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初祖

很小的時候，看過一本連環畫，那時叫“小人書”，書名叫《女媧補天》。繪者是張令濤、胡若佛。畫畫得非常好，人物栩栩如生。這本小人書讓我收藏到現在。書里講的故事是： 遠古時期，水神共工與火神祝融打了起來，共工敗走，一怒之下，用頭撞了不周山。不周山是擎天柱，被共工撞倒之后，天被砸出了好多大窟窿，天河的水恣意向大地傾瀉，霎時大地一片汪洋。大神女媧十分憂慮。她先用泥巴去補天，無奈泥干之后還會再掉下來，而且也不好看。她又用木頭、銅片去補，都無濟于事。最后她想到了用五彩石子熔煉之后去補天，結果天補得與原先一樣結實一樣好看。然后她又用大鰲的四條腿把天支撐起來。由于大鰲的四條腿不一樣長，支撐西北的兩條腿短些，所以日月星辰都向西方滑落。她又用燒煉彩石的蘆灰填埋地上的洪水，從西方向東方鋪，鋪到東方時，蘆灰不夠了，便鋪得薄一些，東方便比西方低了許多，于是水就向東方流去。再環顧左右，見只有自己一個人，女媧感到很孤獨，同時她也希望子孫后代能夠繁衍下去，于是她用黃土和泥，用泥捏成一個個人形，放到地上便都歡蹦亂跳起來。女媧又使他們一雙一對地成婚，于是人類就這樣繁衍了下來。這是一個多么美妙的故事啊，難怪幾十年后我還能記得這么清楚!而且，也正是由于看了這本小人書，女媧的名字從此走進了一個兒童的記憶里。

然后就是讀《紅樓夢》。作者曹雪芹巧妙地借用了女媧補天的故事作為《紅樓夢》的開篇。《紅樓夢》第一回寫道：“卻說那女媧氏煉石補天之時，于大荒山無稽崖煉成高十丈、見方二十四丈大的頑石三萬六千五百零一塊。那媧皇只用了三萬六千五百塊，單單剩下一塊未用，棄在青埂峰下。誰知此石自經鍛煉之后，靈性已通，自去自來，可大可小；因見眾石俱得補天，獨自己無才，不得入選，遂自怨自愧，日夜悲哀。”“無才可去補蒼天，枉入紅塵若許年；此系身前身后事，倩誰記去作奇傳?”就在大荒山無稽崖青埂峰下，這塊女媧補天剩下的石頭(神瑛侍者)和靈河岸上三生石畔絳珠仙萆，日后演繹了一場令無數讀者嗟嘆的“還淚”愛情故事……這就是書中賈寶玉與林黛玉的“出身”。

關于不周山，毛澤東的詞《漁家傲·反第一次大圍剿》里也提到：“二十萬軍重入贛，風煙滾滾來天半。喚起工農千百萬，同心干，不周山下紅旗亂。”可見得這些古老的傳說對今人的影響。于是，便提起一個古老的話題：女媧究竟是什么人?

從傳說中女媧生活的時代查起，又必然提到毛澤東文章里最讓人耳熟能詳的話：“自從盤古開天地，三皇五帝到于今。”三皇五帝，這是幾乎每一個中國人都常提到的，無論是知識分子，還是深山老林里的農民，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是，如果認真起來，問一問三皇五帝到底都是誰，恐怕就沒有幾人能說得清了。在更多的中國人心里，“三皇五帝”成了一個先祖的概念，間個一定是具體的個人。

