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詩意之旅

人在旅途，置身于奇麗的山水之間，心會自然而然地去感受那與之相關聯的歷史的深邃的，除非你對那些與之相關的歷史一無所知。我想，這決不是自找情緒的故弄宣泄，這是一種心情的使然。

當然，大理之行是一步一個腳印、一步一種感悟的過程。走大理，與走那些歷史短暫的城市不同，大理為每一個來到她的懷抱里的人準備了與眾不同的風景、形象和聲音。跟著感覺，跟著導游的介紹，跟著歷史的感慨，大理最終會為每一個游客，為生活在她的土地上的臣民揭開層層面紗，直到每個人都實實在在地了解這塊深沉而又美麗的土地……

穿行在大理，你可以隨意地走著，逛著，不必被周遭商業的空氣挑動起你的不安。你可隨意用腳丈量著古老的街巷，也可在街頭一角的小攤上，拿一塊餌 ，或獨有的乳扇，邊走邊吃；可隨意地坐在鋪著藍格子布的桌子旁，輕松地翻看著一本閑書、一張報紙，或者干脆無所事事，就做一個閑人，懶懶地沐浴著溫暖的陽光，無思無想無夢……

大理就是這樣，卻給人更多溫和，給人一種隨意和輕松：寬大的青石板路，長滿青苔的老屋，庭院里清雅秀美的花草，街前源源不斷的潺潺流水，蠟染或扎染的臺布上開放著郁郁黃花，隨風而動的樹梢，烤乳扇的白族阿嬸，抱著孩子逛街的青年男子，賣花的小女孩，一針一線在攤子上做扎染的白族阿媽……讓人感覺時光是凝滯的片刻。

和麗江古城一樣，大理也有屬于自己的從容與淡泊。當城市化成為人類社會的主導方式時，偏有那么一些人向往著田園牧歌，追求簡約，追求輕松，追求屬于自己的那份風景，大理的隨意和從容為他們提供了條件。

夜幕降臨的夜晚，柔和的燈光，流水般的音樂，淡淡的花香裝飾著安靜的古城，沒有擁擠的人群和吵鬧的喇叭聲。不知道為什么，南來北往的游人一旦踏上這座千年古城，也好像變得沒有了喧囂和浮躁，靜靜地走在石板路上，雖是異鄉，卻沒有離家的惆悵，只聽到自己的腳步，在安靜的街道上發出輕微的回響，整個人便完完全全融進了這灰瓦白墻的屋群建筑之中了。

這是一塊五彩斑斕的土地。蒼山洱海壯麗雄奇，南詔文化燦爛輝煌，民俗風情豐富神秘……踏著古城的青石板，悠游地穿街走巷，就仿佛是行走在一條時間的長河之中。兩旁的木樓雕梁畫棟，古香古色；身邊不時有身著民族服裝的男女經過，還有雙排座載人馬車行駛過，常常在一陣恍惚之后迷失了自己，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莫不是時光倒流回到前世居住過的地方？我總在徘徊和懷疑，這寧靜祥和的一方凈土，為何總令我一往情深和贊嘆不已。即使在最喧鬧的時候，大理也是寧靜的，那一份古樸像是消聲器，經過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積淀，時光幫它剔除了喧囂、浮躁、茍且、驕矜、冷漠、哀怨……漸漸養成了寵辱不驚的品格，像是一千多年前，祖先的那份品格，似刻在“南詔德化碑”上的謙遜與寬容，又似城邊崇圣寺三塔的鎮定和從容，雖經歲月的滄桑，而不失英雄本色。真想坐在流水邊石欄上不走了，就置身在琳瑯滿目的古城里，感受邊疆古色，聆聽鳥語般的白族情歌，來一杯普洱茶，醉臥在夏日的陽光里，做一個好夢。在大理，古城是一個情結。透過這個情結，似乎可以聽到有一種聲音，從遠古傳來，彌漫在鉛灰色城墻的四周，把一個西南小城，浸潤出了大國王者之氣。風花雪月的大理，交織在現代與歷史的軌跡之間，有著自成一格的特殊氣息。從歷史中走來的大理，保留了歷史的成就，又建立了現代的文化，一個歷史文化名城，一個優秀旅游城市，用它從遠古傳來的聲音，吸引了眾多觀光客。

大理是需要一點時間來感悟的。它不僅天藍、山綠、水清，而且風花雪月魅力獨具：太和城香風陣陣，點蒼山落雪幽幽，崇圣寺三塔雄姿挺拔，蝴蝶泉風光韻味無窮，還有著佛教名山雞足山的莊嚴神圣、道教名山巍寶山的神秘樸素和“西南敦煌”石寶山石窟的輝煌燦爛……大理有蒼山之蒼茫，有洱海之蔚藍。蒼山雄奇峻秀，懸崖千仞，蒼松翠柏，鮮花遍野，南北并列十九峰，峰峰直插云天，峰頂四季白雪皚皚，不時出現玉帶似的白云繚繞蒼翠山巒，綿延百里，竟日不消，如婀娜少女，又如娉婷佳人，極盡嫵媚動人。蒼山云素以變幻多姿為奇，或淡如輕煙，或濃似潑墨，在靈翼的跳躍變幻中恣意演繹著醉人的韻致。蒼山十八溪雪泉飛瀉，或形成疊翠碧溪，或形成百丈瀑布，或在修竹鮮花之間時隱時現，叮咚有聲，東奔洱海。泛舟于碧波蕩漾的洱海，湖水澄明透澈，與藍天相融于一色。洱海上的南詔風情島，是一個清晨看日出、晚上看夕陽的好地方。這里你可以幻想出一切與水有關的神話，而且你總相信有一天美人魚會飄浮在水面，因為這里才應該是她的居所。在大理，如果說秀美的蒼山是偉丈夫，那么柔情的洱海就是情妹妹了，蒼山洱海，相偎相依，剛柔并濟，山盟海誓，含情脈脈，這片風花雪月的土地就是在這樣的溫情中延續著它本身的歷史，演繹著動人的傳說與神奇！

