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中國古代擁有光輝燦爛的科技文明,但近代科技卻首先在西歐產生,我們雖然擁有豐厚的科學積淀,但卻并沒有走上近代科學之路,這是值得我們每個人深思的,也是“李約瑟難題”所提出的基本觀點。而15世紀末、16世紀初是這一問題的轉折期。
明代末年,西方正值文藝復興時期,逐漸顯出了新時代的曙光,從此科學技術就開始迅猛地向前發展了。同時,西方傳教士進入中國,新興的科學技術、文化思想逐漸向古老的東方知識界滲透。徐光啟(1562—1633)系統地接受了西方科學技術知識。這個時代,隨著以利瑪竇為代表的耶穌會傳教士的東來,西方思想開始傳人中國(雖然它是以宗教信仰為主旨,但先進的科學思想和理論的傳播則是他們在中國主要的幌子),徐光啟等人藉此機會開始廣泛接受西方的科學思想。
1600年,38歲的徐光啟在南京結識了意大利傳教士利瑪竇,當時利瑪竇正在南京宣傳天主教,并用他的科學知識和科學儀器吸引士大夫。“士大夫視與利瑪竇訂交為榮。所談者天文、歷算、地理等等,凡百問題悉加討論。”(《入華耶穌會士列傳》)1603年,徐光啟在南京從羅如望(Jera deRoeha,1566—1623)領洗人教,從此開始向利瑪竇和熊三拔等人學習天文、數學、火器、水利等方面的科學技術,在這些方面他翻譯過大量的西方著作,主要有《幾何原本》、《測量法義》、《簡平儀說》、《泰西水法》等。對于利瑪竇帶來的三棱鏡、自鳴鐘、日晷儀等西方儀器,徐光啟也很好地進行了理解和學習。
在中國科學與西方科學的對接中,在對西方科學的接受問題上出現了三種態度:一為全盤拒絕,以冷守中、魏文魁、楊光先為代表;二為全盤接受,以徐光啟和李之藻為代表;三為批判接受,以王錫闡和梅文鼎為代表。如果把這些人的文化水平分析一下,就會發現,接受派都是科學素養較高的人,正如李約瑟所說:“東西方的數學、天文學和物理學一拍即合。”(潘吉星主編《李約瑟文集》)這“一拍即合”最突出地表現在對歐幾里得《幾何原本》的翻譯和評價上。這本書,中國人從來沒有見過,但徐光啟和利瑪竇配合,僅用一年時間就將前六卷譯出(初版于1607年),并且得到了中國知識界的高度贊賞。
徐光啟在對中西科學進行了對比以后,發現中國古代科學往往缺乏嚴密的理論體系,他說:“孟子曰:‘茍求其故’。……故者,二儀七政,參差往復,各有所以然之故。言理不言故,似理非理也。”(《簡平儀說·序》,見《徐光啟集》)他把“言故”、“辨義”和“明理”作為科學研究的重要任務,強調“一言一法,必深言所以然之故”,要求“一一從其所以然之故,指示確然不易之理”。徐光啟在西方數學著作翻譯和統領歷法的改革工作中,提出了從“翻譯”到“會通”,再從“會通”到“超勝”的科學思想,這一科學思想不僅具有重要的歷史價值,即便是在今天也仍然具有積極的現實意義。在接受西學的旗幟下,當時社會又出現了三種理論:一日中西會通,二日西學中源,三日中體西用。“會通”一詞源自《周易·系辭上》“圣人有以見天下之動而觀其會通”,徐光啟把它用在溝通中西歷法上,認為“欲求超勝,必須會通;會通之前,先須翻譯”,“翻譯既有端緒,然后令甄明‘大統’、深知法意者參評考定,熔彼方之材質,人‘大統’之型模,譬如作室者,規范尺寸一一如前,而木石瓦甓悉皆精好,百千萬年必無敝壞。”(《徐光啟集》)按照這段話的原意,徐光啟是要在保持大統歷框架不變的情況下,采用中西方最好的數據、理論和方法,寫出一部新的歷法。
徐光啟力圖融會中西科學,突出地體現在修訂歷法方面。徐光啟采用西法改革歷法。他的改歷計劃是:集中力量翻譯編輯歐洲天文書籍,提出“敘述既多,宜循節次;事緒尤紛,宜先基本”的編譯方針;同時,安排制作觀測儀器和觀測的計劃,以獲得修歷的基本數據,并且驗證西法的正誤。但是,由于財政拮據,人員缺乏,加以徐光啟本人一度投入反擊清兵保衛京師的戰斗,并且于崇禎五年(1632年)以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人閣參與軍機,繁忙的軍事政務,使他只能利用業余時間從事改歷工作。盡管這樣,在四年的時間里,他仍然完成了一百三十多卷的歷書編譯工作,因為編纂在崇禎年間,故取名為《崇禎歷書》。徐光啟的天文工作,奠定了我國以后三百多年歷法工作的基礎。他把歐洲天文學介紹、引入我國,使我國傳統天文學開始吸收了一些先進的東西,其中有比我國原有的計算公式更簡捷精確的球面三角法,以及“地球”、“地理經緯度”、“時差”、“蒙氣差”等概念和更先進的度量制度,如把圓周分成三百六十度,一天時間分成九十六刻等。這些西方科學知識的研究和吸收使我國的科學技術工作開始進入中西結合的階段。
徐光啟對于天文觀測、水利測量、農業開墾等都富有實踐經驗,這和當時西方近代實驗科學的始祖弗蘭西斯·培根(1561—1626)的實驗思想是一致的,甚至其科學造詣遠勝于培根。徐光啟從事科學工作由翻譯歐幾里得幾何人手,歐幾里得幾何是富有很深刻演繹思想的幾何原本,它很容易啟發徐光啟把歸納和演繹巧妙地結合起來。徐光啟重視數學,認為數學是各門科學的基礎,應該大力發展。
論理,據當時徐光啟等人對西方科學及其思想的接受、理解和學習,是可以使中國科學得以繼承和很快發展的。但當時像徐光啟這樣的人才還是太少太少,加之封建勢力以及中國科學發展的弱點等束縛,西方科學及其思想的傳播和接受在當時的中國受到了極大的限制。
(作者單位:西安市西北大學社科系,7100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