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讀汪曾祺先生為攝影集《胡同之沒》而寫的序言《胡同文化》,忽覺文章中隱含一種對舊中國國民精神的思考,可與魯迅先生《吶喊》里許多文章,如《阿Q正傳》,對比起來讀。兩位大師寫作風格不同,魯迅先生直露,火藥味濃些,他以刀作筆,直接解剖國民劣弱的心靈;而汪曾祺先生寫的文章調侃味濃些,不慍不火,娓娓道來,殊途同歸,也對舊中國國民精神進行了深沉思考。
北京胡同,四合院,方方正正,規規矩矩,這是中國儒教文化中庸思想影響的形象表征,遇事過于規矩、方正,缺乏變化、個性,不敢越雷池一步。這是北京作為三朝皇都,深受數百年封建思想影響的結果。
北京人文化生活單調、品位極低。下棋、喝酒、會鳥,這只是極少數的高雅嗜好,更多的人是老死不相往來,過著一種封閉自守的生活。胡同里鄰居相處是那么近,但精神交往竟是那么少,彼此精神距離是那么遙遠!他們怕深交,怕拉近彼此距離,害怕遭受封建專制勢力的打擊、迫害。這是扭曲的心態,是一種不自由不自在的痛苦人生。
北京人對大白菜情有獨鐘,他們認為五味神在北京,認為大白菜是人間最美的佳肴。可憐的北京人呀,難道皇帝達官貴人口里的魚肉山珍不比你們大白菜色香味美,營養豐富嗎?這說明北京人易于滿足的變態心理。柳宗元寫的《捕蛇者說》中作者同情捕蛇者,讓他更換差役,減他賦稅,希望他不要干危險的捕蛇差役,捕蛇者堅決不同意,他寧可捕蛇也不愿減免差役,這是多么可笑的辛酸。魯迅先生將中國整個歷史界定為兩個層面:①想做奴隸而不得的時代;②暫時做穩了奴隸的時代。北京人那種易于滿足,盲目自大,自欺欺人,至多也只是說明北京人當穩了奴隸而已!
北京人愛看熱鬧,但他們不管閑事。學生的愛國示威游行,與他們永遠無關,至多是覺得好玩而已,充當一個看客。魯迅先生為了抨擊國民的劣根性,寫作小說常用一種“看/被看”模式。北京人就是充當看客,看別人演戲,做戲,多么愚昧、麻木、冷漠,人與人之間缺乏溫情,缺乏人文關懷,對民族命運不思考,更不參與。
北京人是典型的阿Q,他們人生要義是一個“忍”字,安分守己,逆來順受。“窮忍著,富忍著,睡不著瞇著”這就是阿Q精神。魯迅先生筆下的阿Q要姓趙,趙太爺父子不準他姓趙,謾罵他:“你也配姓趙嗎?”并讓地保痛打阿Q一頓,阿Q還要出200大文的痛打手續費,阿Q忍著不反抗,一切都屈從。
時代在發展,國民要覺醒,民族要振興,胡同之沒是歷史的必然。
單位:湖北蘄春縣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