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警隊長打死前妻案始末

2005年3月5日晚8時許，安徽省固鎮縣公安局巡警二中隊副中隊長孫向陽在縣城瓜果市場當街毆打前妻李燕，致李燕身體多處受傷，后孫向陽將李燕背回家中，次日凌晨發現李燕已死亡。

讓人感到不解的是，孫向陽和李燕離婚已長達6年之久，他為什么還要對前妻狠下如此毒手？這起案件背后到底隱藏著什么？帶著這些疑問，記者專程趕到固鎮進行了采訪。

曾經是一段美好姻緣

1988年春的一天，在固鎮縣交通管理站工作的孫向陽通過朋友介紹認識了李燕。時年23歲的孫向陽對李燕一見鐘情，隨即向她展開追求。二人便確定了戀愛關系。當時，孫向陽的父母在鄉鎮衛生院當醫生，惟有他自己在縣城工作。李燕便經常把他帶回家“改善伙食”。孫向陽在李家長輩面前表現得很溫順，嘴巴也特別甜，“爸”、“媽”喊個不停。有時候，他還親自動手，下廚房幫著燒菜。孫向陽的這番表現，讓李燕的家人對他頗有好感。

其實，孫向陽在家是獨子，自小受寵，性格非常暴躁。跟李燕談戀愛這幾個月，他一直在控制、掩飾自己。不過有一次，他的狹隘個性和暴躁脾氣還是不經意地流露了出來。那天他到商場接李燕，去得有些晚了，半路上，迎面看到李燕坐在一個男青年的自行車后面，兩人有說有笑。孫向陽當即冷下臉，把李燕喊下車來，陰陽怪氣地說：“我看你倆關系不一般啊！說說笑笑的多開心！下次再讓我碰上，我非把他的腿敲斷不可！”李燕當時怔了一下，但熱戀中的她心想這是孫向陽太在乎自己了，也就沒往心里去。

1989年初，李燕和孫向陽結了婚。第二年3月，他們有了愛情的結晶——女兒云云，一家3口顯得其樂融融。

這一年，縣里的交管站要劃歸公安部門，只有一些經過挑選的優秀人員才能留下來，進入公安系統。表現一般的孫向陽在岳父的幫助下，調進固鎮縣城關鎮派出所工作。

然而，讓岳父李敬仁意想不到的是，孫向陽調入公安局后，隨著轉正、轉干，地位變了，人也變了。原本恩恩愛愛的夫妻關系破裂了，一個幸福美滿的小家庭也最終解體。

二奶逼宮引發夫妻關系破裂

孫向陽調到城關派出所后，主要負責打擊黃賭毒工作。這期間，他認識了不少社會閑雜人員。一些別有用心的人變著花樣巴結他，請他吃吃喝喝，或到娛樂場所瀟灑，孫向陽的心理失去了平衡。他覺得，自己當過兵，現在又是警察，不管從哪方面說，都應該比這些人更有權享受，更應該過得自在。

1997年，孫向陽升任巡警中隊副隊長。隨著職權范圍的擴大，找他幫忙、巴結他的人更多，他開始忘乎所以，為所欲為，甚至利用職務之便，看黃碟，洗黑錢，干些吃喝嫖賭等見不得人的事情。

妻子李燕對丈夫的變化看在眼里，急在心頭，多次提醒他，孫向陽卻說：“這個你不懂，跟這些人打交道就是我的工作。”

李燕的擔心決非多余。從1998年下半年開始，孫向陽變本加厲，經常夜不歸宿。李燕每次問起，他不是說在單位值班，就是說夜里有行動。

其實，幾個月前，孫向陽和一個20歲的舞廳領班郭妍（化名）好上了，在外面為她租了套兩室一廳的房子。

但孫向陽并不想離婚。一是他跟李燕的感情尚未完全破裂，還依戀著女兒和這個家；二是他擔心離婚會影響自己的前程。固鎮縣城不大，他在此也算個有臉面的人，一旦鬧起離婚風波，肯定會在單位造成不良影響。另外，岳父在縣機關工作多年，畢竟有些根基，得罪了于己不利。