史學家們不這么看。他們要考據，要給關心中國始祖的人一個明確的交代。

三皇五帝之首——伏羲之出身

關于中國古代誰人之為先祖，說法甚多。人們常常提到的人物有：有巢氏、燧人氏、伏羲氏、神農氏。近代史學家把這四人作為中國遠古時代發展階段的代表人物來看。有巢氏解決的是居野的問題；燧人氏解決的是取火熟食的問題；伏羲氏解決的是漁獵問題；神農氏解決的是農耕問題。所以有關三皇的傳說， 向來說法不一。班固：“三皇者何謂也?謂伏羲、神農、燧人也。”司馬貞：“三皇乃伏羲、女媧、神農。”最早記載五帝的人是太史公司馬遷，但是由于他的嚴謹，沒有下筆寫“三皇”——三皇時代沒有文字，根據甚少，所以他只寫了《五帝本紀》。在《五帝本紀》里，司馬遷記載的五帝為：黃帝、顓頊、帝嚳、堯、舜。我根據《漢書》“律歷志”記載，經過整理，加上自己的理解與排序，取一種說法，今想與讀者共同探討。

三皇——太昊帝：“炮犧氏之王天下”， 曰百王先。罔罟以田漁，取犧牲，故曰“炮犧氏”；炎帝：“炮犧氏沒，神農氏作。”教民耕農，號曰“神農氏”；黃帝：“神農氏沒，黃帝氏作。”與炎帝之后戰于阪泉，遂王天下。始垂衣裳，有軒冕之服，號曰“軒轅氏”。五帝——少吳帝：少吳帝曰清。清者，黃帝之子清陽也，其子孫名摯立。號曰“金天氏”；顓頊帝：少吳之衰，九黎亂德，顓頊受之，乃命重黎，蒼林昌意之子，號曰“高陽氏”；帝嚳：清陽玄囂之孫，號稱“高辛氏”，帝摯繼之，不知世數； 唐帝(堯)：帝嚳四妃，陳豐生帝堯，封于唐。高辛氏衰，天下歸之。號曰“陶唐氏”，讓位于虞；虞帝(舜)：顓頊生窮嬋，五世而生鼓叟，鼓叟生帝舜，堯嬗以天下，號曰“有虞氏”，讓位于禹。

第一個提到的便是炮犧氏。不得不說一說炮犧氏是誰，因為這個名稱對于國人來說比較生疏。炮犧氏應當就是人們所熟悉的伏羲。關于伏羲，有很多說法。有人說伏羲是部落的名稱，更多的人則認為伏羲是部落首領的名稱。我們取后一種說法。史前文化是沒有文字可考的。伏羲之稱謂有多種：庖犧氏、炮犧氏、伏犧氏、伏羲氏，等等。《禮記·月令》引《帝王世紀》曰：“取犧牲以共庖廚，食天下，故號庖犧氏。”而“庖”與“炮”同音，再加上“庖”是在廚房里炮制，“炮”是用火加工；“犧”則泛指各種鳥獸， 因此庖犧也作“炮犧”。班固《白虎通·號篇》曰：伏羲氏王天下“下而伏之，故謂之伏羲也”。

太昊與伏羲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多數學者認為是一個人。從多種記載來看，太昊在三皇中位列第一。我們取這種說法，認為伏羲是中華民族最早的統治者。

傳說，伏羲是人首蛇身。《帝王世紀》中說：“母曰華胥，燧人之世，有巨人跡， 出于雷澤，華胥以足履之有娠，生伏羲……蛇身人首。”也就是說，伏羲之母華胥，踐履了一個巨大的腳印而懷孕。這與當時的母系氏族知其母而不知其父有關。在山東、河南、四川等省的漢墓石刻畫像中，都把伏羲女媧畫成兩個人頭蛇身相交的樣子。至于人首蛇身，那當與當時部落的圖騰崇拜有關。

伏羲姓風。古書云：“夫蟲，風氣所生。”“風者木之氣也，風動蟲生。”風從蟲，蟲屬蛇。而蟲在古文里已與蛇字通義，現代仍保存蛇為“長蟲”之稱。為什么古人對蛇十分敬畏呢?據分析，古人穴居野外，環境陰濕，最易受到的就是蛇的傷害。相傳：“上古萆居患蛇，故相問無蛇乎?”把無蛇作為平安的問候，可見蛇與上古人類的生產、生活有著多么密切的關系，所以很多古代氏族都把蛇當作神予以崇拜。蛇系氏族中，唯有伏羲這一支成長壯大起來，而這個大氏族所崇拜的圖騰便是龍。而龍的形象，無論它的局部像馬像魚像鳥像鹿像狗，它的主干形態仍然是蛇。也可以說，我們華夏民族是“龍的傳人”的說法，便是從這里開始的，而伏羲也就被稱為“華夏初祖”。

