該去看看。”我說。
爸爸開車帶我去了那兒,我們把阿拉貝拉的照片給那兒的工人們看,他們都沒見過它。我看著外面一堆堆發(fā)臭的垃圾,想到阿拉貝拉小小的身軀被壓在煙頭、尿布、剩飯剩菜和其他所有人們再也不想要的東西下面,心里難受極了。
在回家的路上,我說:“我恨你的破機器!”在那天剩下的時間里,我都躲在房間里哭。
星期天,結婚后就搬到外面住的杰姆來看望我們,他對失物搜尋機不屑一顧地說:“它并沒有什么用處。”
“它有的?!碧┟渍f。
泰迷慫恿杰姆試試失物搜尋機。杰姆問道:“我最喜歡的襪子在哪兒?”
“你的床底下。”它回答道。
“它是猜的。”杰姆輕蔑地說,“要不就是爸爸讓它隨機生成一個答案。我用神奇8號球也能做出這種東西。”
“可它總是正確的?!碧┟讏猿终f。
“也許他編了一個程序來計算人們最有可能把某樣東西丟在什么地方。別太相信它了?!?/p>
杰姆不相信爸爸的發(fā)明,這對我來說是一件好事,因為我更愿意它只是我們家的小秘密。一天晚上,已經過了我們上床睡覺的時間很久,我偷聽到媽媽在問爸爸為什么不開一家自己的公司專門出售失物搜尋機?!澳菚且环N什么樣的生活?”爸爸反問道,“每周工作80個小時做開公司的準備;四處求人投資;不停地雇人、解雇人;在和粗制濫造的仿制品競爭時,還要時刻關注賬目數字——不,謝了。那樣我再也不會有時間和你和女兒們在一起,也沒有時間在我的車庫工作室里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了,我還會患上世上最嚴重的潰瘍病。”
“你可以只把設計賣給別人?!?/p>
“好了,凱瑟琳?!彼f,“尋找某樣東西的過程不比單單找到它更有意思嗎?”
失物搜尋機一直很靈,即使它給我們的答案并不是我們想要的。
“邁克在哪兒?”一天晚上,泰米的男朋友很晚還沒有來接她去看電影。
“杰里·蓋博的家里?!彼褜C回答。當他終于在一個半小時后出現(xiàn)時,泰米質問他是否背著她在和學校的啦啦隊長來往,他承認了。那晚他們分手了。
“我恨男人!”泰米說。她向爸爸媽媽宣布自己再也不會談戀愛了。
她曠課,晚飯什么也不吃,一直躲在房間里聽傷感的音樂。在她連續(xù)一周把自己弄得蓬頭垢面之后,我問她:“為什么不問問搜尋機你的真愛在哪里?這樣你就可以去找他了。”
她按我說的做了,答案出來了:“克拉克大街1718號?!?/p>
克拉克大街1718號是一幢二層樓的白色殖民風格房屋,屋里的燈光吸引我們繞過鋪滿積雪的籬笆向里面窺探。
“我只想看看他們的孩子。”泰米申明。
我趴在她肩上,看見一個男孩坐在大屏幕電視機前玩電子游戲。他長得瘦胳膊瘦腿還滿臉的粉刺。
“那是巴比·哈里森。”我輕聲說,“他剛上七年級?!?/p>
泰米足有一分鐘沒有說話,等她再開口時喉嚨里好像堵了什么東西:“他一定還有個哥哥。”
我搖了搖頭。
“也許他爸爸很可愛?!碧┟渍f。她可能在想有一天哈里森夫婦會離婚,她會嫁給哈里森先生,就像媽媽嫁給爸爸一樣。
“他爸爸去年死了?!蔽艺f,“癌癥?!?/p>
哈里森太太離開了房間,泰米沮喪地盯著巴比,好像她的生活已經糟到了極點。
一個星期后,泰米又有了新男朋友,我猜想她認為和一個不是真愛的男孩子在一起也要比和一個滿臉粉刺的12歲男孩在一起強。某個星期六的下午,家里只剩下我一個人的時候,我問搜尋機:“上帝在哪兒?”
機器開始嗡嗡地響,它一直響個不停。大約過了一個小時,它停了下來,關于上帝在哪里的答案出現(xiàn)在屏幕上:“哪里都不在卻又無處不在?!?/p>
在其他的難題面前搜尋機的表現(xiàn)也不盡如人意。當泰米盡管有優(yōu)異的成績卻沒有被夢寐以求的大學錄取時,她問:“公平在哪里?”機器給她的只是一片空白。當奶奶開始忘記自己的名字,忘記如何扣衣服扣子時,我們問:“她的記性哪去了?”回答是:“飛走了?!碑攱寢屔r,我們問:“凱瑟琳的腫瘤在哪里?”它一遍一遍地重復著同樣的答案:“她的身體里,她的身體里,她的身體里?!?/p>
這是我惟一一次看見爸爸拔掉電源插頭。
“管它說什么呢?!眿寢屵呎f邊吻了吻爸爸的臉頰。她堅強地經歷了子宮切除術和12個療程的化療,終于擊敗了惡性腫瘤細胞。當泰米放春假回家時,我們鼓起勇氣問搜尋機:“凱瑟琳的腫瘤在哪里?”
“沒有了?!彼鸬?。我們的歡呼聲把爸爸和媽媽都從起居室里吸引了過來。
不久我也離家去上大學了。在三年級時的一個夜晚,我正在和一個我滿心希望是我的真愛的男孩子在一起,電話響了,杰姆在電話里泣不成聲。我飛回了家。爸爸沒等我回來。他是在我飛機著陸的那一刻去世的,隨他而去的還有他睿智的頭腦,永遠求知和對生活充滿熱情的心,還有他對我們永遠堅定和持久的愛,而我們全家也全心全意地愛著他。
選自《課外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