現在，大理一詞所指的內涵是大大地縮小了。人們提起大理，想到的可能只是一座蒼山、一個洱海、一座青石鋪道的小城、一些古色古香的民居、一個喜白尚禮的民族，一些故事，許多傳說，加上秀麗柔美的自然景觀。這就是大理。

這當然是大理。但是，事實上，這不過是大理的一個粗淺的界定。大理在本質上是一個精神之家，心靈之苑，夢想之所。

大理就是這樣一個有魅力和特性的地方。這種魅力和特性體現為一種精神，而且這種精神無處不在。連最小的事件也能把這種精神顯現出來，就看每個人是否能夠用心靈去感受她的光輝。大理的每一棵小草，每一滴露珠，每一座廟宇，每一個碑銘都有相當深刻而動人的故事，都有一部厚厚的傳記。美名揚天下的大理四景集中體現出大理的靈性：下關風是流動的生命。在自然界所有的存在物中，風是一種最具特色的造物，是一種奇觀。風使大理洱海“浪花吹又白”，又使蒼山“半山飛雪舞”，風永遠不停，使一個地方的靈性保持旺盛的生命態，長存長新。花則將大理裝扮得像四季新娘，魅力無窮。特別是上關花，隨季節、月份的不同，可以使自己的花瓣增減，可謂通靈。蒼山雪則終年不化，保存了千萬年前的自然神韻。而洱海月總是在海水中冉冉升起，澄明出的超凡脫俗的夢幻境界，讓人不得不慨嘆：大理整個就是為彰顯靈性而存在的！

更令人驚奇的是，蒼洱之間的大理還是個多情的地方，這里有著近似于神話般的諸多風花雪月故事。“望夫云”告訴我們何為情癡；《五朵金花》講述了何為情真；“玉洱銀蒼”更是印證了何為情美。人們熟悉的大理段氏皇朝，在金庸的小說中成了一家子情深意切的情癡家族，包括做了一燈大師的段王爺、情人眾多并為情殉身的段正淳、一往情深的段譽等等，全部只愛美人不愛江山，在中國傳統觀念中稱得上異類。這里一座座山峰，一條條溪流，一眼眼洞穴，甚至一株株古樹，一塊塊怪石都有其迷人的傳說故事。雖說小說里的故事不能當真，可是由于流傳得太廣了，令大理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似乎蘊含著款款深情。于是，大理的蒼山和洱海，吸納了山水靈氣與情人們的甜言蜜語，顯示出與別處不同的柔媚。

古老的大理和我到過的許多名勝古跡是那么地不同。久遠的歷史，燦爛的文化，不但沒有給人以敬畏和沉重的壓迫感，反而與流傳著美麗故事的青山綠水和亮麗的藍天白云結合成了一種浪漫的風景，透出一種恬靜的美。悠游其間，你會感覺到發自內心的輕松和愜意，油然而生的是對浪漫生活的渴望和幻想。大理，一個浪漫的天堂，心靈深處一個必須依賴的地方。

其實，大理的美不是初見的驚艷，而是隨著時間的緩緩流經而滲入心靈的難以忘懷。如果你能在大理待上個把月，你會知道許多的，如果你是一個會領悟的人。

大理是這樣一個地方，它在百年民謠中雖然浪漫，可眼前卻是平民的城鎮，是可以老死終身的那種地方。大理是一個平凡得近于永恒的地方，在那里，生命的翅膀會告訴你：到這兒吧，就到這兒吧！

大理還是這樣一個地方，它隨時隨地會發生膾炙人口的故事。每一個來大理的人，在不知不覺中就已經成了某個故事的主角。

大理也是這樣一個地方：向往和懷舊同在，人情和美景同在，現實和理想同在。人們從遙遠的地方起步，往大理出發，最終走近一種安寧，走進一個家園。外國留學生瑪麗米娜用漢語曾對我說：“在大理旅游太有詩意了，走在古城街頭，仿佛進入了一個童話般的夢幻世界，以后要介紹給更多的朋友一起來分享大理風光的無窮魅力！”

大理是一串意猶未盡的省略號，來此之前的激揚澎湃，萬丈豪情，在大理流水一般的日子里寧靜致遠了。

大理的詩人有許多，他們用大理天空一樣透明的語言謳歌著小城，懷想著小城。大理和詩沒有什么必然的承啟。大理創造了詩卻從來不曾吟唱，只是寫在了蒼山十九峰，洱海兩岸和大理姑娘蘊含著人生哲理的茶道里，一苦，二甜，三回味。

戀戀不舍，佇立洱海之濱，看大浪淘沙，聽漁舟唱晚。千年歲月，百代情仇，都已隨水悠然而去。只是不知千百年前，可有人如我今天這般默然于洱海之濱，憶前塵往事，嘆世事如棋？千百年后呢，會有人嗎？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令人縱情不已的大理，常出現在日后的夢境中，我總想將內心的感受傾注在筆下，卻發現如何也道不盡那種如潮如浪的沖動之情。

對歷史來說，大理是一個輝煌燦爛的故事；對世界來說，大理是一個五彩斑斕的夢想；對大理人民來說，大理是休養生息的樂土；對走遍天涯的旅行者來說，大理是肉體和精神的終極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