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離倫敦

人們總稱倫敦是霧都，我去了三次，卻只見了一次霧，剩下的更多的是迷離。

初次去倫敦的時候降落于休斯羅機場，一落地就看見了鋪天蓋地的一層霧罩在地上，像落霜一樣。那個時候大概早上5、6點，天剛剛蒙蒙亮，溫嫩的曦光從霧里就流瀉出來，緩而不急，有點像落在溪上的花，慢悠悠地飄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吃了早餐我往倫敦主要觀光點去了。其實我可以坐巴士，然而15鎊似乎昂貴了點，于是我選擇了徒步。到了倫敦眼的時候覺得英國人不大高明，不過建了一個巨大的摩天輪，其實就是一棉紡機的大滾輪。但還美其名曰倫敦眼，大概倫敦不過是個獨眼龍罷了。朋友和我講英國人都是很好客的，雖然，從外表上看不出任何的陌生，可是，我還是可以感覺到異鄉(xiāng)的孤獨。英國有著多雨的天氣，而那些永遠都不愿意散去的霧，把整個城市裝點得富有浪漫的氣息。

大笨鐘倒卻十分有意思，名如其鐘，又大又笨，著實一“大笨重”。但它卻異常精確，我駐足在下面看了很久，只是覺得它高而魁梧，頗富重量。從角落斜看上去只是讓人覺得目眩，怕它頃刻間就會倒塌，成為一堆殘瓦。而它身后緊緊相連的參議院卻莊重而篤實，維多利亞時期的造型建立了一個有形的華貴形象。英國人推崇皇家，覺得他們那個狠狠抽稅而不干什么實事的老女皇至高無上，于是幾個世紀前就興建了白金漢宮。而皇宮每年只在6月開放，我錯過了進入觀賞的日子，于是就在皇家園林里邊的草坪上打了個盹，呼吸了一下泥草的芬芳，瞻仰了一番皇駒的糞便。

而這些似乎都是倫敦明亮的外形，它騷動迷離的內里卻在黑夜中展露無遺了。泰晤士河畔的晚上很美麗，聽著河水翻滾的聲音忽然覺得心里有一片祥和，然而望向橋那邊的一區(qū)，卻發(fā)現(xiàn)繁華鬧市上面竟然籠罩了一層幽深的迷離。我探著那迷離就去了，坐在地下鐵里倒了兩通車到了Piccadi。那里是倫敦最熱鬧的地方，唐人街和主要的購物點都聚集于此。晚上的燈光竟然可以把天都給撩亮，那里很是不安分。黑幫、色情文化還有毒品都在這個區(qū)域棲息蟄伏。據(jù)說唐人街的餐館都被黑幫控制，我不得而知，然而我走在其中的時候卻可以見到女人間的法式接吻，還有與我歲數(shù)相當?shù)募伺锌汀？粗粗阌X得那里有一陣騷動不安，仿佛整個唐人街處在一個煉獄與升天之間的涅槃極地，一處聲色犬馬的不羈福地。

那地方太迷離的，女人們穿著露臀的短裙，男人們敞開結實的胸膛。他們的招搖就像是孕育了啤酒瓶中的氣泡，一經(jīng)搖動就會奔發(fā)出來。晚上，那個看似保守的倫敦再壓制不了那種夜色迷離，倫敦的著火點“霍”一下便被點起了。后來我又去了大英博物館，一邊看中國展物一邊掉眼淚；到了藏書閣里邊見到了恐怖的一大堆書，書都擱在閣子里的壁上，環(huán)了一圈，看得人迷迷糊糊的。那時候我發(fā)誓我這輩子也不看書了。

肚子餓了，坐在ruse(露西)square的街心廣場吃面包，看著鴿子來了就喂了它，它居然就不走了，還跟著我一直到我下了地鐵站。坐上火車后回去，看見窗邊飛過了一只鴿子，腦子里邊就是一片白茫茫的。這便是我眼前的倫敦，一切對于我來說都是那么的陌生與迷惘。

