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1日,北京。“十一五”規劃經十六屆五中全會討論通過,“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毫無懸念地寫進規劃,標志著“和諧社會”這個已經得到充分闡釋的概念順利進入了政府操作體系。
十六屆五中全會公報中說,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要“認真解決人民群眾最關心、最直接、最現實的利益問題”,而公報中所強調的擴大就業和社會保障等民生問題,將是“十一五”期間各級政府構建和諧社會最現實的抓手。
和諧關乎民生,只有在民生中才能體察到真實的和諧度,那么“和諧安徽”的構建需要從何處破題呢?近日,《決策》約請安徽省社科院和諧安徽研究課題組負責人余秉頤研究員,從民生角度展開關于構建和諧安徽的對話。
就業:民營經濟可以釋放巨大潛力
《決策》:就業是民生之本,實現勞動人口的充分就業是建設和諧社會的必備條件。很難想象在一個失業率居高不下、閑散人口眾多的狀態下,能夠保持社會的穩定乃至達到更高層次上的和諧,請問安徽省目前的就業形勢如何?
余秉頤:總的來說,安徽的勞動人口就業形勢十分嚴峻。2004年,安徽省城鎮登記失業率為4.2%,比2003年上升約0.4個百分點,實際失業率已超過6%;今后幾年安徽城鎮每年新增勞動人口大約為60萬左右,同時農村富余勞動力尚有800萬需要消化轉移,且每年還要新增約15萬富余勞動力;新增就業崗位增長也很有限,按安徽GDP每增長一個百分點可新增4.5萬至5萬個就業崗位匡算,每年只能安排50萬至55萬個就業崗位。可以預計安徽省就業形勢的總體趨勢是:今后5至10年內,就業崗位每年短缺約為20萬個,失業率難以降低。
《決策》:就業需求的無限性與崗位供給的有限性之間的矛盾極具普遍性,不獨安徽需要破解這一難題,安徽在擴大就業空間上有沒有一些可以挖掘的潛力?
余秉頤:安徽的民營經濟具有巨大的潛力和發展空間。對增加就業崗位、緩解目前的就業壓力意義重大。
從安徽民營經濟的行業分布和發展現狀上分析,民營經濟每投資1萬至10萬就可新增1至數個就業崗位,比國有企業、外資企業等投資對就業的影響要高出數倍甚至10倍。安徽城鎮民營經濟就業總量在2003年僅占國有、公有制經濟就業總量的60%,而在浙江、江蘇等經濟發達省份,民營經濟就業總量早已超過國有公有經濟就業總量的2至8倍。由此可見,安徽民營經濟發展的空間巨大。
還有一點不可忽視的是,民營經濟的用工制度比國有經濟有著更大的彈性,易于產生就業崗位的“衍生”效應。一個崗位可能有2至3人就業的同時,1個人可以兼職數個崗位。這種動態就業崗位的存在,有利于降低失業率,也有利于新型就業觀念的形成。
《決策》:安徽跟江浙等東部發達省份相比,民營經濟發展無論在規模還是對經濟社會發展的貢獻方面都存在很大的差距,國務院“非公經濟36條”頒布以后,各地民營經濟的發展迎來了新的發展機遇,安徽需要在哪些方面做努力?
余秉頤:如果我們將解決就業問題的重點放在民營經濟的發展上,就必須進一步為民營經濟的發展創造優良的環境。但我們不能說發展民營經濟的目的就是解決就業壓力,那樣邏輯上就有問題了,好象發展民營經濟只是勞動保障部門特別需要去關注的事情。
最近幾年是安徽民營經濟發展的機遇期,如果政府給民營經濟發展提供一個良好的制度環境,從降低準入門檻、產權明晰、財稅金融等方面出臺一些操作性強的政策進行扶持,那么安徽的民營經濟一定能夠獲得長足發展,從而也會在提供就業崗位方面做出可貴的貢獻,這是直接關系民生的大計,也是提高社會和諧度的可靠途徑。
社保:耐用消費品時代不可或缺的制度安排
《決策》:社會學家孫立平認為社會保障是耐用消費品時代不可或缺的制度安排,如果從社會和諧的角度很容易理解這樣的觀點,請問我們怎樣從民生的小角度去理解社會保障這一關乎民眾和諧感受的大命題?
