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子曰:“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孔子說:當官的人如果能夠做到以德服人,他就會像天上的北極星那樣,被群星環繞。
一個人,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重要的是講一個德字。有道德,就有人格魅力,就有吸引力、凝聚力、感召力,就能夠成為一個核心,被眾人擁戴,形成權威。以德治國,說的是這個道理;一個企業、組織也要講這個道理。當領導的,做管理工作的,一定要認識到權力產生的威信,常常會因為職位的變化而改變,因為優秀品德和人格魅力帶來的威信、敬重、感召力、凝聚力卻是不會輕易改變的。前者屬于職務內權威,具有強制性,他不得不服從;后者是職務外威信,與組織和職務沒有關系,他的服從和認可完全是自發的,發自內心,心甘情愿,而且無怨無悔。前者如同“捆綁夫妻”,面和心不和,口服心不服;后者如同“自由戀愛”,鐵了心牽手,上刀山下火海義無反顧,面不改色心不跳。這時候精神感召力的巨大作用遠遠超越了金錢帶給人的刺激,“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的法則,也并非萬能。
我們用三種不同的模式描述現實生活中的征服狀態。這三種狀態分別是以力服人、以理服人和以德服人。以力服人,靠的是實力,而且要動手。但實力是會發生變化的,因此服人者和被服者必然產生矛盾、斗爭和反抗,實際上并沒有真正的順服,對方會尋找機會以更大的力量反抗征服者,這種更大的力量可能是地位、權勢、靠山、金錢等等,也可能是臥薪嘗膽、東山再起。顯然,以力服人只是表面的、形式上的,其實并沒有真正折服。以理服人,必然要圍繞著各自的道理展開唇槍舌劍般的爭論、爭辯,要動嘴,雙方吵得不可開交,最后有一方占了上風,一方敗下陣來,結果是口服心不服,因為一方被另一方的大道理說得理屈詞窮、啞口無言,實際上也沒有真正的順服,因為一旦他得理,就會變本加厲把對方駁得體無完膚,這就叫“得理不饒人”,讓對方也嘗嘗張嘴說不出話的滋味。只有以德服人,既不動手攻擊,也不動嘴灌輸,靠的是內心的認同和情感的皈依,結果是心服口服、心悅誠服,這才稱得上真正的佩服、折服、服氣。《三國演義》中諸葛亮對孟獲七擒七縱,就是以德服人。德,是一個人安身立命的根基。
北極星所以被眾星拱之,是因為它“居其所”,一個人所以被大家擁戴,是因為他有德。所以,一定要理解孔子的主張,把道德品質貫徹在自己的工作中,用人格魅力感召別人,在你的周圍就會有一大批追隨者。所謂“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二
子曰:“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孔子說:用政策法律引導百姓,用刑罰約束其行為,群眾就只求無罪免受處罰而失去了羞恥之心;如果以德治國,用禮儀規范約束百姓,群眾就有了羞恥之心和是非觀念,就能自覺遵守并主動約束自己的言行。
我們有充分的理由認為,孔子是一個偉大的設計師、優秀的管理顧問。孔子在這里提出了兩種不同的為政思路:“道之以政,齊之以刑”和“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按照第一種方針實施管理,其結果是大家伙兒都很聽話,服從,守規矩,不遲到早退。但仔細觀察會發現,人們只是在按照規章制度辦事,從不出格,沒有人會積極主動地干活。因為大家伙兒的目標追求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他害怕出錯,擔心受到處罰,沒有是非觀念,只求干好份內的事,人們常說“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就是最典型的寫照。行為整齊劃一,但是沒有團隊精神,人人都在工作,生產效率卻不高。臉上沒有了笑容,工作失去了意義。
如果按照第二種思想進行管理,人們首先會產生明確的是非觀念,能夠自己做出判斷該干什么不該干什么,應該如何不應該如何,他會一切行動聽指揮,他會嚴格按照規章制度辦事,因為他的思想境界已經到了一個較高的層次,他的道德修養驅使他這樣做。他的服從聽指揮,他的守規矩不出格,不是來自于組織的嚴格要求和管理,而是來自于他的“自律”。
