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弈均衡與政策微效問題研究

[摘 要]隨著各國福利事業的發展，社會政策這一學科逐漸成為一門顯學而得到各個領域學 者 的重視#65377;本文在梳理過往研究的基礎上，運用迪爾凱姆的一種定義方法:從最簡單的視角， 將社會政策定義為一系列旨在提高全社會福利的制度安排，同時建立一個制度分析模型，運 用這一模型去分析目前社會政策實施過程所遇到的“社會政策微效”問題#65377;

[關鍵詞]社會政策;博弈均衡;政策微效

[中圖分類號]C9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2234(2006)06 -0030-03

引言

隨著各國福利事業的發展，社會政策這一學科逐漸成為一門顯學而受到各個領域的 重視#65377;但 是目前的社會政策研究主要側重于較為抽象和宏觀的原問題的討論上，如集中在對于概念的 界定;對于社會政策基本問題的探索等等#65377;楊團在《社會政策的理論與思索》一文中對社會 政策的定義和問題都作出了總結，其中他將社會政策的定義歸類為一種社會行動計劃和對 社會計劃的不同選擇，另一種則將社會政策定義為影響社會福利的一 系列的政策活動;而社會政策的基本問題則是社會政策的背景#65380;社會政策的目標#65380;社會政策 的范疇#65380;社會政策行動的形式和行動策略#65380;社會政策的本質#65380;社會政策的信念#65377;盡管人們在 原問題上傾注了很大的力量，但是由于社會政策問題的復雜性，至今在這一領域并未達成太 大的共識#65377;

與此對照，人們卻很少從政策的實施過程角度進行研究#65377;《社會政策實施過程中的行為變遷 》一文給我們開了一個先例，也帶給作者很大啟發，該文從正式制度和非正式制度的角度去 闡述社會政策過程中的行為選擇;另一種從制度角度出發的研究，主要還是集中在于制度模 式的各國比較上#65377;本文將不同于上述兩種研究社會政策的制度視角，而是從社會政策實施過 程中制度的形成和變遷的角度出發去解釋“政策微效”現象#65377;同時，在社會政策的定義上， 本文的定義方法緣自迪爾凱姆所運用的一種定義方法:即從最簡單的角度出發，抓住目前所 確定的社會政策的主要特征，而將社會政策定義為一系列旨在提高全社會福利的制度安排#65377; 由此，本文試圖建立一個制度分析模型，并運用這一模型去分析目前社會政策實施過程所遇 到的“社會政策微效”問題#65377;

制度模型的建構

在模型建構之前，我們無疑要明確一個概念，即什么是制度#65377;我們援引諾思的說法 ，“…… 這個結構是規則#65380;慣例#65380;習俗和行為信念的復雜混合物，它們一起構成了我們日常的行為選 擇方式，并決定了我們達到預期目標的路徑#65377;” 從此論斷出發，我們可以作出兩個方面的 判斷:制度不僅包括正式制度，亦包括非正式制度;制度影響了我們的社會選擇，同時亦是 我們作出選擇的路徑之一#65377;

隨著博弈論在經濟學中的廣泛應用，一種新的制度觀念正在形成，即依托于博弈均衡理 論的制度觀:制度既是一種博弈規則，也是一種博弈均衡#65377;具體來說，制度的本質特征被認 為是參與人行動選擇的自我實施規則，在重復博弈的狀況下，這些規則被認為是重要的，因 此，它們能規制參與人持續不斷的互動過程#65377;……博弈規則是在一個相關的領域內參與人通 過互動而內生的，因此他們是自我實施的#65377;

從上述一些制度理論，本文給出了下列一個制度形成的模型:

在進一步解釋模型之前我們將確定一個基本假設(而這個假設將成為本文此后論證的一個基 礎):我們確定，一個制度的形成是參與者之間共同的要求，即認為制度的形成在事實上是 有利于共同利益的獲得，并且相較而言，每個人因此為之付出的成本都是小于所獲得的利益 ，即存在一個制度建立的需要#65377;在此，本文汲取了交易成本理論的基本觀點，即制度改革 和制度創新之所以難以實現，其根本原因在于選擇新制度的成本支付和新制度確立后效益之 比，比值為正時，選擇行為進行，新制度可以形成，比值為負時或不清楚時，選擇行為中止 ，新制度難以成立，即存在一個制度成本問題#65377;

進而筆者將從如下幾點來具體闡述自己的模型:

1.制度的形成是參與者之間的利益博弈的過程，并最終達成的一種均衡狀態，在這個過程中 ，每個參與者都不停的提出與自己利益最相關的原則措施，并試圖去影響其他人的觀點，但 出于形成一個制度的共同利益追求，最終會達成一個照顧到各方利益的次優均衡模型#65377;對于 任何一個參與者的被排除都有可能導致這一均衡的不穩定，同時，隨著外界的影響，彼此之 間的利益也是處于動態的不停變換過程之中的，因此這個均衡并非是靜態的，但是打破這個 均衡就面臨著一個成本與收益的比較問題，因此，制度亦具有相對的懶惰性#65377;從上述的闡釋 來看，我們認為制度的形成體現的不僅僅是一種形式的理性，亦體現了一種過程理性#65377;

