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歌一曲撼天地

３１年來，他飽嘗生活的艱辛和苦澀，卻讓與他毫無血緣關系的３位母親和１位父親享盡人生的幸福與甜蜜——

一對苦命人，一個“三多”之家

１９７４年，戴安治和劉祥瓊這對苦命人走到了一起，他們組成了有５個姓氏，包括４位老人、５個孩子共１１口人的姓氏多、老人多、孩子多的“三多”之家。

風風雨雨３１年，回想起往事，７４歲的戴安治唏噓不已。

戴安治是江津李市鎮(zhèn)人。１７歲時，父母相繼去世。姐弟８人相依為命。１９５０年，１９歲的他參加抗美援朝，并于１９５６年光榮加入中國共產黨。１９６０年，他和在自貢市郵電局工作的吳遠霞喜結良緣，４年后，他退伍分配到榮昌縣農業(yè)銀行工作。

天有不測風云。１９７２年，妻子吳遠霞不幸因腦溢血撒手而去，身為獨女的她留下７２歲的老母親和她與丈夫的兩兒一女，最大的才８歲。臨終前，望著哭得死去活來的３個兒女和老淚縱橫的母親，早已說不出話的妻子悲慟的淚水浸濕了衣衫。抱著久久不愿閉眼的妻子，戴安治滿含痛苦的眼淚：“放心去吧，我一定會照顧好母親和孩子。”

妻子去世后，既當兒子又當?shù)鶍尩拇靼仓危滋焐习嗦耦^工作，下班回家忙家務。洗衣、做飯、輔導功課、侍候岳母……兩年下來，他整整瘦了１０公斤。

“就是機器都要磨散。”單位領導和同事們都勸他再找個伴。在好心人的介紹下，１９７４年，戴安治同榮昌縣清升鎮(zhèn)甘橋村鄉(xiāng)村醫(yī)生劉祥瓊結婚了。

劉祥瓊也是一個苦命人。在不滿１０歲時，她的生父就拋下母親和孩子另建家庭。母親張其珍帶著姐妹３人再嫁繼父劉佐均。１９７３年，劉祥瓊２５歲時，她的前夫患肝癌去世，留下６６歲的婆婆和他們兩歲的兒子。前夫去世時，她已有身孕，由于悲傷過度，孩子生下來時已是死胎。“剛失去了丈夫又痛失孩子，她怎么活喲。”這時，劉祥瓊的姐姐剛產下一女孩，在其母親的秘密安排下，瞞天過海將姐姐的女孩放在她的懷中說是她的孩子，總算讓她闖過一劫。

相同的遭遇將兩個苦命人緊緊地聯(lián)系在一起。戴安治痛感雙方原配偶均不幸英年早逝，遺下老人和兒女。他同妻子約定：不管生活多么艱辛，一定要贍養(yǎng)４位老人到百年之后，一定要撫育５個兒女長大成才。

這一承諾，夫妻信守了３０多年。

“以后您就是我的親娘，

我就是您的親兒子。”

“娘，以后您就是我的親娘，我就是您的親兒子。兒有一口吃，就少不了你吃的；兒有一件穿的，就少不了你穿的……”在辦完前妻的喪事后，戴安治將吳遠霞的母親李樹槐接到了榮昌雙河鎮(zhèn)他所在單位的宿舍里。

１９７４年，與妻子劉祥瓊結婚時，他已贍養(yǎng)李樹槐老人兩年。婚后，家庭人口增加到１１個，單位宿舍是住不下了，他們就扶老攜幼搬到妻子劉祥瓊在榮昌縣清升鎮(zhèn)農村的家中。

李樹槐老人出身貧寒，一生勤儉，不習慣清閑，不顧自己年老體弱和家人的反對，總是幫助家里做家務，照看孩子。然而不幸再次降臨到老人身上。１９８０年夏天，老人在一次晾曬衣服時，突感頭暈眼花，不幸跌下屋內近兩米深的天井里，左大腿兩處骨折。戴安治立即從２５公里外請來骨科醫(yī)生，醫(yī)生用石膏固定骨折部位，讓老人仰臥休息。

當年老人已８０歲，如此高齡老人如何挺得住長期仰臥和劇烈傷痛啊。為照顧好李樹槐，戴安治每天一有空就趕回家里，和妻子輪流給她按摩，疏經活絡；為不使長時間臥床的母親感到寂寞和傷痛，他和妻子輪流給她擺龍門陣；為使母親不生褥瘡，他和妻子在老人的墊褥上挖了個大洞，給老人接大小便；天氣酷熱，他們一天要給老人擦身五次以上，衣服勤換勤洗，老人從來沒有長過褥瘡。

因為年歲已高，胃口不好，加之終日臥床不起，老人對吃東西特別挑剔，心情不好時還會大發(fā)脾氣。因此，戴安治和妻子總是輪換著做一些好吃的東西給老人。

那年冬天，老人突然想吃蜂蜜。戴安治立刻到離家５０公里外產蜂蜜的一個鎮(zhèn)去購買。由于產蜜期已過，大部分養(yǎng)蜂人早已將蜂蜜賣完。他只好挨家挨戶去問，天快黑了，他又累又餓。聽說１５公里外深山有戶人家還有蜂蜜，他立刻摸黑尋找到這戶人家。

