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些人的生命是一場抒情,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她們矗立在歲月中,帶著絕代的風華,永恒的美麗。
今天,我只是去想念幾個人,沒有任何公文式的評論,僅僅是一種孩子式的對傳奇的崇拜。
塵埃中的花
她,是這世間的奇女子。
她出生在一個沒落的豪門,生活在一個曖昧的亂世,擁有一段傳奇般又無疾而終的婚姻。她喧嘩一時,絢爛一時,盛妍一時;晚年卻靜靜死在了他鄉。
這些,成就了她傳奇般的一生。
她,是張愛玲。這世上唯一的她。
她寫過無數的字,有散文集《流言》《張看》《傳奇》。這樣的名字只有她敢起,也只有她配用。怎樣一種大氣,怎樣一種從容!她的小說《沉香屑》《傾城之戀》《茉莉香片》跨越了大半個世紀的滄桑,震撼了多少人的心靈!
所有女子,不論她多平凡,多渺小,一遇到愛情,便會變得不尋常,何況是這個曠世奇葩。她的才華,她的雅致,她的特殊,無一不吸引著那個風流才子胡蘭成,而胡蘭成的儒雅對愛玲來說也是致命的誘惑。
見了他,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里,但她心里是歡喜的,從塵埃中開出花來。
然而,終究,她不是他的花。
他自知,他是蝴蝶般的男人,徘徊于每朵花之間,卻不會為哪朵花停留。周訓德、范秀美、佘愛珍、張愛玲,這些女子都是他的花。他是真愛過她們,只是沒有一個讓他愛到底。她們都該幻想過要把他留在身邊。只是,她們并不知,自己沒有那種力量,也不值得將他留在身邊。
從張愛玲、周訓德到范秀美,薄情寡義,胡蘭成情債累累。
愛玲是蝴蝶——男人終不肯停留的花。
想像中的愛玲有削瘦的美人肩,天生是穿旗袍的骨架,眼神悠遠頑皮,黑發絲毫不亂。她該是讓人心疼的女子,一個亂世佳人。
她的愛情正如她自己所說,是開在塵埃中的花,美麗一時,但終會被掩埋,直到窒息。
她曾跟胡蘭成說不再愛他。真的不愛了嗎?這是她心中的痛。
哎,絕頂聰明的愛玲呀……
追魚
“無限荷香染暑衣,阮郎何處弄船歸?自慚不及鴛鴦侶,猶得雙雙近鉤磯。”
輕移蓮步,香肩半露,女子醉性正濃,花雕的香味滿庭皆是,輕輕掀起羅綺,女子佇立在庭中,擁有一副絕世容顏。
“應為價高人不問,卻緣香甚蝶難親。”
五指纖細修長,女子撫琴低唱。不經意間,裙袂翩飛,隱隱約約,遮遮掩掩,多少誘惑的瞬間。
“玄機,長安人。女道士也。性聰慧,好讀書,尤工韻詞。”她是誰?是的,這便是魚玄機。那個不甘為妾而出走的李億的側室,那個寫詩自薦的女詩人,那個在別人眼中輕浮妖冶的小尤物,那個20華年出家的道姑,那個因妒而笞殺婢女的小女人,那個……那個說不盡的魚幼微。
當玄機還是幼微的時侯,她是長安一個布衣出身的女孩子。年及初笄,就已綻放了她的美麗。她,還擁有一切值得驕傲的東西以及不可捕捉的才氣。她在歷代才媛中一枝獨秀。
世事變更,當魚玄機這個名字已徹底取代了長安巷陌中的幼微,成為咸宜觀中焚香登壇的觀主時,她,已是一朵罌粟花。
她的詩逐漸傳播于士林,許多人慕其文采,與之結交。她交游甚廣,有言道:“無絹無絆,盡情風月。”因此有人視其為娼妓,叫她去陪宴,她回絕了。她是有靈魂的女子,懂得自珍,她的理想是戀愛,絕非放縱。
然而,一個女人,最容易在“妒”上犯錯,她亦然。試問哪個女人允許梅花兼竹,她真的忍受不了有些男人既傾倒自己的風致高雅,又貪戀婢女綠翹的年輕玉貌。她,那個只懂詩書與風月的她,在發現鞭下的綠翹已沒有了氣息時,不知所措,方寸大亂,只得草葬了事。然而蘭心蕙質的她,又怎能保護得了自己?她被人告發,在劫難逃了。
處決她那天,萬人空巷。這個有顏色、有才華的女子帶著她的愛與恨死在了刀下。那天的長安城,該有似血殘陽吧?
