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代爾：歐元之父與人民幣之友

2005年金秋的北京，我們有幸見到了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歐元之父羅伯特·蒙代爾教授。在他此次來中國的短短幾天中，我們曾兩次采訪了他，并就他的人生、事業、世界經濟、亞洲貨幣、中國改革等問題，進行廣泛的求教與探討。

足跡遍布世界各地，關注超越國籍時空。他把真理、智慧、財富、熱愛傳遞給急需的國家和人們。他以他海洋般的浩瀚與博大，用經濟科學，經世濟民，造福歐洲，造福世界。他以他大山般不可撼動的執著與堅韌，成就事業，不畏強權，捍衛真理。他是美國的，他是加拿大的，他是歐洲的，他是中國的，他是世界的偉大經濟學家。

承蒙蒙代爾教授厚愛，在他百忙中，完成此次前后長達三個小時的采訪，并為本刊題詞。本刊代表全體讀者，向蒙代爾教授表示衷心的感謝！本刊特約記者北京電影學院青年教師張慰、北京大學經濟學院學生魯小萌承擔了此次采訪的翻譯工作，在此表示感謝！

普通人很難想象一個經濟學理論或模型能夠影響世界歷史的進程和人們的日常生活，所以諾貝爾經濟學獎歷來是距離普通百姓最遙遠的獎項，這些大獎得主也是普通人最陌生的名字。但蒙代爾是個例外，甚至在中國都有電影明星一樣的知名度。蒙代爾來中國已經二十多次了，而且還獲得了“北京綠卡”。

傳奇的蒙代爾

羅伯特·蒙代爾是加拿大歷史上第一個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1932年，他出生于安大略省一個只有十幾戶人家的小村莊，上小學時竟然和不同年級的十幾個學生在一間教室里學習。在英屬哥倫比亞大學完成了本科教育，又在華盛頓大學完成碩士學位之后，他向三位年輕老師請教前面路途的選擇。第一位老師建議他申請獎學金到康乃爾大學學習，第二位老師主張他貸款到麻省理工學院讀博士學位，第三位老師則鼓勵他娶一位富家小姐，然后到哈佛深造。蒙代爾選擇了麻省理工學院，之后一年還拿獎學金去倫敦經濟學院學了一年。不過他感到最有趣的是：后來他發現三位教授給他的建議都源于他們自己的人生經歷。1956年，24歲的蒙代爾以關于國際資本流動的論文獲經濟學博士學位，并于1956—1957年在芝加哥大學做政治經濟學博士后研究。

起點很低，但后面這幾級臺階可夠高的——那簡直是時代的最高峰。麻省理工學院有大名鼎鼎的經濟學家薩繆爾遜，20世紀最偉大的天才之一。芝加哥大學、倫敦經濟學院也非同小可。據張五常描述：“在經濟學的歷史上，似乎只有兩個年代，兩個地方，有那樣熱鬧的思想訓練所。其一是30年代的倫敦經濟學院，其二是60年代的芝大。我由1967年至1969年在芝大，身歷其境地躬逢其盛，算是不枉此生。……芝大一共有八個經濟學者拿得諾貝爾獎，那大概是所有獲該獎的1/5。”

天縱之才，置身于世界經濟學的頂峰，并且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蒙代爾親聆教誨的導師里面，至少有四位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薩繆爾遜、阿羅、米德和索洛，同時還有倫敦經濟學院領袖羅賓斯和一流經濟史家金德伯格。他曾說：“我從薩繆爾遜那里學習動態經濟學，從薩繆爾遜和阿羅那里學習一般均衡理論，從米德和金德伯格那里學習國際經濟學。”

