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著名作曲家王酩先生相識,是在幾年前《音樂生活報》組織的一次座談會上,王酩是這家報社的總編輯,我則是該報的讀者兼作者。
王酩在藝術界是很有名的。那首在中央電視臺春節晚會連續17年唯一沒有更換過的壓軸歌曲《難忘今宵》,就是由喬羽和王酩共同創作的。這一詞一曲兩位作者,又恰恰都是音樂界的“酒星”。這首歌年年壓軸,次次感人,已經成為名副其實的“全國人民熟悉與喜愛的歌曲”。但是這首優美和動人的旋律,竟是由作曲家的酒后夢中而來,這是鮮為人知的。
“那是一個秋天。”王酩邊講邊伸出兩個食指交叉在一起比劃著,那情形仍清晰地在我眼前,“中央電視臺的1987年春節晚會劇組,邀請我為晚會寫一首晚會的壓軸歌曲,歌詞由喬羽寫。我拿到歌詞時,時間已經非常緊了,好像是第二天就要出旋律。再一看歌詞,兩段八句,很傳統的句型,很大的氣勢,劇組要求一定要很抒情能壓得住軸,我琢磨了多半天,沒找到太好的感覺。那天夫人王香珠和女兒王卉都沒在家,只有我80多歲的老母親和我在家,那天晚飯吃得很早,因為惦記著這個活兒,喝一兩多酒就開始動手寫。大約10點多鐘,基本框架出來了,可我怎么也不滿意,覺得整個樂曲比較拘謹,放不開,喬羽的詞把‘神州萬里、新友故交’這么復雜的事物和情感都濃縮在兩段八句之中了,我這第一稿顯得分量不夠,抒情不夠大氣。于是我在屋里踱來踱去,突然我看見了酒瓶子,冥冥之中就覺得酒可能幫我。當時我母親已經睡了,我就悄悄地又喝了二兩老白干,然后我就躺下又琢磨歌詞,一會兒我就進入了夢鄉……
“說來也怪,我在睡夢中頭腦非常清楚,突然間就覺得一個旋律闖入我的腦海里,非常流暢,非常抒情。我趕緊‘抓’住這旋律,在夢鄉中又重復了兩遍,認準了是我想要的那個旋律,高興得我一下子就醒了過來,真是天賜我也!我一骨碌就爬了起來,馬上伏案即興寫了3分鐘,這首《難忘今宵》就一氣呵成了。”
王酩先生談到這時,帶有幾分得意地又呷了一口酒,接著說:“過了這么多年連我自己也奇怪,靈感是夢中來的呢,還是‘酒’釀出來的呢?其實我肯定沒喝多,腦子非常清楚,否則就抓不住那段旋律,當時的感覺好極了。那晚我寫完就美美睡了一覺,第二天上午10點多鐘,中央電視臺的女編導來,我把這個旋律一哼,她馬上叫好,非常滿意。后來我又用一天的時間寫完配器。第三天這首歌就進棚錄音了。李谷一當時首唱這首歌,她也非常喜愛這首歌,一唱就被大家接受了……”
王酩先生曾與我談及他的“飲酒生涯”。他是上海人,1964年從上海音樂學院作曲系畢業后被分配到中央樂團.很快,“文革”開始了,沒有什么正經事干,不知怎么就喝開了酒.當時喝酒是有原因的,一為解煩、消磨時光;二為能睡個好覺,起到催眠的作用(因為周圍環境很亂)。有癮的事就會增加經濟上的消費。既然自己喝,就圖個便宜實惠,一毛錢一兩的、一毛三一兩的都喝。憑購貨本的那兩瓶二鍋頭是高檔消費品,是用來招待客人和朋友的……也不知怎么搞的,與酒的緣分越來越深。每天中午、晚上的兩頓飯到了沒有酒不成的地步,而且少了不過癮,八兩正合適,心曠神怡得很。而且他還不買低度酒的賬,“喝了一次,水了吧唧的,沒意思,以后就再也不喝了。”
音樂與酒有什么內在聯系呢?國外有人作專門研究。日本神奈川縣金井酒廠對此作過試驗,該廠在生產區安裝了12個擴音器,專門為制曲、發酵等工序過程播放音樂,釀制出了辛日酒、純米酒等上等美酒。據工程研究人員說音樂旋律促進了菌的呼吸代謝,從而提高了曲與發酵品的質量,導致了酒的味道更加醇美.
美國的明尼蘇達州有家音樂酒吧,老板對來酒吧的顧客聽音樂的心理狀況作過長期的觀察和研究。結果發現,音樂節奏緩慢時,酒客們飲酒的速度加快,一杯接一杯干;播放急旋風式快節奏的樂曲時,他們倒細啜慢品。酒吧為了多招攬生意,多賣酒多賺錢,專門掌握運用這一規律,經常播放一些調子低沉、哀怨悲傷的音樂,掏客人的腰包。香港一個廠家生產出一種能奏出五種優美旋律的酒杯,只要觸摸到杯子或者斟酒,端杯飲酒,酒杯便會自動演奏動聽的樂曲。
王酩的夫人王香珠說王酩是一位不拘小節又樂于助人的人,誰有困難,只要能幫他就幫,錢財都不算計,借給人家多少錢他從來都記不住。王酩的朋友凱傳說,前些年大家都不富裕,王酩領到點稿費,常常是請朋友們一起喝酒盡興。王酩愛喝酒在音樂圈里是出了名的。他認為,酒后出真情,酒能出好曲。
談到酒廣告,王酩先生說,有些洋酒廣告拍得很有想象力,很有意境,開始看似別者,最后落在酒上,使人印象很深。而國內酒廣告不少,把古典畫面、現代歌曲和不著邊際的電視技巧拼湊在一起,給人雜亂無章的感覺。有的用京劇演員表演一陣之后,揚手把酒一灑,讓人有一種滑稽之感.。
身為全國政協委員的王酩希望通過新聞媒介的呼吁,嚴厲打擊制售假酒的行為。他說,有些名酒,老百姓幾乎已經到了喝不著真酒的程度,多么可怕呀!酒畢竟是深入千家萬戶、事關國計民生的特殊商品,報上也披露過假酒害人的消息。他認為對此現象不嚴加懲治,難免藏污納垢,影響社會的安定。
一次大病之后,王酩遵醫囑戒了酒。但他還是走了,英年早逝,去了很遠的天國。眼下正逢他的忌日,不知在那里有沒有能觸動他音樂靈感的美酒,如果有,但愿他依然喝得心曠神怡,酩酊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