但是,這又何嘗不是最完美的結局?25歲,她的年齡便駐步了,沒有衰老。留給那個繁華的大唐一段風花雪月的故事,一個青絲紅顏最后的背影。
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歷史將銘記她的美麗。
“明月照幽隙,清風開短襟……”這是她此生最后一首詩。
魚嗜水之歡,誰能夠被救贖,不清楚。
瀟湘
瀟湘是一種竹。舜死后,他的妻子娥皇女英迎風落淚。漫天的淚,落在被風吹得翩舞的竹上,化作美麗的斑斑點點,謂之為湘妃竹。那種感天動地的悲愴被后人化作唯美的眼淚,這對兩個女子而言是怎樣的傷害!
有句歌詞:我甘心守候今世的瀟湘。悲劇的意味蘊涵在相遇之初,不要說,不要想。然而有一個人,她想了,透徹而優美。
這個人在過去的半個世紀中,只穿黑旗袍,梳光潔樸素的髻。她擁有世間最高貴的靈魂,連同她的愛,完美地矗立在歷史上。
她,是宋慶齡。綺年玉貌的她為她敬慕的孫中山先生做秘書。她叫他“先生”——她一生都是這樣稱呼他的;他則叫她蘿莎蒙黛——此生,他心中她唯一的名字。這天,在完成工作后,她用如常溫柔的語氣說:“先生,我們結合到一起吧。”
她的柔美,在那個剎那,已徹底擊潰眼前這顆早已波瀾不驚的心。默契早就有了,感情蛻變也已經完成了。然而,她終是他朋友的女兒,他看著她長大,她卻在長大后來愛他,做他的妻子。
他們的愛,太沉重了,承載著歷史的分量。
1915年10月25日,孫中山、宋慶齡在東京舉行了婚禮。那年,他49歲,她23歲。1925年國父逝世。他們相伴不足十年。國母孀居56年。多少紅顏淚呀,這56年,湘妃竹怕是已花開花落幾輪春秋了吧!
這是怎樣的悸動,使一位女子甘心傾灑今生的淚。
在婚禮上,他們倆曾朗誦裴多菲的詩句:“你愛的是春天,我愛的是秋天——如果你向前邁一步,我向后退一步,我們就來到熱烈的夏天。”
秋天,是四季中層次分明、耐人尋味的季節。只是,秋天后面是寒冬。春花沒有穿越寒冬的勇氣,宋慶齡卻獨自走過了漫漫的冬天。
“結習已空花不在,歲寒惟有竹相娛。”瀟湘,你慰藉了誰的心?
人間四月天
“你是一樹一樹的花開,是燕在梁間的呢喃,你是暖,是愛,是希望,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名叫徽因的女子姓林。不敢說她是這世上最幸運的,但在愛情里,她是最幸福的。這世上,有三個人愛著她:梁思成,徐志摩,金岳霖。一個是她的丈夫,一個因她而死,最后一個為她終生不娶。
《人間四月天》歷來眾說紛紜。一說是為志摩,二說是為她的兒子。我情愿是志摩,在這點上,我是有偏見的。似乎,她是個很現實的女子,放棄了徐的浪漫熱烈,選擇了梁的溫柔謙和。
在溫哥華古老的教堂里,身披婚紗、宛若天使的徽因出嫁了:“無論貧寒疾病,至死不渝。”這是他們一生的寫照。
1945年,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也在此時,她被宣布有不治之癥,將不久于人世。她躺在病床上仍舊說出:“我希望,風停了,今晚情緒能像一場小雪。”這是詩人的本質。
解放后,她受聘于清華,成為建筑系一級教授,她抱病做出了她此生最大的一項成就——主持設計國徽和人民英雄紀念碑。
她逝世于1955年,治喪委員會中有一位特殊的成員,基本上她此生的每一件重大事件都有他的參與。他愛了她一輩子,對他而言,愛本身就是結果。
他,是金岳霖,一個愛了她一輩子的男人。他愛她,終身不娶,是宣言,更是無聲的表白。
他為她寫的挽聯是:一身詩意千尋瀑,萬古人間四月天。
用什么來形容這個女人呢?
“生命早描定它的式樣,太脆弱了,是人們美麗的想象。”用她自己的話大概最合適了。
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深圳南頭中學高二(15)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