開門的老大娘聽了他眼淚汪汪地講述的為母尋蜜的事，被他的孝心所感動，立即將家里僅有的蜂蜜全部賣給了他。老人吃上了喜歡的東西，而他卻累得一頭栽倒在床。

為了讓老人補充鈣質，促進傷口愈合，他每天一大早就到鎮(zhèn)上購買大骨，燉成骨頭湯，一勺一勺喂老人……２００多個日日夜夜里，戴安治和妻子就這樣輪流守候在老人床邊。

也許是孝心感動了上蒼，醫(yī)生曾斷定老人兩處嚴重骨折不死也要殘疾，但在戴安治和妻子無微不至的精心護理下，８０多歲的老人不但站起來了，而且不拄拐杖可以獨立行走了。醫(yī)生贊不絕口，對戴安治夫婦說：“我從來沒有看到過這么孝順的兒子和媳婦。”當鄰居告訴醫(yī)生，戴安治不是老人親生兒子時，醫(yī)生驚得半天合不攏嘴，連聲說：“難得，我活了５０幾歲，還是頭一回看到這樣有孝心的人。”

老人不但站起來了，還幸福地生活了２０年，成為當?shù)氐谝粋€百歲老人。

２００１年，在老人患重病的４０多天里，戴安治和妻子寸步不離，為老人盡孝，老人終因心力衰竭逝世。臨走時，老人面帶微笑十分安祥。夫妻倆孝敬老人的感人事跡感動了群眾，數(shù)百群眾和親朋好友自發(fā)前來為老人送行。根據風俗，百歲老人仙逝，送葬人員一律帶紅紗，將喪事當喜事辦。“孝子家庭出壽星，壽星家庭有孝子”一時傳為美談。

一乘滑竿，見證對“母親”２２年深愛

一對夫妻，抬著一乘滑竿，上面坐著一位老人，后面跟著幾個孩子，他們蜿蜒行進在長滿野草的小路上。孩子們歡快的笑聲和著落日的余暉灑向田野……

這不是一幅畫，這是一對夫妻對一位與他們毫無血緣關系的“母親”，１０多年盡孝的普通一幕。

坐在滑竿上的老人叫王崇珍，抬滑竿的夫妻是戴安治和劉祥瓊。王崇珍是劉祥瓊前夫的生母。１９７３年，兒子去世時，王崇珍已經６６歲。１９７４年劉祥瓊改嫁后，老人與二兒子住在一起。

但戴安治和劉祥瓊從沒有忘記對老人的贍養(yǎng)，始終把她當作親生母親侍候奉養(yǎng)。每逢節(jié)假日和老人生日，戴安治總要和妻子帶著５個兒女前去看望，生瘡害病總要請醫(yī)拿藥，每年總要接老人來家住上幾個月。

老人的家離劉祥瓊家有１５公里，７０歲后，老人體質漸弱，行走困難。戴安治和妻子就用涼椅捆扎的滑竿，率兒女抬著老人迎來送去。這抬來抬去每年都在１０趟以上，一抬就是１６年多，來往路程近２５００公里。

有人勸他：“老人還有兒子，你們自己負擔也不輕了，何必還要自找罪受自找苦吃呢？”戴安治說：“她雖然不是我和妻子的親生母親，但她是孩子的親婆婆，我們理應盡孝。”

戴安治在農村的家四周莊稼茂盛，夏天晚上蚊蟲特別多。晚上歇涼時，他搖晃著蒲扇幫老人驅蚊納涼。冬天，怕老人凍著，他就讓妻子給老人焐熱被窩，直到老人安心進入夢鄉(xiāng)。

老人喜歡鬧熱，村里來了放電影或唱戲的，戴安治就用三輪車把她拉去看，有空還拉到鎮(zhèn)里去逛逛，陪老人到縣城去轉轉。王崇珍老人逢人便夸，多虧了她的這一對好兒子和媳婦。

１９９３年，８６歲的王崇珍病逝。在處理老人后事時，戴安治夫婦承擔了全部喪葬費用，為老人盡上了最后一份孝心。

久病床前孝子情深

今年７９歲的岳父劉佐均，２００１年患心腦血管硬化和前列腺炎，行走艱難，飽受病痛的折磨。那時，妻子劉祥瓊已多年沒有干醫(yī)療站的工作，兩人靠戴安治的退休工資生活。為了給老人治病，戴安治和妻子一面節(jié)衣縮食，一面向親友借、向信用社貸款，加上兒女資助一部分，從２００３年至２００４年共為岳父做了３次手術，共花去兩萬多元，使老人的病情得到一定的緩解。

