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湘和西安事變

1936年12月12日，張學良、楊虎城二位將軍在西安實行“兵諫”，扣留蔣介石，發生了震驚中外的“西安事變”。事變發生后，南京國民政府對張、楊分成了主戰和主和兩派，各地方實力派也紛紛于暗中合縱連橫。地方實力派對西安事變和平解決的作用不可忽視，對張、楊和南京政府亦有重大影響。在紀念西安事變七十周年之際，我們不能不提到當時四川軍政首腦劉湘對西安事變的態度。劉湘是少數幾個對張、楊持同情態度，主張通過政治途徑，和平解決事變的地方實力派之一。

按西安事變前張學良和各地方實力派的關系，張學良原以為事變會得到多數地方實力派的支持和響應。然而事變發生后，真正比較明確表態支持張學良的，只有廣東李濟深，廣西李宗仁、白崇禧，四川劉湘。劉湘在12月19日致張學良的電文中，肯定張學良發動西安事變的本意“無非欲促成抗敵救國之偉業，以求我國家民族之生存”，指出“內戰必致亡國，無待贅言，必須避免軍事接觸，速求政治解決。”^[1]

早在西安事變發生之前，劉湘與蔣介石之間就已存在深刻的矛盾。劉湘作為四川地方實力派的首領，企圖長期獨霸四川，鼓吹“川人治川”；而蔣介石卻一心要剪除異己，消滅雜牌軍，統一全國，于是二者之間產生了不可調和的矛盾。

劉湘鑒于1935年中央參謀團入川后蔣介石所采取的分化瓦解排斥異己的種種事實，以及1936年的“兩廣事變”、成都“大川飯店事件”自己同蔣介石的矛盾激化，深感原來所奉行的擁蔣反共方針行不通，于是決定采取兩面手法，表面敷衍蔣，暗中則加強防蔣布置，進行反蔣活動。首先，聯合各省的地方實力派，以作聲援，先后派代表聯絡兩廣的李宗仁、白崇禧，云南龍云，山東韓復榘，河北宋哲元、商震，山西閻錫山及陜西楊虎城等。其次，暗中與共產黨聯系，在其所聘顧問中，就有中共通過馮玉祥介紹來的高興亞、郭秉毅（共產黨員）、汪導予、李蔭楓等人。

西安事變前，蔣介石計劃把東北軍調往福建，然后調嫡系部隊入陜西，迫使楊虎城進攻延安。這時，四川地方軍人也正密切注視著時局變化，認為蔣介石“剿共”后，整雜牌軍四川也難幸免。為求自保，劉湘即聘請與桂系和陜西皆有關系的黃慕顏為川康綏署顧問，先代表他去廣西同李宗仁聯系川、桂、陜合作抵抗蔣介石問題；后又派黃慕顏去西安聯絡張、楊，商量共同組成反蔣聯盟的事宜，對外則稱前往洽談川陜聯防問題，以免引起注意。黃慕顏到西安見到楊虎城后，即把帶去的一份關于川、桂、陜聯合對付蔣介石的通電稿交給楊斟酌。楊要黃稍候幾日，待同張學良先研究后再行答復。西安事變發生當日，黃慕顏即去會晤楊虎城，探問事變詳情。楊對黃說：“我與漢卿的主張已通電全國，并邀請各省派代表來西安，共商國事。希望你速電甫澄兄。”^[2]黃當即盛贊張、楊兩將軍的義舉；并致電劉湘，報告事變經過，同時建議劉解決在四川的蔣嫡系部隊，作為對西安的響應。

西安事變發生時，劉湘正在大邑養病，聞訊即趕回成都，急召左右親信計議。傅常、潘文華等主張立即發動，調集軍隊包圍成都軍校及重慶行營。鄧漢祥不同意這個辦法，說：“如果張學良把蔣介石殺了，所謂軍校、行營，還搬得起走嗎？如我們這個時候發動，假使張把蔣放了，我們怎么下臺？”^[3]劉湘贊同鄧的主張，并要鄧去安慰在成都的蔣系人員。事變發生當日，張、楊連發文、震兩電，促劉湘響應；稍后又派宋醒凝為代表前往成都。劉湘在事變之初雖沒有明確表態，但在實際行動上卻起到了聲援張、楊的作用。他于13日致電南京何應欽，探詢“政

府應變處置”，表示“川事湘當絕對負責，盡力防護，共維大局”，^[4]對張、楊則無片言相責。當南京一再催促其公開表態時，他才于12月19日發表致張學良電，對張、楊發動事變的動機給予肯定：“推原兄之初意，無非欲促成抗敵救國之偉業，以求我國家民族之生存”；但認為扣押蔣介石，“無論出于任何愛國舉動，對于國際國內之印象過劣，即對于國家前途之危險太大”，要求立即恢復蔣介石的自由。^[5]西安事變發生后，南京政府亦不得不對劉湘有所顧慮，深懼劉湘態度曖昧。南京政府為安定川康，17日令派劉湘為川康綏靖主任。18日，劉通電稱22日在成都就職。劉的態度，也使南京政府不得不考慮如內戰爆發，他究竟與誰同路的問題。因此，劉湘的態度和行動實際上支持了張、楊。

劉湘雖未在軍事上公開發動，而同情張、楊之情，則時常溢于言表。12月18日劉湘發出通電對西安事變提出四項具體辦法，要點為：1、望各省軍政同人，團結一致，竭力擁護中央，以求國家之完整；2、望各省軍政同人，團結力量，排除萬難，在公共擁戴之中央領導下，敢冒百死，以御外侮；3、望各省軍政同人，以政治方法贊翊中樞，穩定全局，促成和平解決之辦法，以保全御侮救國之實力，以求我國家民族之生存；4、望中樞當局、各省同人，速謀有效之方，促劫持者之覺悟，恢復領袖之自由，俾得繼續行使職權，以完成抗敵救亡之工作。^[6]

這通電報看似冠冕堂皇，但其中某些地方，譬如：“在公共擁戴之中央領導下”、“以政治方法贊翊中樞，穩定全局，促成和平解決之辦法”、“完成抗敵救亡工作”等詞句，都是大可玩味的。

當張學良已陪同蔣介石回到南京后，劉湘深恐中央對陜、甘用兵，擴大事態，在1937年1月11日，還特電軍政部長何應欽，說是為整個國家利害計，應擁護政治解決之主張，而不取耗損國力之竣劑。

縱觀劉湘在西安事變中的所作所為，可以看出他對張、楊是持同情態度的，主張政治解決西安事變，對西安事變的和平解決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在此紀念西安事變七十周年之際，我們也不能不為此而記上一筆。

注釋：

［1］［5］［6］：中國社會科學院現代史研究室編《西安事變資料》第1輯，人民出版社，1980年10月版，第190頁—191頁、第191頁、第189頁—190頁。

［2］：周少稷：《西安事變前后劉湘的反蔣謀劃》，《成都文史資料選輯》第15輯，1986年10月版，第210頁。

［3］：鄧漢祥：《劉湘與蔣介石的勾心斗角》，《文史資料選輯》第5輯（合訂本）第二冊，中國文史出版社，第64頁。

［4］：《何應欽將軍九五紀事長編》，臺灣黎明文化事業股份有限公司1984年版，第501頁。

（題圖：劉湘將軍照）

作者：四川師范大學歷史旅游學院（成都）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