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在70年代。我們這一代人對戰爭的記憶是少得可憐的。可能記得那開往老山前線的軍車、坦克,那英武的士兵,綠色鐵皮桶里的壓縮干糧和拿著四處炫耀的彈殼,夜晚那隱隱約約的炮聲和對綠色的向往。還有些記憶是從別人的記憶里又“記”來的。長輩的講述、電影、小人書啟發了想象,豐富了“戰爭記憶”。當然沒有經歷戰爭是最好的事了。誰不希望活在太平盛世,所謂“喪亂人不及太平犬”。
60年前,整個世界處于劫難之中。60年后,人們紀念反思。一場戰爭會影響一個民族。不同的人都可以從中不同程度地體會到民族興衰、文化文明沖突、戰爭與和平、人性等難以解釋和論得清楚的問題,連專家們的研究和言論也常有爭議。
人必自辱然后人辱之,國亦然。這句古話說給任何時候的后來者聽。中華民族自晚清哲人慨嘆“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到日本侵華戰爭,是到了民族存亡、文化興衰的關鍵時刻。落后以致“自辱”、“人辱”是令人深思的。
60年后的今天,我翻看有關資料,在《西疇縣志>中這樣記載:“日軍敵機轟炸西灑。1941年2月15日,日機3架空襲馬關縣城,投彈ll枚,炸死7人。同日,日機又轟炸西疇縣城,投彈13枚,炸死11人。1941年2月21日,日機3架轟炸西疇縣城西灑鎮,投彈13枚,炸死12人炸傷4人,燒毀30余戶房屋。”
我奶奶還記得這些事。她說日軍丟炸彈時,正好是西灑街天,在一排樹和上寨丟的炸彈有的炸了,炸死了人,當時人們那種害怕啊!后來她回村以后聽后面回來的人說,有兩顆還是三顆炸彈是沒有炸的。日軍雖沒有從地面上進攻,但這幾次轟炸令人們恐慌,更把仇恨之火點燃。“國恨家仇”怎能忘!雖然日本鬼子還只是個窮兇極惡、張牙舞爪的想出來的形狀。最終,人們沒能見到日本鬼子。山村里的人不知戰爭已經到了關鍵的相持階段,日本已經陷入戰爭的泥淖。
我們勝利了!以血肉長城,以必勝的信心和意志,以前所未有的犧牲精神。勝利已經久違中華民族了。
最近上網翻看和抗日戰爭有關的資料。“反日”、“反華”之類的字眼跳了出來。我想哲人們說的是有道理的:比仇恨更重要的是反思,是警惕,是讓和平理性之光普照人類。曾擔任遠東國際軍事法庭法官的梅汝說過,“忘記過去的苦難可能招致未來的災禍”。人容易忘記過去或者無意識地改造自己認知的歷史事實,我們必須警醒。我們對戰爭、對苦難的記憶是薄弱的,我們只有少得可憐的博物館,關于戰爭的更是寥寥可數,更沒有震撼人心的藝術作品來記錄和剖析戰爭。我們沒有《戰爭與和平》,沒有《辛德勒的名單》。黑格爾說,“我們從歷史中學到的惟一一件事就是:人類從來就不會從歷史中學到什么。”這話猛聽上去很偏激、不入耳,但這是警醒和忠告,是憂患世人。
要記下這些數字:“七·七”、“九·一八”、“三十萬”、“九·三”等等。
要記下這些人:楊靖宇,張自忠,王二小等等千千萬萬的抗日英雄、抗日將士和無名英雄。也要記住他們:王選,幫助中國勞工索賠,伸張正義的弱女子。美國人說中國有兩個這樣的女人就足以讓日本沉沒;樊建川,一個愛國的企業家,自己出錢修建抗日戰爭博物館。他們的作為令人震動、感動和沉思。
總之,劫難之后,人們或沉默,或遺忘,或銘記。或“不認賬”、開歷史“倒車”,這些反應都有。我想更應該記住人們在戰爭中的遭遇和思考,戰爭也給人類留下了寶貴的遺產。要發掘、思考和批判,對人性、歷史、個人和民族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