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雍正對學政制度的發展

摘 要：雍正在位期間對學政制度進行了重要改革，主要表現為：將學道改為學院、嚴密學政的簡用程序、大規模選用翰林官充任學政、設立學政養廉和推行學政密奏制。這些改革是雍正 時期一系列政治經濟改革的有機組成部分，既有益于學政制度的完善，又促進了其他改革的 深入開展，對后世具有重要的影響。

關鍵詞：雍正；學政；翰林官

中圖分類號：K249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0559-8095(2006)05-0022-07

學政隸屬禮部，地位與督、撫平行，是清代在各省設置的負責舉辦學校和科舉事務 的最高職官。它“掌學校政令，歲、科兩試，巡歷所至，察師儒優劣，生員勤惰，升其賢能者 ，斥其不帥教者\"，［1］(卷116)對清代國家運轉和社會穩定起著十 分重要的作用。雍正時期是一個改革的時代，其改革涉及到社會經濟的各個方面，學政制度在此時期也得到了重要的發展。雍正對學政制度的一系列發展和創新，不僅應時而發，而且為后繼者所沿用，對后世具有重要的影響。對雍正時期學政制度的研究，①能夠進一步掌握學政制度發展沿革的脈絡，以 及深入人們對雍正時代的認識。

清初沿用明制，在各省設督學道：順天、江南、江北三省用翰林官充任，稱“學院\"；其余各省用進士出身的各部郎中補用，稱“學道\"。順治、康熙兩朝，學政制度的發展主要表現為：（1）學政由朝廷逐步簡放京官充任；（2）確立主管機關為禮部；（3）學政人選 由初期的風憲官逐步改為翰林官；（4）學政更替配合子、卯、午、酉年鄉試，以三年為期。［2］雍正時期，學政制度得到進一步完善。

一、將學道改為學院

自宋代設監司開始，始有專官提舉學校和科舉事務。此后，元、明兩代也有此類職官的設置。宋、元、明三代管理教育事務的職官的名稱和職責見表1。

相比較而言，宋、元、明三朝的學校和科舉事務不如清代那樣繁劇，因而，管學一官時舉時罷，竟沒有成為一固定的職位。另外，據黃春木研究，此類官職在體制上隸屬監察系統 ，與“道\"制關系密切。［2］

清朝初年，除直隸用御史提學外，各省仍設置提學道，帶按察使僉事銜，由進士出身的各部郎中補用。順治十年（1653），開始選用翰林官提督直隸、江南、江北等省學政，于是各省督學有學道、學院之分。康熙二十三年（1684），浙江學政也用翰林官充任。［1 ］(卷116)［3］(上冊，P62)此后，這一制度漸 漸實行于其他各省。康熙四十二年（1703）規定：各省學政由京堂、翰、詹、科、道任者為提督學政，由部郎任者為提學道。［4］(上冊，P35 1)雍正帝繼位以后，認為“各省學政有督導士子之責，關系甚重\"，而學道、學院之分“不論現任之職掌，但論其前任之官職\"，極不妥當。［5］(卷50)雍正四年（1726）規定：“各省督 學并更名學院，凡部屬任者，俱加編修、檢討銜，自是提學無道銜矣。”［1］(卷116)［6］ (卷8)這樣，各省督學統一稱為“學院\"，而不再有學道、學院之分，其官名為“提督某省學政\"，或通稱為“學政\"。

提學官的設置，原本與國家尊崇儒術、推廣儒學的政策密切相關，而地方儒學和科舉事務的日益繁重，反過來又促進了提學官職權的專門化。雍正帝將學道改為學院，反映了這一轉變趨勢。編修、檢討俱屬翰林官，掌撰著記載、入值南書房，以及修實錄、史、志等文事工作，［1］(卷115)而提督學政則負有衡文課士、振興文風之責。 部屬各官要以編修、檢討之銜去應督學之任，雍正帝之意是用文職之官去管文職之事，“使其名實相稱\"。［5］(卷50)雖然部屬官還不是翰林官，但他們充任學政要加編修、檢討之銜，這反映了學政與監察系統的疏離，有向著專門辦理學校和科舉事務發展的趨勢。