1961年，蒙代爾任職于國際貨幣基金組織，1966—1971年他還是芝加哥大學的經濟學教授，1974年起，執教于哥倫比亞大學。70年代，世界各國奉行浮動匯率，大搞赤字財政和貨幣擴張，經濟風起云涌，蒙代爾的思想也進入了最活躍的時期。那時，華爾街三一教堂附近的米歇爾一號酒吧，經常出現三四位奇裝異服、放浪不羈的年輕才俊，其中就有蒙代爾、拉弗等。他們是芝加哥大學的同事，都是芝大的天才人物，他們在酒吧聚會，討論經濟學，時常通宵達旦。“供給學派”或稱“供給學派經濟學”、“里根經濟學”、“新古典經濟學”由此誕生。巨匠級別的導師，天才云集的環境，思想與智慧不斷如閃電一般劃過，并進而在世界經濟“滯脹”的天空撕開了裂縫。蒙代爾最重要的思想幾乎都在這個時期產生。其實，早在上個世紀80年代初，他已被列入諾貝爾獎候選人名單，但據說是因舉止怪異、行為不檢而落選。怪到讓諾貝爾獎晚到了近20年，倒也是個傳奇。

張五常與蒙代爾先后在芝加哥大學做政治經濟學博士后研究，也是20世紀60年代芝加哥大學的同事。他這樣評說蒙代爾，“蒙代爾是60年代的芝大怪杰。我認為他是1991年科斯之后，最值得獲諾獎的人。他是個如假包換的天才，屢有新意。我們認識時他住豪宅，好開豪華的酒會，衣著時尚，英俊瀟灑，風流倜儻，殊有奇氣。”1999年蒙代爾榮獲諾貝爾經濟學獎，《紐約時報》頭版新聞描述他時用了一個詞“maverick”，意思是我行我素、標新立異。蒙代爾之怪，首先是學術觀點上與主流學界格格不入：他向一直被奉為金科玉律的“一個主權國家必須擁有獨立的貨幣”觀點提出挑戰，因此曾被經濟界人士稱為“瘋子”。而在生活上，蒙代爾更是別具一格，甚至驚世駭俗。

蒙代爾教授不修邊幅早就出名，世界頂級的經濟學家經常長發披肩出現在哥倫比亞大學的校園里。他的業余愛好包括歷史學、音樂、繪畫和網球，也貪戀美酒。其中歷史學造詣尤深，油畫也讓他沉迷，據說他經常躲在畫室，一畫就是幾天。這些也就罷了，最驚人的是蒙代爾教授常常獨自一人通宵達旦看電視，他心目中最感興趣的人竟然不是經濟學巨匠，而是美國的幾個“脫口秀”節目主持人。興之所致，他還曾跑到意大利北部花巨資購買了一棟建于12世紀、年久失修的古堡。

蒙代爾有三個經典的故事已經傳遍世界：一是他曾當選美國計量經濟學院士，但因為根本沒拆看信件，對此全然不知；二是他當選為美國經濟學會主席后，忘記出席就職典禮，讓等待聽他就職演說的人們茫然無措；再有，他擔任芝加哥大學《政治經濟學學報》主編期間，懶得看稿復信，以至于這份著名的學術刊物最終關門大吉。其實還可以加上第四個故事：在1999年諾貝爾獎頒獎典禮上，67歲的他滿頭銀發，眼睛幽藍深邃，上臺領獎時居然唱了一首當時頗為流行的歌曲《痛苦與歡樂》來表達感受，這應該是諾貝爾獎歷史上絕無僅有的傳奇場景。

蒙代爾的個人主頁也很有趣。首頁占據屏幕大部分的不是學術著作，不是歐元，竟然是他抱著寶貝兒子的照片。中國記者開玩笑地建議說：這張照片應該換成他右手抱著兒子，左手拿著歐元的照片，因為這是他晚年喜得的兩個“貴子”。蒙代爾回答：“哦，人們把我稱為歐元之父，也就是說把歐元也看做是我兒子了。不過要提醒大家注意的是，我還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但他也表示，最喜歡的還是65歲時得來的寶貝兒子尼克拉斯。巨額的諾貝爾獎金的使用曾讓經濟學家很為難，但他用其中一部分為寶貝兒子買了一匹矮種馬卻毫不猶豫。

