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5月29日,發生在丹東市的“5·29”特大搶劫殺人案的犯罪嫌疑人李城被丹東市人民檢察院依法批準逮捕,等待他的將是法律的嚴懲。被他殺害的英雄母親,66歲的楊月容老人以她的鮮血和生命再一次詮釋了母愛的無私和偉大。她的故事在丹東地區被人們廣為傳頌,她被無數的江城兒女所敬仰,她成了江城人民的驕傲。
她對歹徒說:求求你啦,你走吧
2005年5月29日,母親節后的第一個清晨,居住在遼寧省丹東市城隍廟小區的楊月容老人仿佛還沉浸在女兒為她過母親節時的幸福和歡悅之中。頭天傍晚,女兒韓曉云下班回家時,笑嘻嘻地為她獻上了三枝康乃馨,還親昵地說:“媽媽,節日快樂,媽媽,我愛你!”接著又為她張羅了一桌子好飯菜,全是她平時最愛吃的。張羅菜時,女兒特意不讓母親伸手,把她讓到里屋看電視吃水果。她看著心愛的女兒對自己這么好,這么孝順,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樣甜。她就是帶著這樣的好心情入睡的。在清晨4點多鐘的時候,異常的響動驚醒了老人的甜夢。她睜開眼睛,在黑暗中,隱隱約約發現室內有個人影。她心里一驚,但她馬上意識到也許是做夢或者是幻覺,于是,她揉了揉眼睛,再次仔細觀察。這時她更清楚地看到了在寫字臺前面蹲了一個人正在翻東西,同時她還聞到了一股酒味。她在意識到“有賊”的同時本能地問了一句:“誰?”她的聲音不大,因為她平時和女兒、女婿住在一起,很不愿意高聲說話,尤其是在晚間就更怕影響他們休息。但那個賊卻聽得很清楚,他騰地站起來,朝老人奔過來,壓低聲音厲聲說:“別喊,再喊我就砍死你!”說著,那個賊就順手朝老人身上揮了幾下,只見歹徒的手上有亮光一閃一閃,老人的身上就感覺有幾處涼颼颼的,接著就是一股股鉆心的疼。老人知道是遭遇到歹徒了,她怕極了,她只是一名普通的家庭婦女,沒有經歷過大的陣勢,以前除了在電影、電視里看到過,在現實生活中還從來沒遇見過這種危險的場面,現在這場面真的讓她給遇上了。她想站起來,更想逃走,但腿直發抖,已經不聽自己使喚了。她心里很想狠狠地斥責歹徒,但嘴也不聽使喚,只是膽怯地說:“別別,小伙子,我們家里哪兒來的錢啊,求求你快走吧。”
老太太的哀求,并沒有使這個歹徒回心轉意,反而使他更加有恃無恐了。他看著已經嚇壞了的老太太,輕蔑地笑了,他心里說:這老太太太懦弱了。因此他根本沒把老太太放在眼里,因而也沒有住手,他太需要錢了,不能輕易放棄,于是他更加放心大膽地翻動著家具上的抽屜。
楊月容老人家住六樓,因為樓層高,一般情況下,小偷極少敢從窗戶和陽臺上進,因為那屬于“高危作業”,一旦失手就會有性命之憂。所以高樓層的居民常常疏于安全防范,窗戶和陽臺大多沒有安裝防護欄,甚至連窗戶是否插好的檢查也常常被忽略,這次,就是讓歹徒鉆了空子,他通過樓道的窗戶爬進了楊月容家的陽臺。
這個“亡命賊”叫李城,今年25歲,是一家裝修公司的工人,因為結婚時欠了一屁股的債,家里經濟非常拮據,經常為了錢和老婆吵架。在案發的前一天,他又因為錢和老婆大吵了一通,盛怒之下的他賭氣沒有回家,而是到了一家小酒館喝悶酒。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原本就不端正的思想和觀念發生了更可怕的傾斜,萌生了搶錢的念頭,這一念之差使他頃刻間從一名自食其力的勞動者蛻變為可惡可恥的犯罪分子。下半夜,他獨自在居民區游蕩,尋找搶劫的目標,卻沒有遇到適合他搶劫的單身行人。天快亮的時候,他來到了城隍廟小區,借著微弱的光亮,他發現六樓一家陽臺的窗戶開著一條縫,此時,他怕錯過作案的機會,也沒來得及多想,就憑借麻利的身手匆匆地從六樓的樓道窗戶爬著鉆進了楊月容家的陽臺。他在翻動抽屜沒有找到錢的情況下,非常氣惱,竟轉過身來拎著菜刀惡狠狠地對楊月容說:“快把錢交出來?!闭f著,他朝楊月容一步步地逼過來。