老人出院后，堅持要回農村老家居住。他和妻子就三天兩頭將生活用品送去，大到被子、家具、電器、衣物、藥品，小到米面、豆油、蚊香等，保證老人生活無憂。

戴安治今年７８歲的岳母張其珍，因腦萎縮一躺就是４年，四肢癱瘓，大小便失禁，吃飯要人喂，睡覺要人翻身，老人完全喪失了生活自理能力。但走近癱瘓在床４年的張其珍老人，老人的頭發(fā)梳理得一絲不亂，衣服整潔，臉上始終蕩漾著笑容。“要不是我瓊兒和女婿，我這把老骨頭早就不在人世了。”說到動情處，老人潸然淚下。

岳母體質弱，腸胃不好，經常發(fā)燒，他就為岳母買了一個藥箱，準備一些常用藥品。近來岳母病情日益加重了，只能靠藥物來維持，他就執(zhí)意到大藥房去買批發(fā)藥，一個月僅藥費就得花５００多元，幾乎用去退休工資的一半。

岳母在床上躺久了，想起來坐坐，看看田野、村莊和天空，他就去訂制舒適的藤椅，每天早中晚都要將岳母抱到椅子上，讓老人看看外面的世界。平均幾個月老人就要坐爛一把椅子，僅此一項，每年支出就在１０００元左右。

俗話說“久病床前無孝子”，可這句話在戴安治夫妻二人身上卻不靈了。岳父劉佐均用含糊不清的話語夸贊：“天下難找！”簡短的話語，濃縮了一位父親對女兒女婿的無限深情和感激。

患難夫妻，孝順子孫，攜手并肩到永遠

當初戴安治夫婦組成這個“三多”家庭時，當?shù)赜腥藬嘌赃@個家庭“老的過不好日子，小的成不了器，過不了多久準會散掉”。劉祥瓊的父母也堅決反對：“女兒啊，他兒女老小就有４個，就憑他每月７２元的工資哪里養(yǎng)活得了一家人哦，何必找些包袱來背起呢！”然而，他們用自己勤勞堅實的雙手，扶著老人，拉著孩子，一路走過。

為了生存和子女上學，他們堅持農村田土自己耕種，燃料自己挑，蔬菜自己種，雞鴨成群，既養(yǎng)肉豬又養(yǎng)母豬。白天忙工作，晚上回到家后，他和妻子常常是忙農活到凌晨。１９８３年，正當農村插秧的大忙季節(jié)，單位搞整黨學習，戴安治夫婦不敢缺席，結果拔起來的秧苗擱了三天三夜，苗葉發(fā)黃了還沒栽。怎么辦？這可是一家的口糧啊。他們只好四處到親朋好友家去撿沒有栽完的秧苗，連續(xù)干了兩個晝夜，累得人都差點散了架，硬是將４畝田栽上了綠油油的秧苗。為節(jié)約運煤的費用，他們全家出動，到離家１５公里遠的煤礦去挑。妻子走前，兒女們走中間，戴安治墊后。６歲的小女兒挑不起，就用專為她編的小背簍背，哪怕只背幾斤也照樣跟著走。這樣，一支特殊的運煤隊行進在鄉(xiāng)間，成為一道感人的風景。這煤一挑就是１０年。農村養(yǎng)豬最難辦的是青飼料。劉祥瓊經常帶著孩子滿山打豬草，在割紅苕藤的時候，一次能收回來幾千斤，她握刀的手都打起了血泡還不肯歇息……

最困難的是１９７４年到１９８０年土地承包制實行之前的幾年間。那時，他的供應糧只夠老人和孩子吃，夫妻２人成天只能吃紅苕、洋芋。為了不讓老人和孩子們傷心，他們每頓都等到老人和孩子們吃完后才吃。總不見爸爸媽媽和他們同桌吃飯，孩子們疑惑了，一次，孩子們在吃飯后悄悄跟在父母的背后，發(fā)現(xiàn)父母正躲在廚房里和著鹽水啃著糠饃饃。孩子們抱住他們放聲痛哭……“這么多年來，我沒有看見姐夫姐姐穿一件像樣的衣服。”劉祥瓊的弟弟劉君成指著一件打了補丁的軍用棉大衣說，“就這件，姐夫穿了２０多年……”

親情總是愈苦愈純。多年的苦難讓夫妻二人相敬如賓，對４位老人和５個子女不分親疏，一視同仁。現(xiàn)在５個子女中，有４個是大專以上學歷，他們參加了工作，都加入了中國共產黨。每逢節(jié)假日，孩子們都要回家來孝敬婆婆、爺爺和父母，以報答養(yǎng)育之恩。

現(xiàn)在，戴安治已經７４歲了，長年的勞累使他患上了氣管炎；多年的營養(yǎng)不良讓５７歲的妻子劉祥瓊患有甲亢和高血壓，近年曾三次突然暈倒不省人事。一次，她送孫子到學校，昏倒在學校廁所里，醒來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聽醫(yī)生講，要不是一位老太太發(fā)現(xiàn)，后果簡直難以想象。“他們總是不知道關心自己。”孩子們傷心地說，自己體弱多病，依然把老人照顧敬養(yǎng)得好好的，這是什么力量在支撐著他們？

“這是愛的力量。”鄉(xiāng)親們充滿感情地說，“他們深情地愛著４位苦命的老人和５個苦命的孩子，老人和孩子也同樣深情地愛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