科學的蒙代爾

經濟學界人士說，蒙代爾的經濟學簡明優美，很多思想甚至可以用格言和詩歌式的句子來表達，如“唯一的封閉經濟是世界經濟”、“浮動匯率沒有多給你一個自由度”等，但他對經濟學和時代的貢獻以及在經濟學歷史上的貢獻卻很難盡述。他被譽為最優化貨幣理論之父；貨幣和財政政策相結合理論的開拓者；歐元理論的奠基人；供應學派的倡導者。他還有一長串的、全球化的職務和頭銜，每一項都足以使他享譽全球、名垂千古。他的朋友和同事、同樣是偉大的經濟學家的拉弗對他的評價并不過譽：“蒙代爾是當今世界上最優秀的經濟學家，他獲得諾貝爾獎絕對名至實歸，他是我一生中看到的最應該得此獎的人。”“蒙代爾的影響與凱恩斯一樣巨大而深遠。區別在于：蒙代爾是正確的。”經濟學史上有資格與凱恩斯相提并論者能有幾人？

在各地的演講中，蒙代爾認為自己在經濟學的四個方面有重要貢獻，即貨幣和財政政策組合、匯率與貨幣動態變化的理論、最佳貨幣區域理論和供給學派。這四個方面的核心都集中在財政、貨幣、匯率、稅率等要素上。早在1949年，加拿大政府迫于國內經濟困境，打破了100多年來的金本位制和固定匯率，實施浮動匯率，結果尚不能預料，但蒙代爾對貨幣政策、匯率等的興趣和思考卻從此開始了。他之所以毫不客氣地把自己的思想稱為貢獻，是因為他的理論在美國以及國際經濟發展中獲得了驗證，換言之，他的思想積極有效地改變了歷史。

1962年，蒙代爾的《固定匯率下貨幣政策與財政政策的適當運用》一文提出了切合當時實際的政策組合。此期間，經濟學界一直在爭論：什么樣的貨幣和財政政策最符合當時美國經濟情況，言人人殊，而蒙代爾更是別出心裁，提出了貨幣和財政政策組合思想，就是收緊貨幣政策來保證國際收支的平衡，匯率穩定，然后放松財政政策來促進經濟增長。60年代末期，肯尼迪總統完全采用了蒙代爾提出的政策，幾年間產生了非常好的效果，美國經濟直線上升，并且實現歷史上最長時間的擴張。蒙代爾的供給學派理論對20世紀80年代里根政府和撒切爾政府擺脫滯脹、拯救經濟危機也起到了重要作用。

1963年，蒙代爾在《加拿大經濟學與政治科學期刊》第29卷發表了《資本流動與固定匯率和浮動匯率下的穩定政策》一文，這是蒙代爾—弗萊明模型的基礎。其重要思想是：在固定匯率體系下，貨幣政策是改變外匯儲備的工具；在浮動匯率下，財政政策是改變貿易收支的工具。與此相關的是，在浮動匯率體系下，擴張性的財政政策對于刺激就業收效甚微，貨幣政策強而有力，財政政策無能為力；而在固定匯率下，兩個政策恰好產生相反的效果。

蒙代爾—弗萊明模型最終顯出了有效性，但蒙代爾并沒有堅持該模型的普適性，他承認，這個模型只分析了固定匯率制下的開放經濟平衡，不能夠很好體現資本流動和最終實現資本平衡這兩者之間關系，而且未必完全適合發展中國家的具體情況。在北京大學的一次講座中，他表示：“如果今后有人提出一個更好的模型，可以取代我這個模型的話，這也是我希望看到的。”

最佳貨幣區域理論則是歐元誕生的理論基礎。1960年，蒙代爾在《美國經濟評論》雜志發表了《最優貨幣區理論》，這篇短短八頁的論文是經濟學史上最著名、最重要的文獻之一。所謂最優貨幣區域，是指這樣一系列關聯的地區，當其中一個地區面對不對稱沖擊時，勞動力遷移的偏好足以確保充分就業。該文章并沒有明確提出創立歐元，但提出了加入貨幣同盟的國家可能面臨的問題，其中關鍵因素是一國各地區之間或各國之間的要素流動程度。

統一貨幣的思想也從此萌生。蒙代爾認為，在一定區域內取消貨幣主權而使用統一貨幣的好處是降低了貿易中貨幣結算的交易成本，消除了相關價格的不確定性。不足在于，當需求改變或遇到其他不對稱沖擊要求某一特定地區的實際工資下降時，很難保持充分就業。蒙代爾為此強調了勞動力高度流動的重要性：只有勞動力高度流動性；才能彌補以上不足。他的關于貨幣聯盟或浮動匯率思想是在幾十年前提出的，但隨著經濟金融的全球化的發展，資本的流動性大大提高，固定匯率制度十分脆弱，因而蒙代爾的理論顯得格外富有意義。