她對女兒喊:孩子別過來,是搶錢的
歹徒在翻動東西的時候,楊月容老人看到自己的肩上有血流了下來,摸一把黏糊糊的,嚇得大腦竟出現了一時的空白。當她又聽見歹徒惡狠狠的聲音時她才突然意識到危險并未消除,她本能地往后縮了縮,這種求生的本能使她再次朝歹徒苦苦哀求,她說:“別這樣,你行行好吧,我要是有錢就給你了,我確實是沒有錢啊……”她說話的時候,李城已經逼到了她的跟前。借著晨光,她更清楚地看到了歹徒手中的菜刀,閃著寒光的刀刃上還在滴著血。她害怕極了,本能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就在此時,意外的情況發生了,只聽“砰”的一聲,另一側的房門突然被推開了,女兒韓曉云穿著睡衣,睡眼惺忪地出現在門口,還用埋怨的口氣說:“怎么這么晚才回來?”顯然,她把屋外的響動當成是她的丈夫夜班回來時弄出的聲音了。歹徒起先也吃了一驚,當看清楚出來的只是一名毫無警惕的婦女,他才穩住了神兒,掂了掂帶血的菜刀迎了過去。就在此時,楊月容不知是從哪兒來的力量,突然挺起身軀,失聲大喊:“孩子別過來,快進屋,是搶錢的!”在大喊的同時,這個66歲的老人竟以難以想像的速度,箭一般地奔到女兒身邊,使足了全身的力氣,將懵懵懂懂的女兒一下子推進房間,將房門關上,并死死地擋在門口。
李城因為做賊心虛,竟被楊月容這一系列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但他馬上就看清了眼前發生的事情對自己的安全還構不成威脅,就提著刀朝韓曉云的房間走過來。剛才,他沒翻到他想要的東西時心情有些沮喪,韓曉云的出現,無疑給他帶來了新的幻想。此時的他已泯滅了人性,加之酒精作用,已經不能像正常人那樣思考問題了。他要錢,他要不擇手段地將錢搶到手。他用帶血的刀逼著楊月容,厲聲說:“老東西,讓開,你不想活了?”楊月容老人并不答話,只是冷冷地看著他,用身體擋在門口,同時朝里面喊:“云兒,你把門給插上,不要怕,外面有媽頂著?!贝跬娇粗蛣偛排腥魞扇说睦咸行┎唤?,心里納悶:是什么力量讓這位曾經被嚇得渾身發抖的老太太突然變得生死不懼?按理說再兇惡的人也會有人性的一面或者是惻隱之心。假如當時李城能夠懂得楊月容老人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原因是源自人類最偉大的母愛,假如李城的身上還殘存著一絲人性和一點人味兒的話,人們有理由相信,他會被這如山的母愛,被這不顧一切的護犢之情所感動,而自慚形穢地中止犯罪。這樣,這場悲劇就不會發生了。然而,李城當時利令智昏,加之有酒精在推波助瀾,已經到了喪心病狂的程度。他無暇理會這些人世間無比珍貴的感情,一把將老人的領口揪住,惡狠狠地喊道:“你這老東西,躲不躲開?”楊月容老人狠狠看了歹徒一眼,說:“休想!”此時,屋子里的韓曉云已經明白了外面發生的事情,她在里面瘋狂地拍打著房門,大聲喊:“媽,你讓我出去,我們和他拼了!”但是,老人死死地把住門的把手,韓曉云無法轉動把手打開房門,只能在里面哭喊著母親和怒斥歹徒,在痛苦和無助中,韓曉云猛然想起了報警,她馬上拿起手機,飛快地撥打110報警電話。