然而20歲的郭妍是個頗有心計的女孩。她懷上了孫向陽的孩子后，開始明明白白地向他攤牌：回家離婚，娶她為妻。

孫向陽傻了，沒想到這么快就“引火燒身”。他提出用經濟補償，讓郭妍去流產。可郭妍一改往日的溫柔，威脅他說：“你不離婚，我也要把孩子生下來，告你重婚罪，讓你身敗名裂！”

孫向陽害怕了，只好回家央求李燕：“我對不起你，做下這等丑事。如果你不跟我離婚，她就要告我重婚罪，我的工作、事業、前途就全完了。”

李燕雖然對丈夫的背叛已有覺察，但絕沒有想到他已滑得這么遠。震驚、憤恨、屈辱、心酸……各種情感交織在一起，令李燕痛不欲生。但事已至此，善良的李燕只好含著淚，答應了孫向陽的要求。畢竟，他還是自己女兒的父親；畢竟，她在心里還愛著他。她覺得孫向陽這么做是迫于無奈，萬不得已，她不忍心將他推向絕路。

1999年8月，李燕和孫向陽協議離婚。孫向陽將房子、存款等都留給李燕，自己只要求對女兒的撫養權。

辦完離婚手續后，孫向陽并未從城關派出所二樓上的家中搬出來。按事先約定，他把每月工資都交給已下崗在家的李燕，讓她照顧好女兒的生活和學習。他不愿意讓這事傳到單位去，也不愿讓雙方父母及女兒云云知道。另外，他還對郭妍留了一手，心想我既然離了婚，你就奈何不了我，告不了我重婚罪了。

郭妍得知孫向陽離婚時將財產全部留給了李燕，還把每月的工資交給李燕撫養女兒后，對孫向陽大為不滿，陡然失去了與孫向陽結婚的興趣，不久便背著孫向陽墮了胎，后來干脆跟他斷了來往。

李燕將離婚的事也一直隱瞞著，兩年后才透露給自己的兄弟姐妹，但讓他們一定不要告訴父母。直到2004年10月，兄弟姐妹們才將李燕已離婚5年的實情告訴父母。

孫向陽這種藕斷絲連的曖昧做法，讓李燕對他倆的婚姻心存一絲期望。這期間，李燕3次鄭重其事地向孫向陽提出復婚，但孫向陽總是含糊其詞地加以拒絕。

李燕后來才知道，孫向陽之所以不愿意復婚，是因為他離婚后變得越發無所顧忌，除了郭妍外，又先后搭上幾個女人。有美容院的老板，還有個幼兒園教師……他根本就不想再用婚姻來約束自己。

2004年春節前后，又一個女人走進了孫向陽的生活。她的出現使孫向陽與李燕的關系發生了徹底的變化。這個女人叫周娟（化名），在固鎮一家大酒店當客房經理。孫向陽迅速與她打得火熱，并和她住到了一起。

不久，周娟借懷孕為由，要求孫向陽跟她領了結婚證，并要他斷絕與前妻李燕的來往。

殘忍巡警當街毆打前妻致死

得知孫向陽已與周娟領了結婚證，李燕頓感心灰意冷，對他們之間這段破敗不堪的感情不再抱有半點幻想。

2004年底的一天下午，李燕與一個多年未見的老同學不期而遇。此人名叫張曉義（化名），上中學時就一直暗戀李燕。張曉義跟妻子感情不和，此時正商量離婚。他聽說李燕已跟孫向陽離異多年，現在仍是單身一人，心里不由一動，他內心的激情倏然被再度點燃。于是，他隱瞞實情，騙李燕說自己已經離了婚，開始對其緊追不舍。而長期心情壓抑的李燕被張曉義的激情感染，對他的婚姻狀況未作必要的了解，就和他開始了交往。

很快，孫向陽聽說了這件事。他異常惱火，覺得李燕這是給他出丑，丟他的臉，因為他至今沒有對外公開跟李燕離婚的事。

孫向陽幾次趕回原先的家中，對李燕破口大罵，大打出手。李燕沒有被孫向陽的淫威嚇住，繼續跟張曉義來往。但愛面子的她沒有把自己挨打的事告訴家人和張曉義，而是一次次把屈辱咽到肚里。