二、嚴密學政的簡用程序

學政一職，關系重大，清初的皇帝在學政的簡用上都十分謹慎。清初的提學道由進士出身的各部郎中補用。順治七年（1650），定學道考選部屬制，由內閣會同吏、禮二部考選。這一制度于順治十六年（1659）被終止。［1］(卷116)康熙年間學 政的簡用方式可以參考下面兩條材料：

材料一：

康熙二十三年(1684)，九卿議準，學政關系文教，造就人材，嗣后停其論俸補授。順天 學政缺，應將侍讀、侍講、諭德、洗馬概行開列，恭請簡用；江南、浙江學道缺，停其補用郎中 、道府，應將侍讀、侍講、諭德、洗馬、中允、贊善亦概行開列，恭請簡用；其余各省學道缺， 將應升進士出身之五部郎中及參議、道、知府等官，選擇開列，恭請簡用。［7］(卷118)

材料二：

康熙五十三（1714）年議準：凡學臣更替，定于鄉試年之秋，列名恭候欽點。以武闈后 十月底到任為限……禮部將更換之處，開送吏部開列具題，差定之后，新學臣速行赴任，舊學 臣報滿交代，即行起程。［6］(卷8)

從材料可知，康熙初年，學政選用是“論俸補授\"，即按資歷排隊候補。康熙二十三年（1684）后，學政人選先由吏部開列，再由皇帝簡放。此時，學政候選人員的來源也有了變化：順天、江南和浙江三省學政只選京官，多來自于翰林院和詹事府；其他各省學道則京官 、外官并用。康熙五十三年（1714），規定各省學政在鄉試年更替。具體簡用程序為：禮部 將空出的學政缺位開送吏部，吏部再配以候選人員報送皇帝欽點。

雍正帝特別強調學政一職的重要性，因而也十分重視學政的遴選工作。雍正五年（1627 ）諭：“學政一官，所以化導士習，養育人材，職任關系甚重。\"［8］（ 卷75）在另一道諭旨中又稱：“督學一官，尤人倫風化所系，遴選學臣，倍加鄭重。 \"［6］（卷15）鑒于以前簡選的學政水平參差不齊，甚至出現“不能衡文\"的現象，雍正帝改簡選為考選。雍正三年（1725）諭：“從前學政主考，皆就其為人謹慎者派往，并未考試文藝，其中竟有不能衡文者，或中式后荒疏年久故耳。著將應考之翰林、并進士出身之各部院官員查奏，俟朕試以文藝，再行差委。\"［9］（卷295）其辦法為：先由吏部開列符合條件的候選人名單， 由雍正帝親自考試后再加以委任。此時，學政簡用除采用考選方式外，學政人選也全部定為 翰林和各部院官員等京官。通過考選之法，皇帝能對學政候選人的品行和才學進行甄別，用其優良者，剔其不合格者，最大程度地保證了各省學政的質量。

三、大規模選用翰林官充任學政

清初學道不差翰林。由于直隸、江南、江北三省地位重要，學務繁重，順治帝于1653年開始選用翰林官提督這三省學政。此后，各省學政一職也陸續有翰林官來充任，其時間分別為：浙江，康熙二十三年（1684）；陜甘、貴州，康熙四十一年（1702）；福建、山東、 湖廣，康熙四十二年（1703）；山西、廣東、廣西、四川，康熙四十五年（1706）；云南，康 熙四十七年（1708）；河南，康熙四十八年（1709）；江西，康熙五十六年（1717）。［ 3］（卷9-12）

