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圣誕節,從香港飛回北京首都機場。過邊檢時,玻璃窗后的女警察拿著我的證件反復看,她身后的男警察也湊了過來,并開始打量我,我有點忐忑不安起來。“你看著怎么眼熟?”男警察突然發話了,“是不是在鳳凰衛視?”我一下釋然,一定是他們在鳳凰衛視上看到過我做節目。我笑著應承著,從女警察手中接過證件,邊走邊想,怎么那么多人都在看鳳凰衛視!
也是,自美軍到伊拉克開戰,我開始去鳳凰衛視“時事辯論會”做節目,之后有幾次返京開會,許多朋友見到我都寒暄說:趙茲,我們老在鳳凰衛視上看到你,快成明星了。還有人說:那么老實巴交的人,還挺能說會道的。更有個在美國的朋友來電話說:每次在鳳凰衛視上看到你,我都會對人說:嘿!嘿!那是我哥們兒!
每每聽到這些,我都不知如何作答。在鳳凰衛視做節目,因為是現場直播,第二天回放時,又逢我的上班時間,因此極少能看到有自己的節目。后來回到北京,看到鳳凰衛視上有我大頭像的電視節目預告,卻怎么看怎么不像自己。
對于鳳凰衛視的影響力,時事辯論會的主持人,也是鳳凰衛視信息臺副臺長的程鶴麟似有同感。他曾告訴我,一次在從北京回香港的飛機上,他的座位后大概有個內地旅游團,起飛不久,就聽到后面有人指指點點說:哎,哎,那不是程鶴麟嗎?程臺佯裝沒聽見,閉目養神。誰知,腦后竟響起陣陣掌聲。不能再裝孫子了,他起身后轉,一張笑臉,連同智慧的大腦門兒,向大家鞠了一大躬。
我想,這大概是由于我們都是平常人,突然一下被別人注意了,有點兒不自在的反應。
順便說一句,程鶴麟的熒屏人緣極好,大多注意鳳凰衛視節目的觀眾,都夸他有味道,尤其是女性。另外,程臺還有一個秘密,就是每每做節目前,他都要喝上幾口,酒量的拿捏絕對科學,既會在屏幕上顯得神采奕奕,又不會胡言亂語。至于在臺下,他也有喝醉的時候,一次在我們共同的朋友江素惠家聚會時,我就碰到過他喝多了,被老婆攙著離去的情形。
鳳凰衛視的“時事辯論會” 節目,每次由主持人和三位現場嘉賓,以辯論形式評論時事。由于這個節目始自于伊拉克戰爭期間,而且這種形式在當時內地電視上還較少見,故引起許多人關注。
介紹我參加這個節目的是鳳凰衛視專題主編李志勤,她曾在海內外幾家電視臺做過,是位有經驗的老電視人。由于我不甚習慣拋頭露面,對于李主編開始時的幾次邀請,我都婉拒了。一次,與現在牛津大學讀研究生的兒子趙萌提及此事,他反問我:你為什么不去呢?你不是對許多問題都有看法嗎?兒子是個愛討論問題的人,平時我遇到些事情常和他議論,且還時有爭論。他的這一詰問,促使我以“資深傳媒人”的身份走上了鳳凰衛視。
我居住和上班的地點在香港島,與位于九龍的鳳凰衛視隔海相望。只要不為趕時間,我多乘船去做節目。鳳凰衛視位于九龍紅海濱廣場的9樓,連同毗鄰的海逸酒店均屬李嘉誠所有。“九七”香港回歸時,江澤民主席等就住在海逸酒店。從這里到舉行回歸大典的會展中心無需乘車,只要坐船幾分鐘即可到達,快速而且安全。
每次做節目前,須先到化妝室,化妝師原來在廣州京劇團干過,手腳十分麻利。招呼你落座后,會拿出一個長條盒子,里面全是粉餅,一個個翻過,上面分別用碳水筆寫著吳小莉、曾靜漪、謝亞芳、呂寧思、胡一虎、姜聲揚等主持人的名字,翻到寫有我名字的粉餅時,他能立刻對上號。起初我挺排斥化妝的,后來才知道,不擦點粉兒,腦門兒會反光,影響拍攝效果。反正也不用像主持人那樣描眉畫眼,只須擦擦抹抹就可以了。
