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國共產黨與美國的關系可以說就是從抗日戰爭時期開始的。中國共產黨在沒有取得執政地位的情況下,就已經認識到對美關系的重要性,并根據時局之變化開展積極務實的對美外交活動。本文把這一時期的對美關系細分為四個階段,以便更好的看清其發展軌跡,把握其中的規律,為當前發展中美關系提供參考。
[關鍵詞]抗日戰爭中國共產黨美國外交
中國的抗日戰爭也可以說是從1931年“九一八事變”起到1945年取得勝利止,歷時14年。這一時期,中國共產黨雖沒有取得執政地位,但已作為一支重要的政治力量在復雜多變的國際國內環境下從事革命斗爭。盡管中國共產黨在這一時期的對美外交活動尚不具有正式的性質,但是通過這一活動,初步積累了外交工作的經驗,擴大了在國際上的影響。深入考察抗戰時期我黨對美外交實踐,把握其中的內在規律,可以為當前發展中美關系提供參考。
(一)
回顧抗戰時期我黨的對美外交,我們可以把它細分為四個階段。
第一階段(1936年—1939年中期):初步發展階段。1931年9月18日,日本帝國主義悍然侵略我國東北,中國的抗日戰爭就此拉開了序幕。中國共產黨開始放棄打倒一切帝國主義的口號,把解決民族矛盾放在首位,提出了建立中國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和世界的反侵略同盟的原則性主張。中共與美國的最初接觸是在1936年下半年美國記者埃特加·斯諾對陜北的訪問。毛澤東在同斯諾的談話中,提出中國共產黨把美國看作反戰國家,表示希望與美國結成聯盟,以反對日本的侵略;并表示美國應該積極援助中國的抗戰,包括向中國抗日力量提供貸款、出售軍用品和飛機、對日進行封鎖等。基于上述認識,我黨也進行了一些努力:第一,力圖促成國民政府與美英之間建立某種形式的反日同盟關系。如,1936年底西安事變時,在周恩來與宋子文、宋美齡談判達成的協議中包括了外交方面“聯俄聯英美”一項。第二,積極推動自己的對外關系。從1936年7月開始到全面抗戰爆發前后,毛澤東等中共領導人在解放區熱情接待了斯諾、史特萊、貝特蘭、卡爾遜、福爾曼、斯坦因、愛波斯坦等西方記者和來訪者,通過他們向世人介紹了中國共產黨的政策和主張。這些人離開蘇區后寫下了許多通訊報道和著作,如斯諾的《西行漫記》、卡爾遜的《中國雙星》、福爾曼的《來自紅色中國的報道》、斯坦因的《紅色中國的挑戰》、愛波斯坦的《中國未完成的革命》等,特別是斯諾的著作和報道在英美引起了轟動,對推動美國以至世界輿論接受中共作為盟友參加反對國際侵略的斗爭起了重要作用。可以說,邀請西方人士特別是美國記者訪問陜甘寧邊區,是全面抗戰爆發前我們黨采取的一個最有特色而且收獲頗豐的行動,它實際上是我們黨開展民間外交的起點。
中國共產黨在這一時期的外交實踐,雖在國際社會產生一定的影響,但是由于當時美英等國并不熱衷于中國的抗戰,對中國共產黨開辟的敵后抗日根據地更不看在眼中,因此,中國共產黨雖在外交方面作了較大努力,但未取得實質性進展。
第二階段(1939年中—1940年底):曲折發展階段。從1939年中到1940年底,國際國內局勢的變化曾使我黨一度放棄了與美國建立反日統一戰線的考慮。促成這種轉變的因素主要與英美等國對中國抗戰的態度有關。事實上,直到1939年底,美英等國還沒有在支持中國、制裁日本侵略方面采取過大行動,而是推行縱容侵略的不干涉和“綏靖”政策,這使中共越來越感到,美英不僅無意制止日本的擴張,反而是在“縱容侵略戰爭,自己從中取利”。從那時起直到太平洋戰爭爆發之前,中國共產黨不再提與美英建立反日同盟問題,并因此拒絕了美英記者的來訪,認為美英記者及各種人員的政治態度完全依美英政府對華政策為轉移,是其政府的“政治情報員”。因此,警惕和反對英美可能的對日妥協活動就一直是這一時期我們黨對外政策的一個重要內容。中國共產黨雖然把反對妥協、綏靖主義作為外交斗爭的主要任務,但在某些具體問題上仍然注意把對外宣傳與務實操作結合起來。如在處理皖南事變的問題上,中國共產黨還是希望美英等國支持中國的團結抗戰,通過美國記者斯特朗等人向美英社會公開事變真相,并與美國總統特使柯里會談,闡明事實真相,以尋求支持,最終使美國進一步了解中共并采取支持國共合作、團結抗戰的政策,從而也使中共了解認識了美國,為太平洋戰爭爆發后聯美政策的建立奠定了基礎。