我想我是否已經(jīng)邂逅一位漂亮的女孩，走在倫敦的大街上，看著陰沉沉的天空，氣息中帶著一絲悲情。露西是家語言學校的老師，她可以說一口很純正的英語。露西是我的一個留學生朋友介紹給我的，因為寄住在她家的緣故，露西是我可以直接感受到的倫敦女孩，她有著很高挑的個頭，除了抽煙，外表上看不出任何的突出，我們的話題就是從煙開始，我給她抽國內帶去的煙，她非常的高興，于是，我吃了她好幾天的烤雞，直到我們把所有的煙和食物都吃完，彼此才進入別的話題中。

白天露西會早早起床做好早飯然后帶著出門，而我便會拿著我的相機、旅行包去想去的地方。露西每次做早餐都是做自己一個人的，我一點也不怪她，因為外國人的這個習慣我早有體會。在倫敦的時間里，我基本上都是用步行走遍這個城市。我感受不到任何的異樣，沒有人會用陌生的眼光看著。還記得在江西的一個小鎮(zhèn)上剛下車，便有一群人走過來，問我是不是外地人，要不要車。他們用寒冷的眼光看人，這使得我后來去任何的城市都會偷偷地去看別人的眼睛。

晚上，我和露西坐在客廳里做飯、喝茶。倫敦的夜晚大部分是下雨的天氣，我是一個喜歡雨天的人，所以，我還依戀這個地方。很顯然，我和露西相處得很好，她的朋友和學生都會常過來吃飯，她很樂意地把我介紹給大家。我們拿英文和中文交談，彼此的眼中充滿著曖昧，我想也許我會愛上這個英國女孩，可露西說，她有一個很好的男朋友，他是一個醫(yī)生，現(xiàn)在在巴西工作，露西說她會等他，哪怕是十年。我微笑著，也會給她鼓勵的話語，我實在不理解外國人的愛情，所以，我說服不了露西，有些事情還是現(xiàn)實一點的好，畢竟在露西的眼中我是一個外國人。

那些來倫敦旅游的人，大多會帶上很多的行李，而住宿是最大的開銷。我說我不想走了，露西說，好啊。她可以和我假結婚，等幾年后，我拿到了居住權，她的話讓我心動。倫敦太吸引我了，美麗的城市，美麗的女孩，還有多雨的天氣。兩個星期后，我決定結束這次旅行，晚上我請露西出去吃飯。她欣然同意，一起去的還有我的幾個朋友。整晚上大家都很愉快，露西的語言少了很多。她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

深夜，她開車帶著我在公路上，她說，你還會回來嗎?我說，也許。露西還向往著中國，她說等到2008年一定要去一趟，我說，我們中國人異性相處得好的，男的便會叫那個女的，媳婦，女的叫男的老頭子。露西說，是嗎?很有趣的稱呼。我把自己戴的一串佛珠送給了露西，露西回送了我一張她的照片。照片中的她笑得那么的美麗。而背后燈火通明的倫敦更加讓人神往。

天明時一趟去北京的飛機就要起飛了，來送我的只有露西，我拿上大包小包與路人無異，只是誰也不知道我在倫敦的那些情節(jié)，我在安檢門口對露西用中文大聲喊著，媳婦，多保重，露西也用中文叫著，老頭子，一路平安。我們就這樣的分離，像旅途上無數(shù)次的分離一樣，那么的讓人難以平靜，我試著把這些景色還有人都記在腦海中。到達北京已經(jīng)是第二天了。我還沒有搞清楚時間，就給露西的家打電話，電話一直都沒有人接。其實，生命中的有些緣該放時就必須放。

我想露西一定搞清楚了媳婦到底是什么意思。那時的她是否也會像照片里那樣美麗的微笑呢?倫敦，藏于我的記憶。

(責編/孫厚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