雍正帝將學道改為學院后，便大量起用翰林官去擔任學政一職。雍正時期，由于科舉事務日益繁重，設學政的省區較清初有所增加，表現為：雍正二年(1724)，江南添設安徽學政一員；湖廣分設學政，即湖南一員，湖北一員；雍正七年(1729)，廣東學政改為廣韶學政 ，并添設肇高學政一員。這樣，全國就有十八省區設有學政：直隸、江蘇、安徽、浙江、江西 、福建、河南、山東、山西、湖北、湖南、陜甘、四川、廣韶、肇高、廣西、云南和貴州省。 ［6］（卷8）縱觀雍正一朝，全國十八省區共有學政85人，［ 10］(P2640-2648)其原任職銜和品級見表2。

說明：在雍正時期任學政的85人中，鄭任釷和馬豫二 人原任官銜不詳，故未統計在內。

資料來源：表中學政原任職銜和人數根據《清代職官年表》“學政年表\" （總第2640-2648頁）統計制成；各官品級則來自《清史稿》卷114、卷115。

從原任官職和品級來看，雍正時期被派任學政者有28種官名，其品級從從九品到正二品大小不等。這些學政的原任官職分別隸屬于內閣、六部、翰林院、科道、詹事府和國子監等部門，其中：詹事府12人，占總人數的141％；都察院10人，占118%；六部曹官8人，占94%；國子監司業3人，占35%；內閣學士2人，占24%；通政司和大理寺各1人，各占12%，而翰林院各官卻有46人，占541%，占學政總人數的一半強。在充任學政的翰林之中，正七品的編修有23人，占翰林總數的500%。很顯然，優先派用翰林官，尤其是編修，成了雍正帝簡選學政的一大特色。這一制度開了后世大規模派用翰林官充任學政的先河 。雍正以后各朝翰林官出任學政的比例分別為：乾隆朝359%，嘉慶朝305%，道光朝493% ，同治朝524%，光緒朝628%，宣統朝597%。［11］

雍正帝在選用學政時青睞翰林官，可以理解為他對學政一職的特別重視。首先，翰林官充任學政，有助于學政事務，尤其是科考事務的順利完成。翰林院匯聚了全國科舉考試中最優秀的人才。據商衍鎏研究，進士朝考，位居前列者才可以入翰林院成為庶吉士；庶吉士三年期滿，散館考試，優秀者留翰林院充任編修、檢討。［12］(P127，130) 經過嚴格科考訓練的翰林，是全國士子中的佼佼者。翰林官充當學政，校閱歲科考試試卷自然得心應手，而不會出現“ 不能衡文\"的情況。其次，雍正帝通過任用身邊的翰林官去但任學政這一途徑，可以在地方安插耳目，搜集地方情報。翰林官或入值南書房，或為日講官，或遷詹事府，與皇帝的關系密切。1723年，雍正帝因福建學政任蘭枝（以編修任）“系朕內廷行走的人\"，［13］ (31冊，P626)而允許他上請安折。陸紹琦被簡任廣西學政時，雍正帝面諭他：“你翰林官也，是朕的近臣。凡地方事情你也留心，有可條陳之處，你具折來奏。\"［13］(6冊，P385)再者，雍正帝借將翰林官外放擔任學政的機會，培養和鍛煉人才。翰林院地位重要，“有清一代宰輔，多由此選，其余列卿尹、膺疆寄者，不可勝數，士子咸以預選為榮，而鼎甲尤所企望\"。［1］(卷108)雍正時期被簡任為學政的翰林官，雖然品秩不高，但前途無量，他們在任內的表現將直接決定未來的仕途走向。正如雍正帝在湖南學政習（以編修任）的折子上?批：“實力勉為，必務言行相符 ，況汝正在壯年，此一任乃汝下半世功業名節系焉。\"［13］(16冊，P395) 選用重要的翰林官去擔任學政職務，說明了雍正對學政一職