第三階段(1941年初—1944年底):快速發展階段。1941年12月,太平洋戰爭爆發。這時,美國迫切需要中國戰場的支持。出于自身利益考慮,也由于中共力量的發展壯大,美國對中共的政策也開始發生變化,美國政府和羅斯福總統開始比較重視與中共的關系。中共抓住機會,主動提出與美國多方面實行合作,希望中美等國家組成軍事同盟。中共與美國的關系也由輿論的宣傳開始轉變為更高層次的實際接觸交往。1941年12月9日,中共在《中國共產黨為太平洋戰爭的宣言》中,提出與美英等國建立國際反法西斯統一戰線,“中國與美英及其他抗日諸友邦締結軍事同盟,實行配合作戰,同時建立太平洋一切抗日民族的統一戰線,堅持抗日戰爭至完全的勝利”。在《中共中央關于太平洋反日統一戰線的指示》中進一步指出:“中國共產黨應該在各種場合與美英人士作誠懇坦白的通力合作,以增加美英抗戰力量,并改進中國抗戰狀況。”同時,“應盡可能與各抗日友軍及美英等抗日友邦的軍事行動協同一致,及取得他們在各方面的援助”。
在這一時期,周恩來和中共駐國統區代表團也積極從事對美外交工作。1942年8月,周恩來寫信給美國總統使華代表居里,請美方派人訪問延安,這是中共在抗戰后第一次正式向美國官方發出邀請。此間,周恩來與美國駐華使館的官員謝維斯、文森特等常有來往,他還會見過美國總統羅斯福的代表威爾基等人,與美國作家海明威、學者費正清等也有交往。
1943年國際形勢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特別是11月召開的開羅會議和德黑蘭會議,蘇聯參加太平洋戰爭的決定和美國的“蛙跳戰術”,使中國的軍事作用大大減少;加上國民黨軍隊的抗日表現不能令人滿意,尤其是豫湘桂戰役進一步暴露了國民黨軍隊在對日作戰方面的腐朽無能,大大震驚了美國朝野,令羅斯福總統大為失望。也為了防止國民黨政府突然性崩潰后在中國出現權力真空,美國加速了與中共聯系的進程,對中共的抗戰力量及戰后在中國政治生活中的作用越來越重視。與此同時,隨著我黨領導的敵后抗日根據地的發展壯大,中國抗日的兩個戰場的形勢對比也有利于中共與美國改善關系。
1944年2月,在美國的壓力下,國民黨被迫批準了駐華外國記者聯盟訪問延安的要求。記者們在延安受到了中共領導人的熱情接待。與外國記者的接觸,既宣傳了中共的外交方針,也使中共了解到了美國政府對國共兩黨和中國政局的看法。后來,這些記者根據在延安和各抗日根據地的見聞寫下了許多生動的報道,例如,福爾曼的《北行漫記—紅色中國報道》和斯坦因的《紅色中國的挑戰》,在當時都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1944年7月,美國觀察組對延安的訪問,成為美國與中共領導人之間正式接觸的開始。中共高度重視,毛澤東親自把延安《解放日報》8月15日社論的標題“歡迎美軍觀察組”改為“歡迎美軍觀察組的戰友們”。中共中央還因此發布了《關于外交工作》的黨內指示,這個指示是中共歷史上第一個專門指導外交工作的文件。指示強調,國際統一戰線的中心內容,是共同抗日與民主合作,工作側重點應該放在美英國家,而尤以美國為突出。可以說,抗戰后期,中共在發展與美國的關系上是高瞻遠矚的,對美政策是積極的,也符合當時的實際情況,對于擴大中共的國際影響、爭取抗戰的勝利都具有重要的作用。
