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之洲”是《大河報》文化副刊,從開辦之時,就以準確的文化定位、博大的胸襟和氣度,詮釋思想,抒發(fā)情感,正如評論家孫蓀先生所言,“這里是安靜的,無論是敘事、抒情、說理,都是一種經(jīng)過沉淀和整理的、秩序井然的、有條有理的世界,她并沒有離開紅塵,好像是紅塵萬丈中的散落物或經(jīng)過精心挑選的標本”。一個版面的生命力,在于她一以貫之的靈魂和精神,她外化為版面內(nèi)容的精、氣、神。“河之洲”就是這樣一個版面,少長云集,高朋滿座,鐵骨錚錚,元氣淋漓,“一大批文學癡迷者、愛好者、追求者在這里聚會、交流、切磋、酬唱,自然也在這里充實、提高、進步、成長。”(王繼興《情系“河之洲”》)版面如鮮花著錦,亂花撲眼,不同的讀者在這里駐足流連。“轟轟烈烈,空空洞洞”,是時下眾多媒體的寫真。“河之洲”卻是一蓬悅?cè)硕康膮簿G,是文化含量品位頗高的集成塊,所載之文,尺寸之幅,涵蓋千古。曹河的“書林偶拾”,牧惠的“閑畫閑話”,舒展的“苦瓜宴”,王春瑜的“牛屋雜俎”,二月河的“宛城夜譚”。含英咀華,噴珠吐玉,頂饑、解渴、過癮、耐讀。平素讀煩讀膩了那些眾多報刊上的不痛不癢、四平八穩(wěn)、扭捏作態(tài)、鋪眉苫眼的追風逐潮之文,常感到他們的寫作是酒足飯飽之余的打嗝、噴嚏,或是在“水動風涼夏日長”的午休中嘴角扯下的口水。現(xiàn)代出版業(yè)的發(fā)達,使文章的腿長,又使文章的命短,短在膽氣不豪,真氣不足。文章寫作“長嘯一聲又何妨”,而許多文人學者早已精神萎縮、聲帶嘶啞、筆尖酥軟,“文,如果不能載道、載智、載樂,讀它干甚?”①
一張報紙,內(nèi)容萬千,蘿卜白菜,各取所愛,但如果從文化底蘊視角品嘗它,輕淺如紙,那它只能顯出丐相貧相小家相。厚重博大,方呈現(xiàn)它無限的生機活力、氣度胸襟、眼格識見。“河之洲”版,它期期所選之文,不是幾位名家獨唱,而是五音雜陳的合唱,犀利穿透紙背,觀點骨骼錚錚,不唯上,不唯名。如孫振軍的《制造惡心》,語言劈面驚乍,針對國產(chǎn)影視劇滿是對酒灑尿、親吻把對方假牙吞進口中的種種惡心鏡頭,作者寫道:“沒有進化成人類的猴子,看見衣冠楚楚的人時,其實是很自卑的。因此,它們總愛將自己的優(yōu)點——紅屁股露給人欣賞。殊不知,人類獲得的感覺是惡心。”好文章總?cè)绫『汕逑恪⒔釡涯X洗胃爽口怡心,鮑鵬山的《談學者》、張勇的《月餅與形式主義》、高有鵬的《夜讀(水滸傳)》,筆走龍蛇,筆刀霍霍,醍醐灌頂,澆漓世情百態(tài),淘沙見金,令人悠長思之嘆之。眾多的同類仍是單一,眾多的獨特才構(gòu)成豐富啊!“河之洲”為《大河報》文化水準的提升堆墊了厚厚的根基,這一處誘人的“芳草鸚鵡洲”深受文化人青睞,構(gòu)建了《大河報》的又一個性。