進一步和現實生活聯系起來,就必須提到“職業生涯設計”。企業家,管理者,高級領導,一定要從“人的全面發展”的高度,認識一個人的崗位職業,認識企業組織的使命和目的,認識并處理組織與員工的關系。任何一個組織包括企業,都必須成為員工展示能力的舞臺,創造價值和財富的舞臺,提升自身素質的舞臺,獲得全面自由發展的舞臺。員工的工作潛能需要開發,員工的生產積極性需要調動,但員工的很多需求也應該得到滿足,員工的思想情感應該得到關注,員工的人格心理應該得到尊重。一句話,在員工為組織貢獻和創造的同時,組織也應該為員工的全面發展創造條件。當企業對員工的培訓開始超出生產技術的范疇而上升到人文關懷層面的時候,就是孔夫子所設計時“道之以德,齊之以禮”的狀況。
孔夫子提出“道之以政,齊之以刑”和“道之以德,齊之以禮”兩種主張的時候,他考慮的是國家政治。他希望為政者能舍棄前者而實行后者,這與他一貫倡導的仁、禮是吻合的。他在那個時代提出的模式和追求的目標,兩千年后被人們再次應用,上至“以德治國”,建立社會主義和諧社會,下至企業文化建設和管理,直至個人職業生涯設計,其終極目標都是: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這大概可以說明思想的力量是多么巨大。
三
孟懿子問孝。子曰:“無違。”樊遲御,子告之曰:“孟孫問孝于我,我對曰‘無違’。”樊遲曰:“何謂也?”子曰:“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孟懿子向孔子請教孝道。孔子告訴他說:孝,就是侍奉父母不能違背禮制規矩。樊遲駕車的時候,孔子向樊遲說起這件事。樊遲就問老師,不違背禮制規矩又是什么意思。孔子進一步解釋說:父母在世,侍奉的時候要講究禮儀,父母故去,治喪送葬的時候也要講究禮節,日后祭掃的時候還要講究禮節。
孝,在孔子的思想理論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那么,孝究竟是什么,如何才能做到有孝道,常常會有人向孔子請教。這就形成了孔子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回答,也就形成了對“孝”的涵義的全方位解釋。在這里我們看到,孔子對孝的解釋是“無違”,而“無違”的進一步解釋是“禮”,這個禮強調的是禮節,禮制,規矩,所謂“無規矩不成方圓”。孝的基本要求是守規矩,按規矩辦事。后來當孟懿子的兒子向孔子請教孝道的時候,孔子又把孝解釋為父母與兒女的相互牽掛。原文是這樣記載的:孟武伯問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憂。”父母總是擔心兒女生病,兒女經常擔憂父母身體健康狀況。在這相互的牽掛中就有了孝,或者說做兒女的能經常想到過問父母的身體健康,就是孝道。前幾年有一首歌叫《常回家看看》,所以能夠引起人們的共鳴,能夠打動人,就是因為這首歌反映了兒女對父母的關懷、父母對兒女的牽掛。這正是中國傳統文化孝道的具體體現。
在接下來的問孝對話中,孔子又從“敬”的角度解釋孝。原文這樣講:子游問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謂能養。至于犬馬,皆能有養;不敬,何以別乎。”大多數人認為贍養父母,讓父母有吃有喝就是孝。但在孔子看來,僅僅老有所養是很不夠的,因為犬馬也有人養,這能叫孝嗎?如果不敬,不尊敬、不敬重,沒有精神關懷,單純只是養著,這和飼養豬狗又有什么區別。當子夏請教孝的問題是,孔子的回答是“和顏悅色”。原文這樣講:子夏問孝。子曰:“色難。有事,弟子服其勞;有酒食,先生饌,曾是以為孝乎?”這話是什么意思呢?孔子告訴子夏,子女服侍父母,最難做到的就是保持和顏悅色。僅僅在父母有事的時、候替他們去做,有飯食酒菜讓父母先享用,你能認為這就是孝嗎?從孔子的不同論述中,我們能夠感受到孔子的孝道從形式到內容始終強調“敬”字。無違是敬,能養以敬為本,色難,講和顏悅色,更離不開敬。
因此,今天講孝,孝敬、孝順、孝道,我們應該從多方面去理解其精神實質。孝,可以是順從、聽話、不犟嘴,也可以是以禮相待,還可以是互相牽掛、關懷,更應該是敬重而不單單是贍養,最難能可貴的是對父母和顏悅色,而不僅僅是豐衣足食。
(作者單位:陜西省西安市西北大學社會科學系,7100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