第四階段(1944年底——1945年抗戰勝利):發展受阻階段。正當中共與美國官方開始接觸、商談合作之時,爆發了史迪威事件。此后,美國與國民黨關系逐步加強,同情和贊助中國共產黨的力量受到打擊。1944年11月美國駐華大使赫爾利訪問延安,既是美國對華政策的轉折點,也是中共對美關系發展的轉折點。由于赫爾利后來對國共兩黨作了違背客觀事實的分析和判斷,因此其調停活動也失去了公正性。美國政府在對待國共兩黨的態度上開始游移不定。1945年春,美國已顯露出支持國民黨、疏遠共產黨的種種跡象,中共也在繼續堅持與美合作的同時提高了警惕。1945年4月,美國政府正式確立了扶蔣反共政策,中共也對此予以了堅決回擊。6月發生了主張與中共保持友好關系的謝偉斯等人被以通共間諜罪逮捕的“美亞事件”后,中共開始公開批判美國的對華政策,揭露其反動性。中共與美方在抗戰即將結束時,由于美國的戰略調整而走到了對立面。
(二)
回顧抗日戰爭時期我黨與美國關系的發展過程,可以看出,雖然當時中國共產黨不具有執政黨地位,屬于半獨立外交性質,但是通過對美外交活動,我黨積累了許多外交工作的經驗,尤其是以下兩點對發展今天的中美關系具有很重要的啟示作用。
1、開放合作態度。反對帝國主義是中國共產黨領導民主革命的根本戰略目標。九一八事變后,中日矛盾上升為當時中國社會的主要矛盾,而其他帝國主義國家和中國的矛盾開始居于次要地位。中國共產黨沒有因為政治制度和意識形態等方面的差異而放棄與美國的合作,而是從中華民族的抗戰大局出發,求同存異,多方面積極尋求美國的支持與合作,強調中國外交“應當以抗日為目的,不是同時反對一切帝國主義”,①從而積極爭取了美國對中國抗戰的同情和支持,擴大了中國共產黨及其領導的抗日根據地的影響。就是在與美國的扶蔣反共政策斗爭時,也積極與同情和支持中共的西方友好人士保持聯系,表現出很大的靈活性。今天,在中美之間的“建設性合作關系”中,仍然會存在諸多的矛盾和分歧,有時還可能表現得十分尖銳。我國一方面要堅持原則,把維護國家的主權和安全放在第一位,另一方面又要采取開放合作的態度,以盡可能減少分歧事件對中美關系大局所產生的破壞性影響,始終把維持一個穩定與發展的中美關系作為我外交工作的重中之重。
2、自力更生精神。抗戰時期,中國共產黨、中國人民可以說面臨著千鈞壓力和萬般困難,對外部援助是極其渴望的。但是,中國共產黨人在積極尋求美國等國家的合作和支持的同時,始終注意強調以自力更生為主,爭取外援為輔,立足于發展中國自己的力量去爭取抗戰的勝利。以自力更生為主就是強調搞好中國的內政,主要體現為如何想方設法搞好以國共合作為核心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如果國共合作不能形成,抗日民族統一戰線不能建立和鞏固,全民抗戰意志不堅定,中國就無法堅持抗戰。“九·一八”事變后,中國共產黨就高舉全民團結抗戰的大旗,為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形成和鞏固發揮了主導性作用。同時,中國共產黨人特別注意自力更生地建立和擴大敵后抗日根據地,在極少得到外援的情況下,從1939年開始逐步成為抗日斗爭的主角,成為全民族抗戰的中流砥柱。這些也使美、英、蘇等國增強了援助中國的信心。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大力引進西方國家的資金、技術和先進的管理經驗,所有這些對我國經濟的發展發揮了重要作用。但是,中國經濟發展的根基仍應該放在獨立自主、自力更生上,因為任何的外援都不可能從根本上解決中國的發展問題。“中國發展的一條重要經驗,就是堅持獨立自主、自力更生,把發展的基點放在主要依靠自己的力量上。”②
注釋:
①毛澤東選集(第一卷)人民出版社,1991,P253.
②胡錦濤,《中國的發展亞洲的機遇》,《人民日報》2004年4月25日.
責任編輯張榮輝
[作者簡介]李邦松(1967—),男,中共滁州市委黨校主任,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