很長時間,我翻閱各種報刊的文化副刊,突出之感是披著大眾文化的長衫,宣揚著文化弱智者的輕狂自大,兜售著那些涂抹油彩的、實屬消化不良的文化內(nèi)分泌物,誠如陳魯民先生對當下寫家的歸檔劃類,“噴血、尿水與吐口水”②,精神攝取力減退,思想構(gòu)成力全無。焦躁虛浮、文化沉渣泛濫的表象下,實證著文化快餐與文化垃圾的咫尺之遙,文化良知與文化基因的整體退化。我鐘情于“河之洲”,最看重的是它選文的文化自律意識,高標清潔,率真坦蕩,自由言說,風格不拘,雖不能說篇篇皆佳作,但卻都有閃光之筆,就如一桌盛宴,讀者總能找到合自己口味的菜肴。這一點很難得。
“河之洲”是《大河報》整體中文化韻味最濃的藝文綠洲,雜花生樹,群鶯亂飛,邊界并不修剪得四四方方,花草并不修整得平平仄仄,這是它的個性,它的生長點,也是它需要進一步培育養(yǎng)護的基點。通讀厚厚的一沓“河之洲”,我覺得它是否再騰出些許版面,讓新學人的聲音變得更嘹亮些,陣容更大些,老是幾位熟悉的面孔,正如在四合院轉(zhuǎn)悠,熟悉的地方?jīng)]有景色啊!副刊本是一塊公共資源,她的讀者群和作者群都是全方位向社會開放的。時下很多報紙副刊弄成了名家的自樂園,或者是編輯朋友的“自留地”,孤芳自賞,禮尚往來,外人永遠是臺下的欣賞者,顯得氣量逼仄,小家子氣。要知道,名人名家過去寫過好文章,現(xiàn)在文章也寫得不賴,但是容易寫油,“匠氣多而清新剛健氣少,相反,那些文章新手,文筆雖欠火候,卻系真情實感。有些內(nèi)容可能是他們一生耿耿于懷、不吐不快、不吐將遺憾終生的事件或者經(jīng)歷。這樣的內(nèi)容,加以編輯,必有可觀者,遠比匠氣+冒尖的名家作品可讀得多。”(焦國標《我的副刊編輯理念》)“河之洲”不為尊者諱,不為無名者抬高門檻兒,一句話,沒有欺生的“勢利眼”。
“河之洲”版面容量有限,總想尺幅千里,文章精短是她的選文標準,但有些文章是否手下留情,給它們更加寬松的說話舞臺;別再受文章長短所限,都弄成半生不熟欠火候、話未言盡戛然而止的“豆腐塊”。有時一期登一篇扛鼎之作也勝似眾多的灰腥豆腐啊,如2003年8月15日馮驥才《留下長江的人》一文,讓人眼前一亮。古人云,“鳧脛雖短,續(xù)之則憂,鶴脛雖長,斷之則悲”,誠哉斯言!當然,更盼讀那些縮海成唾、袖石補天之精作。“河之洲”今后選文體裁再寬泛些,評論、書信、爭鳴、畫論、專訪都登臺亮相,題材再駁雜些,文學、歷史、哲學、美學、倫理學、社會學、文化學、宗教學、人類學、心理學……諸多門類都讓我們讀者飽飽眼福口福。各類文化一盤菜,咽下肚子,都壯身啊。作為每周一次的文化副刊,在系統(tǒng)性上再下點工夫,針對某一問題,可否專欄連載?銳氣正盛的中青年學者,是否每期推薦一位?文史哲能否形成言簡意賅的知識卡片連載便于我們收集保存?聯(lián)系出版社,“河之洲”文集能否匯編成書?
我愛讀“河之洲”,“新松恨不高千尺”,人在洲上,捋袖揎拳,為它的新綠培點土,灑點水,如是而已。
注 釋:
①安延飛:《名作家與次品》,《大河報·河之洲》,2002年6月20日。
②《大河報·河之洲》,200392)]25日。
(作者單位:河南經(jīng)貿(mào)職業(yè)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