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生命書寫新聞”的海南日報記者甘遠志,39歲在采訪途中殉職,做了1000多天記者,發表了1000多篇報道。他說:“新聞,是跑出來的。”“我在東方采訪”,這是甘遠志留給同事呂巖的最后遺言。
“中國身價最高”的記者王克勤說:“扎扎實實的調查采訪永遠是記者之第一要務,好作品是跑出來的,而非寫出來的。有影響力的作品其調查訪問應該占到總工作量的八成或更多。只有獲得大量第一手資料,才能全面、客觀、準確地把握新聞事實,進而揭示深層次的矛盾與問題。”
這就是說,記者采寫新聞必須跑,要“眾里尋她千百度”。因為新近發生的事實是新聞的本源,真實是新聞的生命。真實,一是具體事實真實,包括時間、地點、人物、事件、原因等都要確鑿可靠,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夸大或縮小,更不能無中生有;二是總體真實和歷史真實。總體真實是宏觀的真實,普遍的真實;歷史真實是揭示事物未來發展的趨勢,參與未來社會的創造。因為今天的新聞,就是明日的歷史。要寫出這樣的精品新聞,沒有“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的根底和基礎,恐怕是辦不到的。
中國人民大學新聞學院教授藍鴻文說,新聞界有句行話,叫做“跑新聞”,意思是說,新聞是跑出來的,不是關在屋子里冥思苦想出來的,也不是人家送上門來的,又鮮又活的新聞更是如此。這個“跑”字用得好,很有動感,反映了記者工作的特征,給人留下難忘的印象。
其實,對于記者來說,不下到最基層,深入到社會里,就是遇到好題材,也只能是釣上來一條干巴的小魚,而不是鮮活的大魚。
大家知道,范長江寫的中國新聞史上不可多得的巨作《中國的西北角》,就是他用自己的兩條腿,跑了2000多公里,歷時10個月跑出來的,從而奠定了他作為一個名震后世的名記者在中國新聞史上的顯赫地位。
1935年7月,范長江以《大公報》旅行記者的身份,自籌旅費,在生活、安全均無保障的情況下,只身一人從成都出發,開始了他的西北地區考察旅行。西行的目的,如他后來在自序中所說,是因為他聽說紅軍要北上抗日,覺得這是一件大事,蔣介石正用全力進行“圍剿”。他想搞清楚這一個全中國人民都關心的大問題,并想接觸紅軍了解紅軍。到西部去旅行,就可以接近紅軍,甚至進入紅軍。旅行的路線,始于成都,經大雪山至蘭州,經天水至西安,經慶陽、天水再至蘭州。經祁連山至西寧。出祁連山至酒泉,出嘉峪關經玉門,至西行的玉門關,回頭經涼州、武威,越賀蘭山、中衛、寧夏、臨河、五原至包頭。由于當時政治氣候的限制,為了把他所了解的問題忠實地報道給讀者,他在通訊中只是客觀地提出問題,而不解決問題。但在國民黨統治區中,在合法出版的報紙書籍中,公開稱“紅軍”,對剿匪加引號,而且用文字公開透露出紅軍是“北上抗日”,并不是“流寇”,這在中國,范長江是第一人。
當時的西北之行是非常危險和艱苦的。范長江在《中國的西北角·成蘭之行·過大雪山》一節中寫道:“身入其中,儼然是森羅地獄。陰寒徹骨,不敢久停。此段山林密懋,道路曲折,同行者相隔兩三丈,即不易相見。天已將昏黑,尚未達宿處,記者乃拔手槍在手,以防野獸之來襲。傍晚見一木房……方欲勉強行宿,忽于地上發現一死尸,已有臭味,同伴則驚走,不得已再前進,行四五里,又發現一小木房……細審屋內,覺得臭味發至榻上,臨近視之,則三尸橫陳一榻,且似皆為軍人,不知已死若干日矣……前去尚不知有若干路始有山村也……”未過雪山,膽已寒顫。“俟日出始登雪山……愈近山頂,呼吸愈難。大家至此始悟大雪山之所以可怕者,特因其地勢過高,空氣稀薄,心臟衰弱,必因空氣之不足而危及生命。”
沒有極強的事業心、責任心、愛國愛民心,能將生死置之度外,能吃得了這么大的苦、耐得了這么大的勞、受得了這么大的罪嗎?
《中國的西北角》出版后,曾連續再版十余次。胡愈之將此書與斯諾的《西行漫記》相提并論,認為二者都是震撼全國的杰作。
現在有些記者,雙腳不接“地氣”,采訪足不出戶,寫新聞靠“電話+想象”,靠二手材料、會議簡報,這能寫出《中國的西北角》和《西行漫記》嗎?光想圖輕松,不肯下苦功,那將一事無成。
偉人毛澤東風趣地說:“腳本來是走路的,老是站著不動那就錯了。”他對叫喊工作難、才力小的同志說:“邁開你的兩腳,到你的工作范圍的各部分各地方去走走,學個孔夫子的‘每事問’。”這樣,“任憑什么才力小也能解決問題。”因為你未出門時腦子是空的,回來時頭腦里已經裝滿了解決問題的各種必要材料,經過思考研究,辦法也就出來了。可見,腳腿勤,才能使目更明、耳更聰、腦更靈。毛主席在這里講的雖然是工作方法,采寫新聞難道不是記者的工作嗎?新聞工作者同樣需要邁開雙腳,扎扎實實地深入到第一線,貼近實際,貼近群眾,貼近生活。掌握時代和人民群眾的脈搏,為黨和人民鼓與呼。
人們常說“跑新聞”,這話可算是說到新聞工作的點子上了。好新聞的確都是跑出來的、問出來的、琢磨出來的。要寫出好新聞,必須使記者做到耳到、嘴到、腿到,“腳底板下出新聞”;因此,好新聞是跑出來的。
注釋:
董江毅:《鮮活新聞是“跑”出來的》,《新聞戰線》,2001年第1期。
(作者單位:濮陽人民廣播電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