至于伏羲是否真的是人首蛇身，答案當然是否定的。據專家分析，所謂人首蛇身，有幾種可能：一是身上有形似蛇鱗狀的標志或飾物。古代黃河中上游一帶氣候溫濕，當時的人基本上還是赤身裸體(現在所塑的伏羲像還是身披樹葉的形象)，而赤身裸體就免不了被蛇襲擊。所以可能把濕泥糊在裸露的肢體上，泥一干，便有如魚鱗一般。還有，古代人有文身習慣，把動物圖騰(譬如蛇的圖案)或涂抹或刺在身上；二是不排除獸皮或魚皮披身造成魚鱗狀，等等。由于歷史久遠，這些任誰也難說清楚了。

伏羲的貢獻

既然是華夏初祖；必然對華夏民族做出過重大貢獻。唐司馬貞在《三皇本紀》里這樣記載：“……始畫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造書契以代結繩之政。于是始制嫁娶，以儷皮為禮。結網罟以教畋漁……”

這里概括總結了伏羲一生所做的事情，全部都是開創性的。

伏羲所生活的原始社會，人類是以自然采集為生的，而伏羲網罟的發明，以網來捕獲獵物，加以馴化飼養，畜牧業始出現，使人類逐步進入漁獵時代。從人類文明角度說，是向前邁進了一大步。

伏羲之畫八卦，應是在文字產生之前的一種記事的符號。因為原始人最早是用結繩的辦法來記事的，后來隨著文明程度的上升，思維也開始發達起來。文字的初始，應是八卦的產生。《三皇本紀》里提到：“庖犧作八卦，雖即文字之肇端，但八卦尚非文字。”“書契”之“契”字，應解釋為文字的萌芽。這種貢獻也應當說是非同尋常的。

第三就是婚嫁。氏族社會沒有婚嫁的概念。一般來說，一個氏族的男人到另外一個氏族中去找女伴，夜間同居，白天又回到自己的部落里生產生活。男女之間沒有家庭，因而也無所謂婚姻。現在，我國也還有類似的少數民族承繼著這種走婚的傳統。當然，如今走婚的民族已經產生了家庭，并有了固定的夫妻關系，這與原始社會的男女性關系還不完全一樣。而從伏羲開始，出現一夫一妻的家庭。所謂“以儷皮為禮”，一種說法是指用兩張鹿皮作為男女訂婚的禮物；一種說法是指一張鹿皮用刀劃為兩半，男女各執一半以為婚姻信物。這不能不說是社會結構上的一大改革。

第四是管理。原始社會無階級無等級無尊無卑也無所謂管理。但是到了伏羲時代，部族繁衍日盛，活動地域日廣，已經達到了“伏犧氏畫地之治，凡天下山五千三百七十，居地五十六萬四千五十六里”(《古微書》)。在這么廣大的土地上進行活動，就必須提出管理這個概念。于是“伏犧立九部而民易理”(《繹史》卷三)。這表明當時已有社會職務分工。這也是社會發展的重要標志。

第五是出現了歷法。《周髀算經》里說：“伏犧作歷度。”《太平御覽》卷七十八云：“……乃仰觀天文，俯察地理，始畫八卦，定天地之位，分陰陽之數，推列三光，建分八節，以爻應氣，凡二十四，消息禍福，以制吉兇。”雖然這是后世的記載，不可全部見信，但是八卦為古代方位符號當是沒有錯的。這也就是原始社會的最早歷法。八卦是用八個符號分別代表天地、水火、風雷、山澤，后來成為《周易》的思想基礎。

