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人東野逸郎者,樂交游,喜飲酒,猶善與人斗酒。一日酒酣耳熱之際,大談斗酒之趣。予于醺醺之際默然記之,乃有此文。
一曰力斗。一聲干啦,捉杯一飲而盡。最適夏日長夜,于街頭酒肆臥坐。捉大杯,飲生啤,烤食膻腥。高自期許,豪氣干云。萬事不如杯在手,一生幾見月當頭?
二曰智斗。孫子十三篇。謀計三十六。豈獨兵家商賈長策也?用之酒場,亦正奇互變,花樣百出。推杯換盞之余,間以猜拳行令。瞞天過海,李代桃僵,示之以虛,誘敵深入。縱橫捭闔,揮灑自如。或坐觀虎斗,待彼等玉山頹欹、天旋地轉之際,一馬橫出函谷,君臨天下。掃蕩群雄,自成霸業。一場酒便喝得風云變幻,波瀾壯闊,大有戰國春秋之殺伐氣象了。
三曰趣斗。子云”益者三友,友直、友諒、友多聞“。直諒多聞之友,必為智者,必有志趣。幾杯飲罷,得意忘形之際,多能去偽存真,坦誠相見,雖交淺而言深。此時氣氛,真如初生嬰兒,天真干凈,毫無世俗熏染。真個如沐春風,衣袂飄然。古今多少事,盡付笑談中。由是“肴核既盡,杯盤狼藉,相與枕籍乎舟中,不知東方之既白”。
四曰神斗。醉則醉矣,不醉又若何?欲醉之你我便是一杯酒呵!兩人相對倦然坐下,此情無關風月,解憂豈唯杜康?淺淺一杯清茶沾唇,便有脈脈溫情盈懷。或曰: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乃拒:我醉欲眠君且去。由是淺笑起身,飄然而去。
予拍掌稱妙。復言斗酒豈唯此四等爾?與無量人斗力,寡言者斗智,無識者斗趣,庸俗輩斗神,凡此種種,皆不識酒之三昧,實非酒國族類。真該敬而遠之,遠而避之!東野逸郎大笑舉杯,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