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的命運,如一場賭博,有時又是一場玩笑。相信相同的環境給人的選擇是一樣的。比如,在恐怖時代里的偷雞摸狗,還有五顏六色環境里的扔去包袱。
這個人,總是在灰色的人生尾巴上裝上狂笑的火箭,一溜眼,沉重的土地被翻攪,但很快你又明白:生命的增厚是帶上雜質的。庫斯圖里卡——前南斯拉夫導演手握左輪手槍,朝著太陽穴放空槍,然后把子彈射向天空。
他就是這樣夸張,甚至有點歇斯底里地迎接著背叛的發生。不瞞你說,他影片里的背叛總是放棄著個人恩怨,就像一塊被投擲了骯臟的墻壁,當骯臟剝落,內里鮮艷無比——暗示著煎熬的人們如何撲向太陽。
藏好絕望,上路。我是在不久前的一個下午看了《爸爸去出差》,準備著感受一番庫氏的含淚幽默。但幽默好像沒有發生,而是誠實的心靈受罪史,如偏灰的膠片,悠悠長長的是忘卻與難以忘卻之間的沖突。
早就看過《地下》和《黑貓白貓》,但不同的是《爸爸去出差》幾乎沒有出現那種張狂的悲憫般喜劇。專制社會里的小人物的無奈,系著命運不可捉摸的玩笑,說實話,當發現世界隱藏著無數陷阱,生活的惡作劇不會給人任何歸屬感。早期的庫斯圖里卡是在一個大籠子里的,天空是惟一可以呼吸的地方,但沒有仰望。不像《地下》和《黑貓白貓》,有一種吉卜賽人式的狂奔而沖破阻礙。
一家四口的家庭,還有個沉默的外公。爸爸經常出差,有個情人。不久他被關了起來,出賣他的是那個情人和小舅子。因為在那樣的環境里,是不容許對領袖發表不敬看法的。
后來發生的便是內疚與逃避,仇恨與報復,還有對生活乃至社會的忍受。不知為什么,這個故事讓我想起了昆德拉的《生活在別處》里的一個細節,也是政治壓迫人性。但那個細節里有個非常大膽的邏輯關系——背叛是彼此的,而當那個詩人明白了這層關系,似乎如釋重負。其實,他并沒有真正如釋重負,因為負疚與罪惡之間離得很近,人注定跌入了而逃不出來。
《爸爸去出差》就是這樣的專制社會里的負疚與罪惡轉換。偷情的爸爸又有越軌,其實仔細想一下,庫斯圖里卡并非想把“人民描繪成小偷”,偷雞摸狗是一種隱喻,社會的毒瘤慢慢進入每個家庭。其實是整個社會在壓抑地偷情,那個情人和小舅子莫名其妙地茍且在一起——愛情如果是火花,那么它很快就成為灰燼,因為那是一個充滿仇恨與提防的世界。
庫斯圖里卡有一個社會主義化的情結:總是安排一個大團圓的結局。《爸爸去出差》的最后是恩冤的了斷,爸爸和那個情人再次做愛——是很殘酷的報復與解脫,是對無愛世界的反抗,也是對制度的個人化嘲諷。但更根本的是——痛苦永遠無法解脫。
團圓即是分離。影片里有個貫穿的情節,小兒子的危險的夢游。而最后一個鏡頭,夢游的他回頭,狡黠一笑。
每個人從小開始就需要很多很多的愛,但殘酷的世界沒有那么多。正如幽默的庫斯圖里卡在最后解開了扣子——人生有時只需要體驗與承受,而不是思考。
當然,小心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