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去蘇黎世的那間酒吧,我便看到吧臺里那個短發的亞洲女孩Emma,帥氣十足地搖著調酒器,她含笑的眼神,從容的舉止,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中。聽人介紹,她是這間酒吧第一位女調酒師,是馬來西亞華人,盧賽恩一家酒店學校的大三學生。后來認識她的朋友都說,她十分聰明伶俐,深討蘇黎世很多酒吧大老板的歡喜。那時候,我悄悄對自己說,我也要像她那樣,闖出一番天地。那年我18歲,在瑞士讀大學。
學校里,有專業的調酒課程可以兼修,而Wine science也是作為歐洲調酒師必修的課程之一,于是,我便選修了調酒和Wine science,希望自己能夠修成正果。
2000年的夏天,和男朋友在蘇黎世逛街,看到影院里新上映的一部美國電影《Coyote Ugly》,我便忍不住硬拉著男朋友去看。電影中的吧臺女孩刺激的生活,燃起了我的熱情,于是,不久,我便辭去了酒店貴賓區工作,在銀行街的街角酒吧找了一份工作。這里,是那個短發女孩曾經工作過的地方,也許是緣,我真的站在她當初調酒的地方。這里的周末是熱鬧的,客人也不像酒店中的那般死板,而更多的是真正酒吧該有的喧鬧和歡笑。酒吧的老板是老牌的調酒高手,雖然不會玩花式,調出的酒卻一定是每個客人中意的。他并不完全按照傳統的酒單,自己對很多傳統的雞尾酒進行了不斷的創新,在他的手下工作,我慢慢學會了人性化地調制雞尾酒,在不斷地改進中,我慢慢成為了酒吧的主角,許多客人匆忙地工作了一天都回來酒吧落足,喝一杯酒,和我聊聊天,然后盡興地離去。在這里,我認識了很多不同的人物,有南斯拉夫和俄羅斯的黑手黨(他們是常客,每次來都是五六個人,會在酒吧角落的沙發坐,要一些比較平常的雞尾酒,然后,便不要服務生在周圍),中東石油公司的商人,有瑞士幾大銀行的上層管理金領(銀行家周末過來喝酒特地帶巧克力,包裝好的,送給我,然后會安安靜靜地坐在角落,一晚上,直到喝醉,然后安靜地說句再見回家),有歐洲各國駐瑞士的代理商,蘇黎世的議員,還有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市民。我不由自主會記住每個常來的客人的身份,他們喜好的酒和他們的喜樂哀愁。偶爾會給他們獻寶般的做些適合他們口味的雞尾酒給他們嘗試。老板對我也是十分滿意的,很快,我便有了10點以后可以隨意喝Liquor的特權。老板說,好的調酒師首先要對酒有品味,卻不能是酒鬼。其實,現在我想想,也許,做好的調酒師離做酒鬼不過就是一步之遙了。我身邊那個朋友不知道我的酒量和酒度啊。不過,在這家酒吧工作的日子,讓我學會了待人處世的很多道理,正如調酒師調出的酒,不僅僅是好看,更重要的是要融入生活。
很多調酒師調的酒僅僅是好看,你看到的是漂亮的照片或者是在面前顏色鮮艷的酒,但是,有時候卻不好喝,不是太甜,就是太酸,就像人生,其實平平淡淡才是真。
所以,調酒到最后,更喜歡做出的顏色是那種柔和的,而不是鮮艷的,是有品位的人調制的,而不是簡簡單單的酒單中的文字的實踐。
比如說,Sex on the beach,我就會因為點的人不同,而把各種酒的分量調整的顏色也各不相同,都是粉色,卻深淺各一,口味也不完全一樣,完全是要抓住客人的個性和心理的。
熱戀中的年輕人,可以多加入紅Vodka,使顏色更熱烈,喜歡甜的女孩,可以換橙汁為菠蘿汁。
年齡稍大些的女士,可以多加些Peach liquor來增加香味。因為年齡大些的女人,比較懷舊,Peach liquor在酒中的特殊香味,在嗅覺上可以給她們一種懷舊的感覺,淡淡的,卻悠遠,仿佛是記憶深處熱戀的味道。而且,這樣也可以使其中基酒Vodka的味道淡一些。Peach liquor就是peach,桃子味道啊。
2001年假期,和幾個瑞士朋友一起去墨西哥,在Cancun的海灘上,我和當地熱情的墨西哥人以及各地的游客徹夜狂歡,喝著最純正的墨西哥龍舌蘭,像真正的墨西哥人一樣,吞掉龍舌蘭中的那條蟲子。在墨西哥的幾個星期,我向古巴的酒保討教,學了些南美當地雞尾酒的調制方法,我深深地被中南美洲拉丁人的熱情感染,希望未來的某一天,我會在南美的某個海灘,擁有一間自己的小酒吧,充斥著來此世界各地的客人,大家夜夜狂歡至天明。
Club中,調酒師不僅要調酒動作快,而且要帥,所以會花式成為必然。也許因為我手小,扔瓶子轉瓶子永遠不會是我的強項。記得有一次,我差點沒有接住扔在空中的瓶子,嚇出一身冷汗,半分鐘沒有安定被過度驚嚇的心臟。還有一次,用Boston shaker 搖酒,扔在空中,Shaker 因為沒有蓋緊,散了開來,調的酒和沒有搖碎的冰塊,噼里啪啦的像下冰雹一樣砸下來,幸好周圍的人都在Club強勁的音樂中陶醉,沒有幾個注意到我的失手,不過,當時我便有種挖個地洞鉆進去的沖動。我自創了一個Shot叫做Blue Killa,是點了火,然后將手扣在杯口然后搖勻的酒。很多年輕人嘗試以后,非常喜歡,有時候,我一晚上便要連續做這個超高難度的Shot,常常因為手心的位置沒有壓準,而被燙傷,手心上常常會留下一個圓圓的杯口燙痕。
酒吧的喧鬧,隆隆的音樂,不知不覺地就陪伴我讀完了最后的一個學位。一份穩定的大公司國際市場部市場分析員的工作取代了我黑夜精靈的調酒師的快樂。當我向做了幾年的幾家酒吧和Club 辭工的時候,記得在銀行街的酒吧的一對法國老夫婦專門當晚過去要我為他們最后一次開他們深愛的法國白葡萄酒?!八悄氵@里最棒的?!蹦莻€法國老頭對我的老板說?!白D愫眠\!”他握著我的手,他的老伴遞給我100塊瑞士法郎的小費,“謝謝你最后一次為我們調酒?!彼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