第六是鉆木取火。有人說取火是燧人氏之功，不錯。但史書上一說伏羲，一說燧人氏。伏羲時代有人工取火的跡象。在甘肅秦安縣隴城地區出土的大地灣遺址，發現灰坑兩個和大量的鉆孔工具，可證明此觀點。而大地灣文化距今有7800年左右，正與伏羲生活的時代相契合。能不能說明取火是從伏羲時代開始，還不能下斷語，因為畢竟燧人氏是在伏羲之前。但是也不能排除。

第七是熟食。“取犧牲以共庖廚，食天下，故號曰炮犧氏”，說明當時已有熟食出現。而熟食的出現，使人類擺脫了茹毛飲血，對于人類大腦的進化與發達起到了至為重要的作用。

還有許多方面。如制九針(醫藥)、制琴瑟(音樂)，等等。在原始社會生產力極為低下的狀況下，人能夠認識自然的能力極為有限，能夠做出如此多項的重大貢獻，不能不說是只有我們的初祖伏羲了。

我們來到了位于甘肅省天水市中心的伏羲廟。廟宇氣勢恢弘。廟內古建筑戲樓、牌坊、大門、儀門、先天殿、太極殿按照中國古代最為崇尚的中軸線坐標依次排列，層層遞進。廟內綠樹成陰，大樹古樹環繞，環境幽雅，讓人神閑氣定，肅然起敬。廟始建于明成化十九年至二千年(公元1483—1484年)，前后歷經九次修繕，最近一次修繕是在清光緒個一年至十三年(公元1885—1887年)現存面積6600平方米。殿內有石制河圖。《易傳·系辭上傳》云：“河出圖，洛出書，圣人則之。”雖然這種提法把伏羲仰觀俯察畫卦神秘化，但是在當時，河圖洛書一定給了伏羲很大的啟發。“河圖”與“洛書”均出自黃河與洛水。相傳河圖為“龍馬”所負，洛書乃“靈龜”所獻。河圖洛書應該是至今尚未破譯的古代“天書”“密碼”，但是它們大大提高了伏羲利用八卦原始占筮的神性權威。主殿的穹頂是八卦圖形，中間便是“河圖”，以此昭示著廟宇主人的不凡。殿中供奉的伏羲，是原始裝束，手中握著一只圓盤，圓盤上是太極圖和八卦圖案。這一方面表示伏羲畫八卦時期是混沌初開：“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相，四相生八卦”的遠古哲學萌芽(即現在解釋的二進制，傳言是計算機二進制的鼻祖)； 一方面也表現出他所處的時代仍是人類的初始時代。

最為神奇的是，在廟內的大殿后面有一棵大樹。從殿的正面看去，頂端露出的部分，活脫脫一條龍的形象。不知是造化弄人還是真有神靈?一笑。

為什么伏羲廟要建在天水市呢?因為伏羲是這里人氏。關于伏羲的出生地有三說。一說是在成紀：“母曰華胥，履大人跡于雷澤，而生庖犧于成紀。”成紀位于今甘肅省天水市秦安縣境內；二說在雷澤：“大跡出雷澤，華胥履之生伏羲。”經考據，雷澤地方雖然至今其說不一，但不少人認為在現在的河南濮陽到山東菏澤一帶；三說在仇夷山：“仇夷山四絕孤立，太吳之治伏羲生處。”仇夷山即仇池山，在今甘肅西和縣南部，與成紀相距僅一百多公里。綜合各種說法，筆者不是史學家，更不敢斷言，只可取其一。那么筆者認為在甘肅天水市。還有一個根據，下面寫到女媧時再引用。

伏羲與女媧

我們這篇文章是從女媧開始的。現在我們就來說一說女媧。女媧與伏羲究竟是什么關系?一句話，先是兄妹，后是夫妻。這怎么能成體統呢?現在更不符合倫理呀!史書是這樣記載的：“女媧，伏希(犧)之妹。”(《風俗通·路使后記引》)；“女媧本是伏犧婦。”(盧全《與異馬結交詩》)

