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強大的投機壓力下中國人展示了堅守掛鉤匯率制度的智能和決心。
1988年秋,米爾頓·弗里德曼訪問北京,受到當時中國領導人的熱情接見。弗里德曼用一項聲明開啟了他的中國之行,那就是中國應該立即放開匯率管制,讓國內市場價格隨同國際市場價格一起波動。
幾個月后,弗里德曼教授應邀參加夏威夷大學經濟系教職員工的午餐會,筆者有幸恭逢其盛。弗里德曼對中國匯率制度的看法在我看來并不正確,但作為一名年輕的助教,在一位諾貝爾桂冠獲得者面前反駁他的觀點,我不免有些戰戰兢兢。但讓我大為寬懷的是,弗里德曼教授回答說,中國領導人已經說服了他,表示放開匯率管制并不可行。我很高興自己不是試圖改變弗里德曼觀點的唯一一個人,而且對中國領導人能成功做到這一點心懷敬佩。
十六年彈指一揮間,中國又一次遭遇外界同樣的不恰當建議。這段時間中國的狀況已經大為改觀,國內市場價格已經跟上了國際市場的腳步,中國已經成為全球貿易的主要力量。而人民幣同美元掛鉤的匯率制度正是取得這些成功的重要因素。
應對“熱錢”
但人民幣被低估,同美元掛鉤的制度應該取消已經成了風靡全球的觀點。大量游資也趁機涌入中國,置中國嚴格的資本帳戶管制于不顧。
在這些沖擊面前,中國政府不為所動。如果屈從于目前的壓力,只會讓此后的中國在投機資金面前更加脆弱無力,承諾實行聯系匯率制的信譽也就會蕩然無存。
投機資金不會久留,但是否有證據表明人民幣確實被低估了,低估本幣的結果是以進口成本為代價推動出口增長,以資本流出為代價吸引資金流入。國際收支表上經常項目和資本項目會出現盈余,并導致外匯儲備增加──中國2004年外匯儲備增加了2,070億美元,但其中的貿易順差只有320億美元。此外,中國進口成本的增速高于出口,短短兩年之間貿易總額已經增長一倍──很難說人民幣被低估是促進貿易增長的動因。而資本帳戶的增速一直讓人瞠目結舌,資本大量流入。外商直接投資一直是推動中國實現貿易順差的主要因素。
外匯儲備增加有幾個很充分的理由。亞洲金融危機的教訓是其一,其次就是國內資本市場不夠成熟,不能有效管理風險因素,因此外資就承擔了這一角色。第三個原因就是資本流入太多太快,難以長期為繼。
在聯系匯率的保護傘下,中國金融系統消化了國際貸款活動的巨幅增長,股市正在迎接源源不斷的外資,中國自己作為全球商業領域投資者的身份也已經確立。金融系統的支柱是信心。對中國的信心就源自堅決執行恰當估值的本幣的做法。
中國領導人已經認識到引入更加靈活匯率制度的必要性。合理的推測是:這一年前后中國政府會采取措施放寬人民幣交易區間,但會繼續堅持在這個區間內維持聯系匯率制度。
許多人都相信中國應該用一籃子貨幣取代美元來與人民幣掛鉤。果真如此可真是失策。與單獨一種貨幣掛鉤可以向市場清楚表明政府的決心。另外,美元是許多亞洲國家事實上的通用掛鉤貨幣。這種做法削弱了區域內的匯率風險,從而加快了近幾年區域性供應鏈的整合步伐。
合理有效地管理中國匯率體系不但是國內經濟發展,也是整個區域經濟穩定的基石。中國的國際收支表并沒有提供什么人民幣被低估的有力證據。在強大的投機壓力下,中國人展示了堅守掛鉤匯率制度的智能和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