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有一種說法,說是一部好的紀錄片的收視率不亞于電視劇,說明這個民族有較高的文化水準;一家電視臺制作紀錄片節目的水平高低,標志著這個電視臺制作節目的能力。這句話充分表明了紀錄片在影像事業中的重要地位。
1885年,一個叫弗拉哈迪的美國人拍了一部《北方的納努克》,是最早完整意義上的紀錄片。順著他的足跡我們追溯一下紀錄片的歷史,不難發現,所謂紀錄片,至少應該具有這樣幾個特征:首先,紀錄片不是新聞,它是事件發展的“綜剖面”①;其次,紀錄片也不是藝術片、專題片,而這點在我國電視紀錄片的發展過程中是先被混淆了的;再次,從操作層面上來認識,紀錄片是“發現的藝術”、是采訪的藝術,亦是編輯的藝術。它在本質上是要求真實性的,但在歷史上一直存在著爭論,也有人認為虛構、扮演的手法是可以被認可的。作為一種開拓和探索,扮演的方式確實延展了紀錄片的領域,但從本質特征上來看,紀錄片在理論上仍要宜稱其非虛構、非扮演、非重現的特點,這也是其“最后的、也是最寬容的一道防線了”四。
在認清“什么是紀錄片”的基礎上,我們可以簡單回溯一下我國當代紀錄片的發展,可以說是以電視紀錄片領域作為起點的。從中日合拍紀錄片《絲綢之路》開始,給電視界帶來了開放的意識。1982年拍攝的《話說長江》、1984年的《話說運河》成為中國紀錄片發展史上最早的高潮,直到1991年的《沙與海》,成為國內第一次獲得亞廣聯國際紀錄片獎的片子。后來又有了像《望長城》這樣的佳作,而1993年《生活空間》的推出,將中國紀錄片放到了電視的最前沿。北京廣播學院的朱羽君教授曾提出:“20多年來,中國紀實語言發展狀況、方向、軌跡是什么?我覺得它更加走向人本化的傳播。”而這種人本化,正是使傳播的內容直接訴諸觀感,使傳播者全身心、以人的整體進行介入,在更大程度上,能夠使得觀眾有很大的思考和參與空間。
回顧20年,中國當代電視紀錄片經歷了三個顯著的轉型。首先是技術層面的,設備的進步讓創作者們開始普遍地使用長鏡頭,現場錄音技術的發展使得真實電影和直接電影的,理論更多地引進和滲透到中國紀錄片拍攝的過程中來。楊天乙的獲獎作品《老頭》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其次是語言形態的轉型,最早的紀實語言的特點是圖像、解說詞、音樂這三條線是平行獨立的,表情也是極其工整,洋溢著“向上”的情緒的①。而伴隨著對于紀錄片進一步的認識,這種播音式的紀實語言已經近乎被拋棄在歷史的長河中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多地注重現場的元素,將體驗性的東西加進去,運用現場的同期聲,相當于把話筒回歸給了主人公,像《話說運河》、像《望長城》。再次,是認識層面的,是對紀錄片本質的拓深理解,讓紀錄片制作者們從藝術片、新聞片、專題片的思維上轉型至跟世界紀錄片影響接軌的理論認知上,開始接受來自西方大師們的影響,像是拍攝了中國題材的伊文斯和米勒,又像是來自維爾托夫的“電影眼睛”理論,或是格里爾遜的英國紀錄片學派,以至到目前仍被廣泛實踐的法國真實電影和美國直接電影的創作理念。這三個層面的轉型,讓中國的紀錄片開始真正地在國際上得到廣泛關注,更開始通過各種獎項的認定,占有了一席之地。
回顧到這里都是些20世紀80年代初期到20世紀90年代初期中國紀錄電視的發展歷程,這里有早先的踏路者“摸著石頭過河”一點一點進行探索,才將中國的紀錄片真正推向了世界的舞臺,為當代紀錄片的創作打下了基礎。但就如同筆者提及的,當代紀錄片盡管有了長足的發展,但仍未在受眾當中產生廣泛的影響,甚至被刻意地忽略了,這同樣是一個值得引起關注的話題。
中國的紀錄片首先把視野投向了處于意識形態邊緣的亞文化群落——打工者、殘疾人、老人、城市貧民、知青、即將消逝的文化、少數民族文化等等。紀錄片僅僅站在大眾文化的層面上顯然已經遠遠不夠,它必須在多視野的文化價值坐標中尋求立足點,以實現對人的生存意義的探尋和關懷。只有在這個意義上得到突破,才能真正實現同世界紀錄事業的接軌,因為人性的價值是不存在語言和地域的差異的,是全人類共同的話題。
那么怎樣才能脫離中國紀錄片現如今在國際上叫好卻在國內乏人間津的現狀呢?曾有學者大力提倡過走市場化的道路,不失為良計。筆者理解這種市場化主要經歷了兩個階段:首先是《生活空間》的時代,那個時候市場化表現為欄目化,主要還是站在大眾文化的層面上,面對受眾的尋求來制片。但是這種欄目化盡管一直沿用至今,但顯然氣勢已見消退,一來這種方式觀眾已經太過熟悉,失去了新意,而且片子本身也落進了一個模式圈,沒有太多創新,二來過于固定的播出時間使得編輯們疲于應付,運作方式固定、選題固定,很難實現當前需要的多元化創作;這個時候“獨立影像”的時代開始初露鋒芒,譬如們C京的風很大》便是一類這樣的作品,它不需要大量的資金,沒有固定的運作,所以創作非常多元,視角也非常獨特,屢屢在國際上獲獎。但這種市場化同樣是存在潛危機的,因為這些片子為了迎合國際上的趨勢,往往將鏡頭對準非常邊緣化的人物,邊緣特征強烈,盡管深具意義,但畢竟不能成為大力推廣電視紀錄片的主流力量。所以這種市場化必須進入新的階段。新的階段是什么?還沒有人能夠說清,但是筆者認為國際上存在的成功先例不乏是對我們的一種啟示。當美國探索頻道 (Discovery)不斷播放著世界上各種奇珍異聞時,當大街小巷的音像店不斷出售著成套的Discovery的影碟的時候,當網上各處的Discovery被不斷下載的時候,我們應該明白,必須把欄目化和獨立影像結合起來。、如果要脫離固定的模式,實現多元化的創作,必須有不盡相同、理念各異的制作群體,就像探索頻道一樣,它每年從全球各地征集好的片子,本身并不參與片子的制作,但是它的欄目又是這些紀錄片一個最好的依托和平臺、可以施展的空間,由此實現了全球的風靡。我們可以發現, Discovery非常注重片子的制作質量,無論是從內容還是從技巧上,而這點卻總是能被保證,因為現在各地涌現了很多出色的獨立工作室(像Pixar等),有的甚至日益龐大成為大型組織,這是一個非常好的趨勢。我們完全可以借鑒這樣的市場化運營。還要加以注意的,就是加大推廣,不僅電視臺的播出要保證,而且音像制品和網絡普及同樣重要,這樣才能將更多更好的電視紀錄片作品帶到更廣泛的受眾中去,促成中國當代紀錄片的不斷發展。
注 釋:
①②任遠、彭國利:《世界紀錄片史略),中國廣播電視出版杜。
③孫玉平:《電視紀錄片創作求索), 山東文藝出版杜。
(作者單位:北京大學新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