上世紀80年代初，神農架發現一部漢字長詩，也可以算做漢文版《創世紀》吧。詩里寫道：“……圣母不覺動春心，一條彩虹繞其身……生下男女兩個人。男兒伏犧是他號，女兒女媧是她名，他倆出生在紀城。”“當初混沌未曾分，有一金龜出了生。”“知道伏犧是天星，兄妹成婚有緣分。伏犧女媧配成婚，天為主來地為證。”

當然這些都是后人的記載，很難斷定它們的準確性。但是伏羲時代太過久遠了，又有誰能說得清呢?只能根據這些只言片語來講故事。我小時候所讀的小人書里，說的是女媧用泥土捏出來的人類，那只能說是神話故事。而神話故事也是有根據的：“昔者共工與顓頊爭為帝，怒而觸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維絕。天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滿東南，故水潦塵埃歸焉。”(《淮南子·天文訓》)；“當其末年也，諸侯有共工氏，任智刑以強霸而不王，以水乘木，乃與祝融戰，不勝而怒，乃頭觸不周山崩，天柱折，地維缺。女媧巧煉五色石以補天，斷鰲足以立四極，聚蘆灰以止滔水，以濟冀州。于是地平天成，不改舊物。”(司馬貞《三皇本紀》)雖有記載，卻也是神話故事。現在講的，總要更真切一些。

如果說伏羲出生在成紀，那么女媧的出生地卻也離此不遠(這也是筆者認為伏羲出生在甘肅的根據之一)。在甘肅省秦安縣以北隴城鎮常溝村境內，有一女媧洞。此洞天然生長于黃土高坡上，這個黃土高坡名叫風臺，洞是黃土洞。我們親身前往觀看。那個洞不算小，高個子男人都可以走進去。據說，那個洞原本有三里多長，而且是一個通洞。早年間曾經有人做過實驗，在這個洞里點柴火，可以在三里地外的山后洞口處冒煙。現在卻不通了。雖然從洞口向里走還有很大的余量，但是幾乎沒有人敢走。洞里的土甚厚，再往前走很黑，也不知是否還有空氣在洞里流動。風臺下面是一道壕溝，名叫“風峪”。當地盛傳，女媧生在風峪，長在風臺，葬于風塋。風塋距隴城鎮7公里。這些地方的地貌都很貼近原始人的居住條件。最為神奇的是，就在隴城鎮以西10公里的地方，考古挖掘出來一個新石器人類居住遺址——大地灣遺址。據專家考據，大地灣遺址中人類生活的時代與伏羲生活的時代基本吻合。在距離大地灣遺址50公里的天水市甘谷縣西坪鄉，1958年曾出土了一件彩陶瓶，瓶底繪一人首蛇身動物，與史書里描繪的伏羲形象至為相似。在甘肅省臨洮縣馮家坪也曾出土過一件雙連杯，上面有兩個對稱的人首蛇身像。臨洮距離大地灣也不遠。看起來人首蛇身的伏羲傳說在史前文化時期就開始了，后人的記載不是毫無根據的。

在隴城縣境內，有一座女媧廟。雖然說這座廟建廟時間不長，看起來沒有多少歷史文化內涵，但是，據當地人說，這座廟原本建在此地的高山之上，是漢代的建筑，由于山體滑坡而致于廟毀，所以后來的人才在山下建了這座女媧廟。這座女媧廟大殿前有一塊大石，石上的花紋隱約有繁體的“風”字。由于女媧姓風，所以當地人認為這塊石頭有靈氣，一定與女媧有著某種神秘的關系，所以立在此地。