為了在經濟上能夠獨立，2005年元旦后，李燕經張曉義介紹，到一家賓館當領班。

2005年3月5日下午，李燕家樓下的小百貨店店主鐘麗接到李燕打來的電話，讓她晚上六七點鐘一定到李燕工作的賓館去一趟。

晚上7點多鐘，鐘麗騎車趕到賓館。李燕的神情并無異常，對她說：“呆會兒跟我一起走，有事跟你說。”快到8點的時候，李燕換好衣服，跟鐘麗一起走出賓館大門。

賓館距李燕家大約六七里，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賓館門前的大路；另一條路要經過賓館后面的瓜果市場，但這條路的路況不好，一到晚上昏暗得很。讓鐘麗感到奇怪的是，李燕偏偏選擇走后一條路。

走到瓜果市場的時候，李燕的小靈通響了，從她回話中鐘麗聽出是孫向陽打來的電話，好像是問她在哪里，李燕回答說在瓜果市場北端。接著，兩人在電話里不知為什么爭吵起來。鐘麗見此時瓜果市場的店鋪差不多都已關門，路上燈光昏暗，行人稀少，擔心不太安全，便勸李燕先回家，有什么話明天再說。但李燕顯然在氣頭上，賭氣地說：“怕什么，就在這等他！”

不一會兒，一輛深色的小轎車開了過來。身穿便裝的孫向陽下了車，一見面又跟李燕吵了起來。鐘麗這時候有些明白李燕為什么把她叫來了，便準備上去勸架，把李燕拉開。哪知鐘麗剛上前，孫向陽就沖著她罵起來：“你算什么東西？我們家的事要你來管？你給我滾遠點……”后面的話簡直不堪入耳。鐘麗無法忍受，氣得騎上車走了。

鐘麗離開不久，孫向陽與李燕的爭吵升級了，孫向陽開始對她拳打腳踢，大打出手，李燕昏迷倒地。

此時，孫向陽開來的轎車上還坐著一名姓卞的警員。他把卞某叫下車，兩人把處于昏迷狀態的李燕抬到轎車后排座上。卞某建議孫向陽趕快把李燕送到醫院，孫向陽沒有答應，而是開著車去尋找“情敵”張曉義。誰知張曉義聽到風聲躲了起來，孫向陽只好把他老婆叫了出來。然后，開著車趕到李燕父母家。

久未登門的孫向陽領著張曉義老婆，一進門就氣勢洶洶地對李敬仁說：“李燕有外遇了，對方還是個有婦之夫，你們給我管管她！”

此時的李敬仁哪里知道，他心愛的女兒這會兒正昏迷著躺在門外孫向陽的車上，錯失了搶救的好機會！

夜里11點鐘，孫向陽從李家出了門，徑直把車開到城關派出所樓下，把李燕背回家。女兒云云正在做功課，見躺在沙發上的媽媽無聲無息，渾身是血，她非常害怕，連忙問爸爸這是怎么回事。孫向陽說她在外面被人家打的。云云又問為什么不把媽媽送上醫院。孫向陽擺擺手，說沒什么要緊，一會兒給她吃點藥就行了。然后，孫向陽讓女兒回房間睡覺，自己給李燕喂了幾顆三七片。

第二天一早，李燕的母親來到女兒家門口，聽到屋里傳出凄厲的哭喊聲。一開門她驚呆了，身體一下子癱軟下來。云云一邊哭喊著，一邊用手撕扯著孫向陽的頭發，同時不停地用腳踹他。孫向陽一動不動地跪在云云面前，任憑她打罵，只是低著頭哭，嘴里不停地念叨：“爸對不起你，我把你媽給打死了！”李母再一看，只見女兒李燕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面目全非。

云云把外公李敬仁找來。孫向陽“撲通”一下跪到李敬仁面前。李敬仁老淚橫流地質問他：“你為什么不送李燕去醫院？”孫向陽抽泣著說：“我怕別人看見，嫌丑。”李敬仁憤怒地說：“有什么丑的？就因為嫌丑就可以看著她活活死掉？”

李燕的二哥聞訊趕來。孫向陽的幾個朋友不知什么時候也來了，試圖阻止李家報警。但憤怒的李敬仁父子最終還是報了警。

幾分鐘后，樓下響起了警笛聲，孫向陽垂頭喪氣地被押上警車。當天，固鎮縣公安局對其實施刑事拘留。蚌埠市公安局主要領導立即趕赴固鎮，在聽取匯報后，要求縣公安局嚴格依法從快辦案。3月18日，固鎮縣人民檢察院以故意殺人罪將孫向陽批準逮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