1969年，他做了一個關于歐洲國家貨幣統一的計劃。關于這個計劃，在蒙代爾的網頁中，有這樣一段自述：1969年，我第一次提出統一歐洲貨幣的計劃，當時的歐洲委員會打電話給我，問我實施統一歐洲貨幣的過程需要多少時間……我回答說，“至少……至少三個星期。”事實上這個過程是30年。但正是蒙代爾的理論及實踐促進了歐元的順利出臺。歐元于2000年正式流通并一躍成為世界第二大貨幣，蒙代爾因此被尊稱為“歐元之父”（他領取諾貝爾獎金選擇的貨幣形式就是歐元）。

很多人盛贊蒙代爾是偉大的預言家，其實他是經濟學理論的革命家。面對經濟學歷史上的巨人（其中包括他的導師）如亞當·斯密、穆勒、凱恩斯、弗里德曼、薩繆爾遜和米德等，他能夠博采眾長，也敢于推陳出新。他非常佩服加爾布雷思和哈耶克，曾經向諾貝爾評獎委員會推薦加爾布雷思得獎，因為這兩位大師都是20世紀特立獨行的非主流學者。由此也可見蒙代爾的個性和氣魄在他的思想生成中的重要意義。

1999年10月13日，瑞典皇家科學院宣布，將1999年諾貝爾經濟學獎授予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加拿大籍教授羅伯特·蒙代爾，以表彰他關于“不同匯率體制下的貨幣與財政政策”以及“最佳貨幣區域”理論的卓越建樹。在頒獎典禮上，蒙代爾演唱了歌曲《痛苦與歡樂》，其中幾句是這樣的：“你認為我做了很多嗎？可我要羞答答地唱道，不，我沒有，我只是走自己的路。”

中國的蒙代爾

蒙代爾教授是加拿大人，來中國超過20次，一年之中有相當長的時間在中國。很多中國人由他聯想到另外一個加拿大人——白求恩。2005年2月，羅伯特·蒙代爾拿到了“北京綠卡”，北京市政府專門舉行了一個綠卡頒發儀式。蒙代爾很高興，說自己現在是“中國人”、“北京人”了。2005年11月，他拿了10萬元人民幣到中國銀行存款，顯示對人民幣的信心。當然，有人說蒙代爾在中國有太多的商業動機，這恐怕是以白求恩的精神要求蒙代爾了。必須承認，蒙代爾幫助中國做了許多有益的事情，這是一般外國人不能做到的。而且，一位當今世界上最著名的經濟學家對中國如此關注，畢竟意味著我們的國家和經濟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性和復雜性。

蒙代爾教授第一次來中國是1995年的春天，在中國人民大學授課，為期四個月。那時候他還沒有獲得諾貝爾獎，聲名遠沒有如今顯赫，所以這四個月的生活比較寧靜。1994年人民幣匯率體制改革，讓蒙代爾對中國的經濟和改革開放產生了興趣。也許蒙代爾從此開始考慮他的理論在發展中國家的適用性問題吧。至少這是個巨人般的國家，盡管步履有些蹣跚，但今后的世界將無法忽略它。從此蒙代爾常來中國，與中國各級政府和學術機構的合作日益頻繁。

2003年4月，中國SARS爆發，美國一些媒體甚至侮辱北京為“鬼城”，但就在此時，蒙代爾教授將原位于美國紐約（“9·11”前在世貿大廈）的世界經理人咨詢有限公司總部遷移到中國北京。公司的核心業務有四塊：管理咨詢、投資銀行、教育培訓和財經媒體。5月15日，公司旗下的世界經理人網站ICXO.COM開通，目標是要成為世界領先的商業與金融門戶。公司的本質自然是商業與利潤，但蒙代爾是上門服務，而且提供的服務項目正是中國迫切需要的。同年年底，六卷本的《蒙代爾經濟學文集》中文版由中國金融出版社出版。蒙代爾硬件軟件同時進入，看來他真要在巨變中的中國為自己的經濟理論尋找一塊試驗田了。