就在筆者寫此篇文章時，看到央視“科學與教育”頻道播出了這樣一個節目，說是學者尋找女媧補天之地。大概意思是說，沒有天塌地陷就不會有“補天”一說。“地陷”清楚，就是大地震了；那么“天塌”是怎么樣呢?據學者分析可能是上古時代(據今大約6000—8000年前)的一次大規模的隕石雨。據專家說， 當時女媧領導的一個大部落活動在古漁陽(今天津市薊縣附近)一帶。隕石雨后出現大洪水。女媧部落便從燕山山脈向西(也就是太行山區)逃命。學者們在太行山區發現那里有許多洞穴，而且很多是裂的，有用石灰修補的痕跡。專家學者們認為，所謂“補天”，就是修補洞頂。而所謂煉五彩石，是燒制石灰。因為至今并沒有石灰發明的時間，可以推斷這種技術發明很久遠了。現在專家學者已在河北省望都縣白城村附近發現了近似于隕石砸過的洼地。后來經過幾千年的民間流傳，越來越美化了傳說，便成了今天我們所說的女媧用五彩石補天的故事。專家孟繁仁有一句名言：“古代的神話傳說，都是歷史的影子。”

伏羲與女媧，是中華文化傳說中的始祖，是華夏子孫繁衍的源頭。提起此種傳說，就使我們不由得聯想到《舊約全書》“創世紀”里的伊甸園。那里有亞當和夏娃，我們這里有伏羲和女媧。亞當和夏娃聽了蛇的話，偷吃了禁果而知道了善惡，而伏羲與女媧卻是蛇身人首的形象。不知為什么這里都有蛇。也不知若論年代，是亞當和夏娃在先呢，還是伏羲與女媧在先?如果從成書看，那當然是伏羲女媧在先， 因為舊約的產生，大約是在公元紀年以后，說的是哪朝哪代的故事，就不得而知了，應該都是史前的故事。所以我不贊成那樣一種說法，即“伏羲女媧是中國的亞當夏娃”，反過來說還差不多。

中西方文化的相似之處還有一點，就是大洪水。《舊約》里提到大洪水，所剩無幾的人乘挪亞方舟才得以逃命，而人類才能存活在這個世界上。我們的伏羲文化里也提到了大洪水。故事里說，是一場大洪水，造成了人類的浩劫，只有伏羲與女媧躲在一個很大的葫蘆里才得以逃生。聞一多先生曾撰《伏羲考》，他根據神話的情節和古音的相傳，認為伏羲本是“瓠瓤”，女媧之“媧”應是“瓠瓜”，二者都指今日的葫蘆。大地灣出土的文物中有很多外形極像葫蘆的文物。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就在離大地灣不遠處有一條河，名字就叫“葫蘆河”。葫蘆河從今莊浪經秦安注入渭水。傳說里還提到，伏羲與女媧這對兄妹，大洪水過后，人種滅絕，只剩下他二人。為了人類的繁衍，兄妹不得不結婚，故而才有很多省的文物(主要是漢代)里有伏羲女媧兩人蛇身相交圖形。

由此看來，遠古時期地球上確曾有過一場足以毀滅人類的大洪水，東方有東方的應付辦法，西方有西方的應付辦法，總之是都有人躲過去了，才有了今日幾十億人口的人類世界。

我們這一趟甘肅天水行，去拜謁了伏羲廟，也拜謁了女媧廟，看了大地灣遺址，又參觀了位于風臺之上的女媧洞。只有一處沒有去，那就是位于天水市三陽川的卦臺山。據說卦臺山是伏羲最早畫八卦之處。三陽川正是葫蘆河注入渭河之處。相傳伏羲在山上見到山中龍馬出洞，下見渭水中的分心石“中虛外實，形如太極”，因而始創八卦。此種說法在民間甚盛，但終究是沒有任何證據來證明。

人類總有一種對自己的身世追根尋源的欲望。今年5月，宋楚瑜先生來大陸訪問，專門拜謁黃帝陵，就是一種尋根的表現。我們去了伏羲廟與女媧廟，也是一種尋根吧。總覺得對于我們中華民族的先祖，不，是始祖，應該有一點起碼的了解，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