的重視；而被委以重任的翰林官也“仰體圣心\"、勤勤勉勉，藉以博得一個好的前程。

四、設立學政養廉

康乾盛世的歷史表象之一是物價的持續上漲。溫和的通貨膨脹一方面有助于盛世局面的出現，另一方面也對中國傳統的財政體制提出了挑戰。［14］(P54-64)為了解決官員薪俸因物價上漲而日趨緊張的問題，雍正帝主要采取了提耗羨、設養廉的財政政策。雍正時期，各省學政養廉設置董建中有專文探討清代學政養廉銀制度設置和變動的具體過程。參見董建 中：《清代學政的養廉》，載《北京檔案史料》2000年3期，202-215頁。的時間 和數目見表3。

學政養廉不是由國家統一設置，而是由各省單獨發放，因而在時間和數目上表現出較大的差異性。1時間上有先有后。從雍正二年（1724）發給河南學政養廉開始，到雍正十年（1732）廣西學政養廉的設置，延續時間幾乎貫穿了雍正朝的始終，但大部分在雍正五年（1727）之前就已發放。2數目上高低不同，相差較大。最高的是河南學政，養廉銀為6，6 00兩；最少的是江蘇和安徽學政，養廉銀只有1，500兩。養廉銀制度在雍正時期開創，因而這種時間和數目上的差異在所難免。此后，雍正帝根據實際情況對部分省份學政的養廉銀數目進行了調整：山東學政養廉由6，000兩減為4，000兩，貴州、廣東、福建和江蘇等省學政養廉銀都較以前有所增加。經過此番調整，各省學政的養廉數目與省的大小基本一致，學政養廉制度漸趨合理。乾隆在雍正創設和調整學政養廉的基礎上將各省學政的養廉銀數目固定下來：直隸、江蘇、安徽、陜甘、山西、福建、云南、河南、廣東、浙江各4，000兩，湖南3，6 00兩，江西3，400兩，廣西、四川、貴州和湖北3，200兩。［15］(卷827)［6］(卷8)學政養廉的設置，是國家根據物價上漲的新情況而對學政薪俸收入做適當的增加，其目的是剔除學政陋規、預防學政的腐敗行為。事實上，這一辦法部分達到了預期的效果。雍正八年（1730），廣東總督郝玉麟上奏：“查向來學院按臨考試，一切薪米食物，俱系州縣供應，恐州縣供給無措，乃派里民。今學院加增養廉，凡考試往來，只令州縣撥應人役，不必仍辦供給。所需薪米食物，俱聽學院于所辦養廉內自給。\"［13］(18冊，P139)

說明：①陜西、福建和湖北三省學政的養廉銀見于奏折的時間分別為 雍正五年（1727）、七年（1729）和十年（1732），但具體設置時間不詳。②廣東省于雍正七年(1729)分設廣韶 學政和肇高學政各一員，雍正八年(1730)定這兩處學政養廉銀各為3000兩。③浙江學政的養廉銀除1500兩白銀外尚有學租銀千余兩。

資料來源：表中河南、貴州、直隸、四川、陜西、浙江、山東、安徽、江 蘇和湖北等省數據轉引自董建中《清代學政的養廉》（載《北京檔案史料》2000年3期），其余數據均來 源于《雍正朝漢文?批奏折匯編》。表中“資料來源\"一欄內的數據，前者表示冊數，后者表 示頁碼，如“2-900\"，表示第2冊第900頁。