2004年5月28日，世界經理人咨詢有限公司的全資附屬機構世界金融實驗室主辦了2004年“世界經理人峰會”，并頒發了2004“世界金融實驗室年度大獎”，包括中國最佳基金公司、證券公司、保險公司、期貨公司、銀行卡、分析師和經理人等六項大獎。中國人壽、博時基金、國泰君安、中國工商銀行等國內著名金融機構及分析師，以及張瑞敏、柳傳志、王憲章、吳鷹等100位經理人分享這六個獎項，羅伯特·蒙代爾教授親自頒獎。世界經理人資訊有限公司CEO丁海森指出:“世界金融實驗室年度大獎評選主要目的是營造公平競爭的金融環境， 維護消費者和投資機構的知情權。并為中國經理人提供與世界對話的機會。”“蒙代爾世界經理人成就獎”是目前國內經濟、管理、商業領域的最高獎項。蒙代爾教授還同意一所民營企業家大學以他的名字冠名，并予以熱情的支持。

2004年，蒙代爾和北京市政府官員在餐桌上一次聚談，結果催生了“北京諾貝爾論壇”。2005年5月30日，論壇在人民大會堂如期開幕，七位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以及五位世界著名經濟學家出席，為中國與世界的溝通、對話提供了一個高級別的平臺。

在宏觀經濟學的角度，蒙代爾最關心的是人民幣匯率問題。他是中國現行經濟制度的力挺者，五年間頻繁發表演講和論文，表達對于中國經濟發展、匯率制度等問題的見解，對人民幣匯率政策給予支持。美國、日本以及歐洲的政要都呼吁人民幣升值，實現浮動匯率，但蒙代爾多次批評了逼使人民幣升值的政策，他認為人民幣大幅度升值的結果將是災難性的，會造成中國經濟衰退，外商直接投資減少，經濟增長大幅放緩，銀行的不良貸款增加，國有企業虧損嚴重，人民幣自由兌換的時間表推遲，失業率增加，農村地區出現嚴重通縮等，甚至會影響東南亞國家的穩定。

在多次演講中，蒙代爾一直強調：浮動匯率對中國的經濟發展是有害的，保持匯率穩定和經濟快速增長勢頭，不僅是中國的需要，也將為世界帶來好處。人民幣應該通過逐漸擴大匯率范圍，最后實現自由兌換。他對人民幣充滿期望，“我從貨幣學的方面推測過，現在美元是世界上最重要的貨幣，歐元已成為第二大貨幣，中國的人民幣現在還排得很后。但可能30年后，歐元就是第一貨幣了，人民幣可能成為世界的第三大貨幣。”

“最佳貨幣區域理論”創始者、“歐元之父”也常被想象為到中國來實踐“亞元之父”的夢想，對此蒙代爾教授非常清醒。他呼吁亞洲仿效歐盟的區域貨幣制度，自行組成貨幣共同體，建設固定匯率的區域。這對于聯合亞洲國家、壯大亞洲區國家實力很有幫助。但他也指出，以目前形勢看來，成立亞洲單一貨幣是不可能的事，因為歐元誕生之前的歐洲較比今天的亞洲有很多優勢條件，如相同的社會制度和經濟發展水平等。因此亞洲即使形成共同的貨幣也并不是指單一貨幣，亞洲各方可以保持自己的貨幣。“亞元”也許會最終誕生，但蒙代爾教授說他自己可能看不到了。

對蒙代爾教授關于中國匯率的立場，很多人提出批評，認為他喜歡中國，是為了迎合中國政府，甚至是為了個人利益。但蒙代爾說：我不諱言對中國的熱愛，但我的立場是經濟學家的立場，過去40年當中我一直持有這樣的立場。

蒙代爾教授在中國辦了公司，建了大學。他逛過北京潘家園舊貨市場，吃過四川火鍋，抱著熊貓拍過照片，還練習寫毛筆字。他對中國的發展感興趣，也在努力適應中國。他自稱不會成為“亞元之父”，但可以稱得上“人民幣之友”。盡管世界統一貨幣幾乎不比世界統一語言輕松，盡管他不是白求恩那樣的國際主義戰士，但我們還是可以稱蒙代爾為“國際主義的經濟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