在化妝間或休息室,有時會和坐在一起的主持人聊上幾句。鳳凰衛視的主持人來自五洲四海,個個多才多藝,且熱情誠懇,親和力很強。學識淵博的石齊平,曾做過臺灣海基會的副秘書長,我1992年作為首批大陸記者訪問團成員赴臺采訪時,曾見過他。楊錦麟曾是位老報人,不僅報讀得好,為人也謙和,一次在西安機場偶遇,老遠就在打招呼,還把她年輕的搭檔周英琦介紹給我。現已回費城讀書的馬一龍,是個可愛的美國大男孩兒,去鳳凰衛視之前在香港教小孩子讀英語,他曾托我幫他介紹一位接替他的老師,可惜我沒能幫上忙。來自新加坡的薩文,每每遇到我,總是關切地詢問:今天辯論什么題目?和竇文濤是在衛生間碰到時,他告訴我,他主持的“鏘鏘三人行”很想請“時事辯論會”的嘉賓去做節目。鄭浩是個很謙遜又能干的人,有次作為我帶隊的香港新聞代表團成員去陜西訪問,他一人能肩扛手提全部設備,采訪、攝影、燈光一人擔。曾子墨是個秀外慧中的女孩子,一次我問她,你原在摩根士丹利工作不是挺好的嗎?她說太累了,受不了。不過她馬上又跟著說,誰知到了鳳凰更累人。
每天都要為“時事辯論會”尋找熱點話題,辯論的題目,大都是頭一天晚上或當天上午臨時決定。開始是施純志主編與我聯系,后來是鐘麗瓊小姐。電話中,他們會反復和你商量:這個題目挺有意思的,“人造美女”怎么樣?還有,正方已經有了,你就當反方吧。于是,不管你本人真正秉持什么觀點,到時候就臨場發揮,強詞奪理去吧。
由于參與辯論的嘉賓多是學有專長的專業人士,而我這個做新聞的不僅是萬金油,而且每天工作十分忙碌,上班時間也拖得長。因此,鳳凰的主編們在與我聯系后,會經常將他們搜集的相關資料電郵給我,供辯論前參考,我實在是感謝他們對我的關照。
為了使節目更具實效性,主編們有時一天中要和你溝通好幾次。記得去年臺灣大選的頭天晚上,我要和程鶴麟、何亮亮與在臺北的曹景行做聯機節目,就在去鳳凰衛視的路上,我突然接到電話,被告知陳水扁剛剛挨了子彈,主編是要我在節目中把這個新情況加進去。這幾乎是第一時間啊!整個香港當時也沒多少人知道這個消息。我想,這種對新聞的同步跟進及其專業的詮釋,也正是為什么會有如此多的人愛看鳳凰衛視的緣故。
一次,我在開“時事辯論會”之前要做一個聯機,內容是談亞太經合組織非正式會議上各國領袖的衣著。我被另一節目的編輯領走,在調好話筒,對準鏡頭后,就被一個人獨自留在了一個小房間里。一會兒,耳機中傳來主持人與我對話的聲音,我忙把心中重復了好幾遍的話一股腦兒的講完。由于是首次做這類節目,我不知下一步還該做些什么,就枯坐著等待提示。編輯們此時都在忙著各自的節目,恐怕把我也忘了,而那邊演播室里,“時事辯論會”已到了開播時間,四缺一,正焦急地等著我呢。
我粗略回顧一下,我曾參與時事辯論會的內容,既有國際題材,如伊拉克殘局誰來收拾、普京解散政府是一步好棋嗎等;又有兩岸關系,如國民黨傾向臺獨了嗎、陳由豪和吳淑珍誰在說謊等;更多的是內地問題,如中國會陷入能源危機嗎、引咎辭職應該制度化嗎、糧價上漲是好是壞、開除收紅包的醫生是良方嗎等等。作為一名節目嘉賓,盡管不需要你能夠仰天知天文,俯地知地理,但起碼你要隨時隨地關注天下大事,了解世間風云,而鳳凰衛視,無形中就成了督促你學習的好老師。
和我一起開時事辯論會的嘉賓,來自美國、法國、日本及臺灣、香港、澳門的各個行業界別,鳳凰衛視提供的這個平臺,使我能與各種文化背景的多元化朋友們縱論時政,實乃一大快事。他們或是記者、作家、博士,或是律師、議員、商人,其中有舊識,如《亞洲周刊》的資深特派員紀碩鳴、亞洲電視的總監劉瀾昌等;亦有新交,如大學教授劉寧榮、成功商人李煒等。
同時,還得到網上許多知名和不知名朋友的鼓勵與支持,如一位署名SLSL中校的網友說:“喜歡趙茲,說話雖然慢條斯理,但很有自己的觀點,能說服人,而且有風度,不像有些嘉賓以為聲大就是理。”當我看到朋友傳給我的這條信息后,我要告訴這位關心我的網友,其實我話說得慢,完全是性格所至,而有的嘉賓聲音大,恰恰是符合辯論會的要求。
這使我想起,一次對程鶴麟說:謝謝鳳凰臺,使我這個不擅在公眾場合講話的人,通過到時事辯論會開會,也學會了對著鏡頭講話。你知程臺怎么回答:哪兒,那是你支持了鳳凰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