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一個久遠的海的夢,我離開了云南山地,來到位于遼東半島最南端,渤海海峽美麗的旅順口。漸漸溫暖,漸漸潮濕,漸漸有花香和葉的清新馥郁,打開車窗,咸咸的海風輕輕撫摸我沙漠一樣的臉。
素有京津門戶之稱,自古兵家必爭之地的旅順口。近代史上的兩場戰爭,使這座名不見經傳的小城以軍港聞名于世,百年滄桑給旅順口留下了無數的戰爭遺跡,大量富有異國風情的人文建筑,使得旅順獲得了“半部中國近代史”和“露天博物館”的美譽,成為國家級重點風景名勝區。我到旅順口去的第一站就是日俄監獄舊址。
按平時的習慣,每到一個景點都要照幾張照片作為紀念。但當我看到“旅順日俄監獄舊址”幾個黑色的大字時,我的心情就無比沉重,再也沒有拍照的興致。要知道,這座監獄曾經關押和殘害過多少無辜的中國人啊!旅順日俄監獄舊址位于旅順口區向陽街139號。1902年由沙皇俄國始建,1907年日本擴建而成。監獄圍墻內,占地面積2.6萬平方米,有各種牢房275間,可同時關押2000多人。還有檢身室、刑訊室、絞刑室和15座工場。監獄圍墻外,有強迫被關押者服苦役的窯場、林場、果園、菜地等。總占地面積22.6萬平方米。許多中國和朝鮮、日本、俄羅斯、埃及等國家的人民曾被囚禁和屠殺于此。走進監獄就有一種陰森森的感覺,似乎有許多冤死的陰魂還在飄游不散。監獄里陳列著刑具、囚犯穿過的衣服、鞋子等。而最讓我震驚的是一個埋人的坑,坑已被挖出一個切面,正好能呈現裝在一個籮筐里的一具卷曲的尸骨。一個被強行按在籮筐里,活活地埋到地下的人,才會留下這種形狀的尸骨。
這是多么殘忍的事情啊!對于日本的侵華罪行,我原先是從書報和影視上看到的,雖然也曾憤慨過,但畢竟是通過其它媒體得到的感覺,沒有這個實物這么揪心。而這時,我站在這里,距那具尸骨僅三米之遙,似乎有一根無形的針扎在我的心上。
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我想起了旅順口的歷史。旅順口有過一段漫長而寧靜的日子。自晉代開始才有了名字,叫馬石津,大約是一個質樸的渡口,有幾只帆船寂寞地來回。唐代叫都里鎮,有了一點軍事色彩,也有了些許繁華。公元一三七一年,明朝將軍馬云、葉旺被封為遼東指揮使,他們由山東渡海而來一帆風順,從此就叫旅順口。我想,這兩位將軍既是為自己慶幸,也是為后來的人祝福。旅順口原本就是吉祥的,從那時起,旅順口又一直吉祥了六百多年。
然而,后來的經歷卻一點也不順。1894年,中日甲午海戰,北洋水師全軍覆沒,作為“北洋第一軍港”的旅順旋即淪人日寇之手,慘無人道的獸兵屠城三天三夜,兩萬多無辜同胞倒在血泊之中,全城僅剩三十六人作為收尸民工而幸免于難。
一個叫詹姆斯·艾倫的英國人。他當時被困在旅順口,作為一個旁觀者,他真實地記下了當時的慘狀:
湖被好多日軍團團圍住,日軍把無數的難民趕到湖中,從四面八方向他們開槍,并用刺刀把那些力圖掙扎逃出湖面的難民趕回湖水中,湖面上漂浮著死尸,湖水被血染紅了。難民之中有很多婦女。我看到一個抱著孩子的女人,孩子拼命向前撲,媽媽將孩子舉向日軍,似乎在哀求。她涉水到湖邊時,一個日軍用刺刀把她捅穿。她倒下時,日軍又刺了一刀,將這約兩歲的孩子刺穿了。小小的尸體高高掛在刺刀上。她爬起來,發狂似的想奪回孩子。很顯然,她已精疫力竭快咽氣了,又跌倒在湖水中,她的尸體——事實上每個夠得著的尸體都遭到同樣的待遇——被砍成碎片。新的受害者不斷被趕進湖中,直到不久湖里再也無法容納更多的人才罷休。
路過的地方,幾乎所有街上都堆著層層尸體,不同年齡、性別和身份的中國人,不加區別被成批地殺害了。尸體的頭都被割掉了,血淋淋的頭顱掛在柜臺隔板上的一長串木樁尖上。一個才幾個月的嬰兒.小小的身軀被一根鋒利的鐵杵捅穿釘在柜臺上。地下那些凝固的人血和死者的五臟六腑足有二至三英寸厚。一些死者的手臂、大腿和頭顱被砍掉了,扔得到處都是……
次年,沙俄軍隊長驅直入,開進了滿目瘡痍的旅順口。十年之后,即1904年,日俄戰爭爆發,太陽旗取代三色旗,日寇的鐵蹄又重新踐踏旅順口長達四十年之久……此后.直至1955年,蘇聯紅軍撤離,旅順口才終于回到了祖國母親的懷抱。
旅順口是天然良港,我們的百姓過著富庶而平靜的生活,不曾想一夜之間,強盜的闖入,多少人不明不白就死于屠刀之下,多少美夢就這樣被打碎。這些平民百姓的悲劇,是由于清政府的腐敗無能造成的。這讓我想了許多許多。我們現在的一些很小資的人,只顧自己賺錢,對國家的前途和命運漠不關心,認為有錢就有了一切。這是多么危險的想法啊!如果我們的祖國不強大,我們的安全就沒有保障,在命都保不住的時候,錢又有什么用呢?
日俄監獄舊址,看了雖然讓人難過,卻能警醒我們,不忘過去的恥辱,從歷史中獲得啟迪和智慧。這樣才能凝結國人的心,讓大家都來關心祖國的命運,團結一心,把她建設得更強大,讓我們的人民永遠過著安寧富裕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