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原在萬州區新田鎮馮家碼頭,屬于三峽庫區就地后靠安置移民點。
我們村臨長江、靠大山,人均土地僅0.6畝。三峽大壩建成后?熏處在江邊的良田肥土將被淹沒?熏差不多就只剩荒山荒坡了。所以后移建新房只能選擇那個只長石頭的“黑兒梁”。
有人說:“黑兒梁,亂石崗,坡坡坎坎草不長。”要在上面建房栽果樹還真是難事。我們一家人起早貪黑忙上一整天,也不過打理出巴掌大塊地來。
累可以忍,痛也可忍。可天老爺的捉弄就無可奈何。開工不到一個月,一場秋雨淋得我心發慌。一天夜里,我和父親干活累得全身發軟,連衣服也沒脫,便倒在帳篷里睡著了。父親的驚叫聲把我鬧醒:“冉老大,快起來,帳篷垮了!”我艱難地睜開眼,借著父親的電筒光,發現帳篷被風吹垮在一邊。黑夜里,只見父親哆嗦著身子,在深深地嘆息。我的心也在黑夜里一陣冰冷。重建家園太難了!
我真不想搬了!可轉念又想,我沒有給三峽工程作大貢獻,但也決不能拖移民后腿呀!再難也要搬!
本著這樣的念頭,我在亂石崗上建起了家,村里的移民也先后搬進了新房。
作為村主任,讓后靠安置移民致富,是我的責任。可在這有限的土地上,靠什么致富?只有靠調整產業結構,把荒山變成果園。
機會來了。浙江農業大學支援庫區,來到村上,幫我們建起了新品種試種基地。我決定引進梨和桃等新品種,將原有的果園擴大到300畝以上,可是卻遭到了家人的反對。母親說:“現在我們的果樹一年可以收入幾萬塊錢了。要知足,不要去冒風險了。萬一搞糟了,背一身債,一家老小怎么過日子啊?”
我想,如果放過了這個機遇,將意味著全村人都失去了發展的機會。我下定了決心。氣得60歲的老母親第二天一大早就收拾東西流著眼淚搬到弟弟家去了。這一去,整整一年不回!
幾年的努力,村里的果園逐漸成形。張明田的桂圓已掛果賣錢了;徐世華靠賣水果建起了新房,還供著兩個孩子上學;晏永昌、幸世偉等成了遠近聞名的水果大戶……
這些年來,我們五溪村的水果、蔬菜有了規模,但交通不便,還困擾著全村經濟大發展。于是,我便想到集資修路。
動員會上,張廷國對我說:“冉主任,你把路修起了,我給你立塊碑!”我知道這話里的意思,大家都在看我咋在這山上修路。
我就不信邪。我和村干部帶領近800人在山上肩挑背磨、披星戴月。偏偏這時,我痔瘡發了,但工地實在離不開人,我只好讓村里的醫生來做手術。結果,傷口感染,高燒不止,被村民們急送進鎮衛生院搶救。在醫院呆了幾天,我實在放心不下,又偷偷地跑回了工地……
功夫不負有心人,貫穿全村的16.4公里的路終于修通。而這時,我才放心地去做了第二次手術。
通車那天,張廷國說:“冉老大,我服了你!”有人開玩笑說,你不是要給冉老大立碑嗎?
我說,給我個人立碑可擔當不起,真要說立碑的話,那就立一塊后靠移民走上致富路的紀念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