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琥珀》
3月,霧氣繚繞,春天蹤跡全無。風凜冽而壯烈,房間潮濕得只有靠空調(diào)的抽風來排除病菌的入侵。幸好還有一絲絲溫軟的氣息可以偶爾包裹一下自己。《琥珀》的首演,可以算是一個驚喜。
沒有想到香港藝術節(jié)會如此大規(guī)模地宣傳這部話劇,去年10月開始宣傳,年末買票已然是很后排的票子。然后就是3個多月的等待。據(jù)說劉燁排演這部話劇也不過花了1個月,那么賣票的時候,估計大家都還不知道這個如此誘人而鬼魅的“琥珀”里面賣的是什么藥?不過相信因為打著“全球首演”的旗號,即使不知道孟京輝如何如何有名,劉燁如何如何人氣,愛湊熱鬧而標榜先鋒的香港人,也會趨之若鶩。
首映在3月3號,似乎不是很冷的一天,我們懷著無比的熱情去看這個“北京來的驚嘆號”。想看看“中國劇壇風云人物”的孟京輝又折騰出什么驚世駭俗的玩意兒。這個晶瑩剔透而迷幻誘人的“琥珀”,包裹的是怎樣遠古的記憶。
直至開始才知道,原來是一個執(zhí)迷不悔的少女折磨風流唐璜的故事,是一個換心術的都市寓言。所有的愛情都是悲哀的,可盡管悲哀,依然是我們知道的最美好的事。一個在都市玩世不恭、制造現(xiàn)代文學腐爛奇葩的男子,高轅,引誘了一個少女小優(yōu)。而實際上,是他剛剛換上的新的心臟吸引了小優(yōu)。因為這個心臟的原來的主人就是小優(yōu)原來的未婚夫。兩個人互相折磨,最后終于在一起。
于是,我們知道這是一個純情少女拯救墮落男子的最典型的愛情故事。只是導演巧妙地穿插了時下流行的“美女作家”和“身體寫作”的橋段。大篇幅地引用某位身體寫作者的名言,制造了一個所謂美女作家的神話。只是,這樣一個具有濃厚諷刺意味的故事情節(jié),在香港觀眾的心中,到底可以產(chǎn)生多少的共鳴呢?我總是在充滿暗諷的地方,感到場內(nèi)的鴉雀無聲,卻在無聊的笑話中,被浸染了全場的幽默氣氛。我想,《琥珀》的首演,放在這樣一個有文化差距的地方,甚為可惜。因為除了一個愛情故事,除了劉燁首次發(fā)聲唱歌,除了“從前有一個包子,一天他很餓,他就把自己吃掉了”的笑話之外,留給觀眾的,恐怕只有無厘頭了。
從《一個無政府主義者的意外死亡》到《戀愛的犀?!罚俚饺缃竦摹剁辍罚覀兛吹揭粋€商業(yè)社會中不斷趨于同化的童話的終結。愛情,總是在大眾文化中處于首要位置。而這種正義與邪惡的斗爭,拯救與被拯救的故事,就像白雪公主童話一樣,成為當代寓言。當然,需要有一些批判意識的加入,才可以讓作品適合所謂文化精英的欣賞口味。
“琥珀”,晶瑩透徹,一次天作之合加上億萬年的孕育,中間包裹的無非是小蟲小魚,卻成為奇跡。而這樣一個奇跡,在我步出劇場的時候,爆裂在3月的凜冽寒風中,碎成一堆。

《繁花》
“好像睡死,然后中午起床曬太陽,晚上上酒館喝酒打屁,是為快樂人生?!?/p>
——我喜歡直接的人,尤其在這個世俗的社會。對于公開宣稱自己拜金的女人有一種尊敬的贊賞,比如陳珊妮和李端嫻。沒有高姿態(tài)的表達,這些喜歡金錢、名牌的女人們,湊巧還有一點才華,也還有一些要抒發(fā)的小資情緒,于是,在3月8號,這個具有女性特征的日子我也去完成我的觀賞之旅。
拜金小姐的國際俱樂部,布置得有一點出乎意料的花哨。其實也不是具體有什么夸張的裝飾,只是背景幕布上從頭到尾不間斷地配合音樂播放動畫背景,比舞臺上的人奪目多了。陳珊妮一襲緊身黑衣,影子的搖曳,印在幕布上,成為了動畫中的一個艷麗的角落。李端嫻,這個常伴“人山人?!背霈F(xiàn)的影子人物,倒是五彩繽紛。當然不會不炫耀她的多種演奏技巧。遺憾的是現(xiàn)場音響的效果不盡如人意,于是Sandee(陳珊妮)的歌聲混在樂器中,顯得單薄而渾濁,偶爾有Veegay(李端嫻)的加入,也沒有怎樣的變化。整個演出像在觀賞一張新碟的MV播放。當然這樣的機會不是經(jīng)??梢杂龅降?。
翻看介紹,才發(fā)現(xiàn),其實整場演唱的歌詞,都是由那個號稱“左手寫詩,右手抽煙開航空母艦,大宇宙銀河太陽系集團亞洲分部臺灣會館最型文藝青年”的可樂王擔綱。而拜金小姐們則發(fā)揮自己作曲的天賦,一首首據(jù)詩譜曲。歌詞或者直接無稽,或者唯美秀麗,或者卡通搞笑,充滿著無意義和后現(xiàn)代的樂趣。當這個穿著看似邋遢,實則是經(jīng)過精心裝扮的文藝青年在角落里面向大家致敬的時候,我想,即使這個憤世的、后殖民的藝術青年,多少也會在全場的掌聲中,陶醉了一把。理所當然的,他展示了自己為兩位拜金小姐創(chuàng)作的瑰麗、嫵媚妖嬈性感的造型,和一張時下充斥在各種圖文書中的簡筆畫。
不得不承認,在拜金小姐的俱樂部里,我找回了我失散一時的破碎的琥珀之美。當大朵的水墨花在舞臺中央隨著幕布不斷流動的時候,聽著Sandee一如既往似乎不成曲調(diào)的哼唱,這樣一種春風拂面的柔順和溫暖就不自覺地充斥了各個器官。她到底在唱什么,我一直聽不清楚,但是我的視覺感官得到了充分的滿足。在感觀之美和音樂之美的共同作用下,我還是癱軟在拜金俱樂部的椅子上,思索著,這樣一種所謂流行藝術中的“美”何嘗,不是另一種高姿態(tài)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