聽見里面報警的聲音,已經徹底泯滅了人性的李城越發被激怒了,他揚起菜刀,朝老人的胸部就是一刀。頓時,鮮紅的血涌了出來,染紅了老人的襯衣。老人“哎呀”一聲,幾乎要跌倒,但她堅持著站在那里,仍然緊緊地握著門的把手。她直視著歹徒的眼睛,異常平靜地說:“你別進去,我給你錢,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只要你不傷害我的女兒。”可是,此時的李城已經瘋狂,他又揚起刀,厲聲說:“你給我躲開,要不我就剁死你!”接著,他再一次朝楊月容的肩上砍了一刀,血又涌了出來,并濺了楊月容老人一臉,老人又本能地“哎呀”一聲,此時的老人已經看透了歹徒兇殘的本性,她不再幻想歹徒會良心發現,也不再言語,只是雙手死死地握著門的把手,身體本能地躲閃著歹徒瘋狂砍下的屠刀,兩腿還不停地朝歹徒踢去,她以她柔弱的生命承受著歹徒瘋狂的砍殺,為女兒的獲救贏得了寶貴的時間……楊月容老人的身體漸漸軟了下來,意識出現了模糊,她橫臥在女兒門前的血泊里,只是雙手還緊緊地攥著門的把手懸在那里,阻止著歹徒傷害她的孩子……
她用最后的力氣問女兒:孩子,你沒事吧
七道派出所的民警在接到韓曉云的電話報案后,迅速駕車趕赴現場。已經砍紅了眼的亡命之徒李城聽到警笛聲頓時成為驚弓之鳥,慌忙拋開已經被砍得奄奄一息的楊月容,倉皇棄刀奪門而逃。民警展開搜捕的同時,通知120急救中心對老人施救,還迅速將情況向市局指揮中心匯報。指揮中心立刻調集警力,封鎖了通往城隍廟小區的幾個路口,對兇犯進行布控抓捕,他們用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就將已經逃到丹東市第十八中學門口附近的犯罪嫌疑人李城抓捕歸案。
幾乎就在李城逃走的那一瞬間,韓曉云終于打開了房門,看見了躺在一大攤鮮血當中的母親。韓曉云頓時感到了一種錐心刺骨的心痛,她呼喊著母親:“媽,你怎么了?媽,你怎么了!”聽到女兒的呼喚,楊月容老人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盯著女兒看了好久好久,才用非常微弱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說:“孩子……你沒事吧……”韓曉云停止了慟哭,她連聲說:“媽,我沒事,你放心吧,我沒事?!甭犃伺畠旱脑挘先擞终乜粗畠?,好像要確認一下女兒是否安然無恙,當她用已經有些散淡的目光驗證了女兒的確沒事后,微微朝女兒點了點頭,笑了笑,安詳地閉上了眼睛。
韓曉云忽然意識到了什么,抱著母親放聲大哭……
當120的急救醫生趕到現場時,楊月容老人已經離開了人世。醫生在對老人的傷情進行檢驗時證實,楊月容老人在舍身護衛女兒免受傷害的過程中,身中26刀,系失血過多休克而死。
楊月容老人舍命護女而悲壯去世的故事傳遍了整個江城,江城百姓無不為之動容,在老人出殯那天,有許多群眾自動加入為老人送葬的隊伍中。還有許多讀者和聽眾紛紛向媒體投書和打電話,表達自己對楊月容老人的痛惜和敬仰之情。楊月容老人雖然離開了我們,但她所體現出的母愛是那樣的崇高和偉大。她是一個普通的母親,也是一個偉大的母親。她的故事再一次告訴我們:母愛的偉大不僅僅在于它是人們個體之間存在的寶貴的情愫,它還是延續和推動人類生存和發展的歷史動力!
后記:
慘案發生后,一種巨大的傷痛一直籠罩著韓曉云,她慈愛的母親每天早晨輕輕呼喚她起床時的微笑和為護衛她被歹徒殺害的鏡頭,時常驚擾她的睡眠和思緒,成了她心中永遠的痛。截至記者發稿之日,韓女土仍無法從悲痛中解脫出來,強烈抵觸人們在她面前提起此事。因此,記者不忍心讓精神恍惚的韓女士再受刺激,故文中人物為化名,她們母女的照片也沒有提供。在此,記者衷心地祝愿韓女士早日走出心靈的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