余秉頤:社會保障是我們這次做和諧安徽課題非常關注的一個方面。耐用消費品時代確實是我們需要考慮的一個背景,跟80年代不同,我們現在的消費更多的不是生活必需品,而是耐用消費品,恩格爾系數的變化就是最直接的佐證。
如果我們不知道明天購置商品房需要多少錢,不知道將來孩子上學要花多少錢,不知道老了得病醫療保險還有沒有,有沒有足夠的養老金去保障風燭殘年,這就是說人們對生活沒有辦法產生明確的預期,你會怎么做呢?只有盡量地存錢。這是我們談為什么需要社會保障制度最直接的原因,也是提高民眾和諧感受的制度基礎。
《決策》:如果放在“和諧安徽”的語境下去談社會保障問題,你認為安徽可以從哪些方面去做努力?
余秉頤:安徽的社會保障體系仍然處于探索中,已經建立的社保體系很不完善。主要存在著以下不足和弊端:一是全社會的保障意識不強,政府、企業(單位)和個人都存在社會保障意識薄弱的現象;二是管理多頭化,與社會保障相關的勞動、人事、民政等部門多口管理,制約著社會保障體系的健康發展;三是社會化程度低,保障功能弱;四是社會保障資金支大于收,財政負擔過重;五是農村社會保障體系還相當落后,受益覆蓋面小,受益人數少。
當然,多頭管理之類的體制弊端根源在上面,不是一時就能解決的問題,但安徽在建立科學化、法制化的社會保障資金籌集與支出制度方面還是可以有所作為。一方面可以通過法律法規的執行,解決社會保障資金過多依賴政府和企業單位的狀況;另一方面通過規范的管理,實現社會保障資金更為合理的支出。
安徽的社會保障事業還有一項需要考慮的是,作為農業人口眾多的省份,需要設計一個覆蓋面較大、惠及人口較多的農村社會保障制度。需要突出考慮兩種人群的社會保障問題,一是農民工的合法權益,盡可能地考慮將農民工納入社會保障的對象;二是盡快出臺關于失地農民安置的政策,建立失地農民的社會保障制度。
教育與衛生:社會主義新農村的兩道關
《決策》:十六屆五中全會強調要在“十一五”期間大力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安徽擁有6400萬人口,三分之二在農村,因此,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是構建和諧安徽最大的命題。對安徽來說,突破口在什么地方呢?
余秉頤:馬斯洛把人的需求分為五個層次,他認為只有滿足了低層次的需求之后才會去追求高層次的需求。如果我們把醫療衛生看作農村社會的生存需求,把教育看做農村社會發展需求的話,那么目前應該是這兩個需求同時擺在了我們的面前。這是我們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面臨的最棘手的兩個問題。
先說教育之難。2000年,安徽成為全國首個實行農村稅費改革的試點省份。稅費改革前,安徽省農村教育經費投入的基本格局是“財政收入保工資、教育附加保運轉、教育發展靠集資”,其中教育費附加和教育集資,平均每年約11億,約占同期農村教育投入總量的30%,對農村學校消除危房、改善辦學條件、擴大辦學規模、實施“兩基”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稅費改革取消了包括教育費附加和教育集資在內的鄉統籌及面向農民的各種集資收費,教育投入機制發生了質的轉換:由多渠道投入向政府財政單一渠道投入轉變,由“農村教育農民辦”開始向“農村教育政府辦”轉變。而安徽作為一個經濟基礎比較薄弱的農業大省,2004年全省的財政收入只有520.5億元,僅僅靠政府的財政收入支撐龐大的基礎教育支出顯然不現實。
我們再說醫療衛生之難。在農村我們經常聽老百姓說,“救護車一響,一頭豬白養”、“小病拖、大病抗,重病等著見閻王”。這非常形象地描述出農村存在的因病致貧和缺醫少藥的現狀。
前不久,衛生部門對安徽省10個縣市進行的調查顯示,農民因病致貧和返貧的比例均超過50%以上。因此,安徽省委、省政府在推進新型農村合作醫療試點工作時,把工作的重點確定在通過建立起由政府組織引導支持、農民自愿參加、個人集體和政府多方籌資、以大病統籌為主的農民醫療互助共濟制度,從根本上改善廣大農村醫療衛生條件。讓廣大農民群眾少生病、看得上病、看得起病、看得好病。
解決農民看病難不是一日之功,不僅需要投入上的保障,更需要讓農民接受安全規范的醫療服務。能看得起病更能看得好病,是社會主義新農村最直觀的和諧感受。
(和諧安徽研究課題組成員:李小群、孔令剛、程惠英、方金友、余秉頤、沈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