五、推行學政秘密奏折制

秘密奏折是皇帝掌控國家大事、體察政情民風的重要渠道。初創時，只有皇帝的親信才享有密奏權。康熙中期以后，外省督撫提鎮、京中三品以上之大臣及科道言官都陸續被明確授予密奏的資格；雍正時期，享有密奏權的官員范圍擴大到了布政使和按察使，以及道府、副將和微員等官。［16］(P64)雍正帝放寬奏折權，是他加強皇權的 重要舉措之一。臺灣學者莊吉發研究指出：“雍正放寬奏折權的結果，使君主的耳目遍布于全國各地，臣工繕折具奏時有揭參及建白的特權，其作用與御史無異。\"［17］(P41)雍正帝繼位 初期就賦予學政以奏折權。雍正元年（1723）諭四川學政任蘭枝：“你到那里，凡大小官員的賢否，自督撫至各州縣，俱要留心訪察，就如設立巡按的意思。若有出色的好官密奏朕知道，如無出色的好官也就罷了 。\"［13］(31冊，P627)王希曾任山東學政期間，雍正帝曾諭令他 ：“爾到山東，不但教士子做幾 篇文字，須整飭士習，嚴加約束，總要以實心行實事。君父之前，容不得一欺字。所過地方，不但學政事務爾要留心，凡有利弊見聞既確，俱要啟奏。\"［13］(5冊，P758)由此可見，對于學政而言，辦好學校和科舉事務是其職責所在，為皇帝搜集地方情報也同樣重要。雍正帝對不同性質的學政奏折的遞送方式也作了交代：禮節性的請安折可以附在督撫的折子中帶進，奏事折則必須交由家人送抵京城。［13］(5冊，P869)對于學政奏事折的秘密性 ，雍正帝再三叮囑。雍正元年（1723）諭任蘭枝：“凡事須要慎密，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朕的用人你們是知道的。\" ［13］(31冊，P627)雍正三年（1725）在江南學政俞兆晟的折子上? 批：“此奏甚屬可嘉。向后凡一切 事宜，皆如此據實入告，但著實密之又密。若不密，朕則不容也！\"［13］(4冊 ，P279)

筆者所見的學政密折是從雍正元年開始的。雍正元年（1723）十月初七日，江南學政法海依旨條陳其在廣東巡撫任內所行政務。［13］(2冊，P89，90)這 是第一歷史檔案館編的康、雍兩朝漢文?批奏折匯編中所見最早的學政奏折。從法海開始，上折言事的學政漸漸多了起來。據筆者統計，《雍正朝漢文?批奏折匯編》共收錄47位學政的263件奏折。這些折子所言事情除 學政事務外，主要涉及地方上的風土人情、晴雨收成、政務和官員操守等。1地方風土人情 。如雍正六年（1728），山西學政勵宗萬上奏：“晉省風俗雖云醇樸，然太原以南平陽、汾州 、絳州一路人情強悍，健訟欺官，唯利是圖，罔知禮義。種種惡俗，不一而足。\"［13］ (11冊，P334) 2地方晴雨收成。如雍正十三年（1735），山西學政沈 文鎬奏報：“臣經過潞安州、平定州、沁州等處，二麥豐熟，俱有九分、十分收成。五、六兩月雨澤?足，田中谷黍等均滋長茂盛，米糧市價亦平。民生樂業，地方寧靜。\"［13］(28冊，P690) 3 地方政務。如雍正七年（1729），浙江學政王蘭生奏報浙江海塘工程的情狀：“今歲委一道員專管塘工，又曾預發銀一萬四千兩備料雇工，已將塘身培厚增高，得以無虞。\"［13］(16冊，P590)

4地方官操守。雍正三年（1725），福建學政黃之纀奏報福建府縣官員的操守：“邵武府知府曹友復清勤愛民，漳州府知府耿國祚才優辦事……又如蒲田縣知縣朱子瓏、南靖縣知縣彭?、長汀縣知縣趙煌俱謹慎。\" ［13］(5冊，P869)雍正時期，學政已由進士出身的卿貳、翰林、部員 等 京官擔任，三年任滿回原衙門供職，不理錢谷、刑名等事，在地方上處于\"旁觀者清\"的地位 ，易于發現問題，便于上言。［18］學政密折能將地方的政務民情及時、準確地奏達上聞，成為雍正通曉下情的重要渠道。此外，在雍正帝看來，學政密折還有一個重要的功能，就是制衡督撫的權力擴張。

