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美國政府不應該通過發表聲明的方式來促使美元貶值,而是應該謀求與歐洲、日本和中國達成正式的協議。
在美元對歐元、日元和其他貨幣的比價不斷下跌之際,流行的論調是:我們別無選擇。
這種論調的潛臺詞是:只要美元大幅度貶值(也許在現在的基礎上還要再跌上30%),美國就可以削減貿易逆差。其中的邏輯推理是,美元貶值,美國進口商品的價格就會變貴,這樣美國的消費者就會少買進口貨。而且,美元便宜了,美國出口的東西的價格也更低了,這樣就可以刺激美國對其他國家的出口。這種論調很有市場,連財政部長斯諾和美聯儲主席格林斯潘都是它的忠實擁躉。
很可惜,這種流行的論調錯了。
貶值無法平衡貿易
美元貶值不太可能像很多人所預想的那樣能夠大幅減少進口商品的數量。在美國所購買國外商品的花費中,大約有四分之一用于購買石油,而石油是以美元計價的。因此,如果美元迅速貶值的話,歐佩克產油國的收入就會大幅減少。為了應付這種情況,歐佩克的選擇就是提高價格。我們還有另外四分之一的花費用于購買亞洲特別是中國的商品。由于這些東西—電腦、機械工具、電視機和玩具等等—在我們的工作和學習中必不可少,所以即使價格提高,我們還是會繼續購買。
美元貶值也不會像有的人說的那樣,可以促進國內的生產以替代進口。比如說,現在有越來越多的汽車零部件是在墨西哥和其他發展中國家生產的。這些工廠是高度專門化的全球供應鏈的一部分,不會僅僅因為貨幣的暫時浮動就被美國國內的供應商所取代。
另一方面,美元貶值所能促進的出口增長則大大低于大多數人的預期。由于貨幣價值是相互關聯的,美元越是貶值,歐元和日元就越是升值。隨著歐洲和日本的貨幣變成強勢貨幣,這些地區的出口商品也會變得更加昂貴。這樣一來,原本增長就十分緩慢的歐洲和日本可能會進一步放慢增長速度,它們可以用來購買美國出口商品的花費也就會相應減少。而且,我們應該注意到的一個事實是,越來越多的商品是由美國在海外的子公司銷售的。美國大公司仍然在本土向大西洋彼岸出口了價值數十億美元的商品,但它們通過設在歐洲的分公司向歐洲國家銷售的商品數量是本土的3-5倍。美元貶值對這些銷售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
美國貨幣貶值政策的弊端在于,政府沒有解決美國貿易失衡的根本問題。我們之所以大舉向國外借貸,是因為我們的消費量驚人而儲蓄極少。如今,美國人僅將可支配收入的0.2%用于儲蓄,是45年來的最低水平。我們缺乏足夠的儲蓄去做資本投資,所以要向國外的借貸機構去借錢。同樣,我們的政府也需要外國債權人投資購買財政部的債券,以彌補日益增加的預算赤字。
貨幣交易商們知道,如果美國單純憑借廉價美元來消除貿易的不平衡,那就會導致美元迅速并長期貶值,因為從中得到的好處永遠無法達到預期。
對投機商而言,這是一種單方面的賭注。關于幾家持有巨額美元資產的中央銀行可能會分散投資其他貨幣的傳聞已經沸沸揚揚。對沖基金和其他投機商們可能會趁機插手其中。如果拋售美元的勢頭越來越強勁,可能的后果就是美元暴跌、全球爆發金融危機,從而在整個世界范圍內出現嚴重的經濟衰退。

需要新的“廣場協議”
當前,美元也許真的是被高估了。不過,華盛頓不應該通過發表聲明的方式來促使美元貶值,而是應該謀求與歐洲、日本和中國達成正式的協議,不僅展開貨幣調整,而且完成支持這些貨幣所需要的國內政策修訂工作。
此類措施的范例就是所謂的“廣場協議”,它是1985年里根政府與德國和日本簽署的。當時美國也出現了巨額的貿易赤字,與今天的情況如出一轍。美國試圖讓美元貶值。但是,里根政府沒有采取單方面發表講話的方式,也沒有聽任美元自行下滑,而是讓主要貿易伙伴來共同承擔調整政策以減少貿易逆差的責任。這種方法很奏效。美國的貿易逆差逐步減少了,外國貸款方也沒有要求大幅提高財政部債券的利率。如果發生現在可以磋商達成類似協議的話,中國和日本等國可以重新調整本國貨幣的價值,從而可以放慢美元下滑的速度。該協議還可以包括支持貨幣政策調整的政策承諾。
實際上,布什政府沒有必要一味斷言經濟增長將減少美國的預算赤字,而是可以推遲或者調整長期性的減稅措施。政府還可以同意實現社會保險的部分私有化,但前提是需要制定一項在不增加赤字的情況下提供1萬億到2萬億美元過渡資金的計劃。政府可以宣布改善出口表現的措施,比如說,一開始的時候,可以為某些研發項目提供更多的支持,同時推出一項為大病開支提供再保險、從而減少雇主的醫療保險費用的計劃。
在與歐洲國家達成的協議中,可以要求它們做出保證以加快解除管制的過程,進一步開放市場以接納更多的進口商品。各個主要國家可以同意干預貨幣市場,從而確保美元可以逐步有序地貶值。
強國不會讓貨幣貶值——大部分全球商務活動都是圍繞這種貨幣展開的。強國不會放棄控制權,讓市場承擔全球金融穩定的所有責任。為了解決造成巨額貿易赤字的根本問題,強國在國內外都要運用政治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