學政與督撫的關系：一方面，學政與督撫各行其政，互不侵犯，“學政奉?專督學校，督撫、布按兩司不許侵其職掌\"；學政“巡視所屬，除教官生員干犯行止，合行嚴懲外，不許泛受民詞，侵官喜事\"［9］(卷296)；另一方面，督撫和學政又 互相監督，互相制衡。學政任滿后，各省督撫有權對學政在任內的表現進行考評，并以奏折的形式上報朝廷。康熙十二年（1673）諭：“候（學政）三年期滿，督撫以稱職薦舉者，照例以參議道用。以公明尤著保舉者，照例內升京堂。若有徇情溺職舞弊，應聽督撫指名題參。若督撫徇情不參，被科道糾參，將督撫一并議處。\"康熙五十四年（1715）規定：“各省學道報滿后，該督撫于一月內 考覆具題。如逾一月者，將督撫照違限例處分。\"［9］(卷295)督撫 是地方大吏，皇帝既要依靠他們來主持地方大計，又對他們小心提防，怕他們在地方坐大。學政地位在布政使、按察使之上 ，與總督、巡撫相若，［1］(卷91)且“凡事不必迎合督撫\"，［ 13］(31冊，P631)成為制衡督撫的重要力量。雍正帝授予學政以奏事權 ，通過學政及時了解督撫的居官為人情形。任蘭枝任四川學政期間 ，雍正帝令他奏報四川文武大吏、官弁的吏治情形。任蘭枝則上折舉報川陜總督年羹堯“攬權納賄，遍置私人，敗壞官常，顛倒公論……負國恩而萌逆志，其不可容于圣明之世也\"， ［13］(31冊，P628)成為雍正帝剪除年羹堯勢力的重要依據之一。田 文鏡任河南巡撫時，朝野議論較 大。雍正帝令時任河南學政的王國棟“細加體訪\"。王國棟奏道：“目擊其辦事甚勤，大小屬員 一到即見，家人吏役約束頗嚴，門包小費一概謝絕。居官如此，可謂難得。而聲名不甚純粹 者，實田文鏡?任以后諸事認真，如征收錢糧勒限完解，州縣催科近促，完納維艱，此百姓 怨望之由來也。又如州縣火耗解貯司庫，養廉不足，皆以為上司止知苛察，不加體恤，此屬 員怨望之由來也……他如河工、驛站、田畝諸事，在官在民，田文鏡稽察頗嚴，一無容隱 ，遂至遠近傳播。\"王國棟對田文鏡的評價比較客觀公正，正合雍正帝之意，雍正帝?批道 ：“所奏公當。\"［13］(31冊，P252，253)雍正帝授予學政奏事權，令學政 和督撫互相牽制，這是雍正帝加強皇權、獨攬朝政的重要措施之一。這一制度在乾隆時期固定下來。乾隆六十年（1795），閩浙總督伍拉納和福建巡撫浦霖貪臟溺職，被乾隆查辦。時以副都御史任福建學政的趙佑因沒有及時奏報，也受到嚴厲的斥責。乾隆的理由是，“學政有奏事之責\"，若是“編檢部員簡放前往\" ，尚“難辭隱默之咎\"，況他“系副都御史，職司糾察，非微員可比。該省吏治似此廢弛已極 ，伊在任三年之久，何并未一字奏聞。及至朕降旨查辦，如為此一奏，以為見長站腳地位，大負委任。\"［19］(卷15)可見，學政有參揭督撫之責在乾隆后期已 不是秘密了。

雍正帝將學道改為學院，使學政向著專門辦理地方學校和科舉事務的方向發展；嚴密學政的簡用程序和大規模地選用翰林官去充任學政，嚴格控制了學政人選的質量，有益于學政事務的順利完成；設立學政養廉，使學政用度從容、盡心于職守；授予學政密奏權，通過他們及時、準確地掌握地方政情民生，并讓他們成為制衡督撫的重要力量。總之，雍正帝對學政制度的發展，是該時期一系列政治經濟改革的有機組成部分，既有益于學政制度的完善，又促進了其他改革的深入開展，對后世具有重要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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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責任編輯：李洪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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