2.按照諾思的路徑依賴原理1的觀點:當一條發展路線沿著某種具體進程進行時，系統的外 部性#65380;組織的學習過程以及歷史上關于這些問題形成的各種思想觀念#65380;風俗習慣就會增強這 個進程#65377;因此制度作為一個博弈均衡的系統，它亦受到其他領域的各種正式制度及各種習俗 #65380;習慣等的非正式制度的影響#65377;林梅在《社會政策實施過程中的行為變遷》在對我們國家的 “平皖行洪#65380;移民建鎮”政策的實施過程的考察中，發現非正式制度對于政策的制定和執行 起到很大的作用，有時候甚至取代正式制度而行事#65377;“一項制度安排或社會政策在實施過程 中發生偏離，是多種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構，社會政策與制度發生偏離的根源存在于該項制度 安排的內部，存在于該制度下的各行為主題的利益沖突與矛盾之中#65377;“……社會政策的具體 執行和進一步的演變更多地是作為某種‘結果’，即處于制度中的人們的習慣性行為的‘結 果’#65377;即處于制度中的人們的習慣性行為的結果#65377;”

3.一項制度的形成之后，最終亦成為組成社會結構的因素之一，從而影響這種博弈均衡的穩 定和其他領域的制度以及各種其他非正式制度#65377;

4.重復第一點所提到，即任何一次制度的形成和變遷均是人們對于成本和利益衡量的結果， 當然有時候我們從現實出發，會發現一些制度并不是依這個原理去操作，在筆者看來，這就 如韋伯的思考方式一樣，從一個理性類型中去發現現實中的種種的合理和不合理之處#65377;

以上是自己對于這個模型的一些闡釋，在作者看來，這一模型僅僅是一個分析問題的框架， 就如韋伯的四個理想類型一樣#65377;接著作者將利用這個模型來分析當前的社會政策在實施過程 所遇到的一些問題，其中最主要是解決“政策失效”問題#65377;

政策微效問題的分析

為了驗證筆者的上述模型的可解釋力，筆者選取北京市農村社會養老保險制度的實 施情況作 為自己的研究材料(下文簡稱該文巫文)#65377;在這次調查中，巫文提出了一個政策微效的概 念，所謂的政策微效，“即是指政策意圖與政策結果之間存在著巨大的差距#65377;”從一種制度 理論的視角出發，我們就是可以認為制度的存在盡管體現了制定方的一種試圖理性化的美好 理想，但是無疑這一制度并沒有從制度的實施過程去考慮，即是一種制度的形式合理性與制 度的實質有效性存在著沖突，從而導致制度的失效#65377;制度被懸置不起作用身體阻礙作用#65377;無 疑，如何去解決這個問題，我們發覺通過上述的模型可以得到一些答案#65377;

讓我們進一步來看看這個政策微效存在的具體實例:

在調查中，我們發現農保政策在實施過程存在這樣一種現狀，即盡管農保政策已經推行了10 年之久，但實際上參加農保的人數卻只達到了36.8%，有近2/3的京郊農民沒有對政策積極 響應#65377;

無疑，這就存在一個信息的達致問題，在我們看來，政策能否全面#65380;真實#65380;準確#65380;順利地到 達其服務的團體，是實現政策效果的首要環節#65377;那么為什么信息無法及時地傳達呢?在我們 看來，從深層的制度原因來看，即是因為制度的傳導機制出現了問題，人們難以準確的獲得 信息#65377;從一個主要原因來看，這就要追究這一系列的制度安排的設計問題，在我們看來，從 實際角度出發無疑它并不是以其所達標的團體為服務對象，而只是為了制度的設計本身而設 計，設計人為制度所異化#65377;從我們的理論模型出發，我們認為制度的設計過程中，是一個各 個利益參與者互動均衡的過程#65377;但是從現實出發，無疑在這一政策的設計上單純的由政府出 面設計#65377;當然，從一定的角度來看，這能夠節省一部分的成本，但我們認為作為一個利益主 體之一，它并不能很有效的反映其他利益主體的利益，從而就難以形成一個考慮到各個利益 主體的制度#65377;畢竟政府并不是一個完全理性而獨立的主體#65377;因此從此模型出發，我們認為在 政策的制定的過程，應該盡可能的多吸收各個利益主體的意見，當然，政策在形式上往往以 各種法律#65380;法規的形式出現，但是這并不矛盾#65377;因此，在政策的制定過程中，政府所作的一 方面是作為利益主體參與博弈，與此同時，亦作為制定者來制定政策，但這種制定只是在忠 實的執行各方以達成的意見#65377;

進一步的，正如上表還反映了這樣一個問題，即存在2/3人在知曉這個政策的情況下，依然 有一部分人未參與這一政策#65377;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制約了人們的行為選擇呢?在回答這個問 題之前，我們從模型出發做出如下幾個基本假設:

1.在農村中傳統的養兒防老的家庭養老觀念束縛了這一政策的大規模推行#65377;

2.從政策角度出發，認為由于這一政策并不是各個利益群體一起博弈形成的均衡，因而對于 政策的穩定性#65380;有效性#65380;代表性都是存在著疑惑#65377;因此這些問題束縛了這一政策的大規模推 行，而無疑，解決方案還是要回到如何從政策的制定角度出發

3.市場制度(如一些商業保險制度)在農村中的實行，在一定程度上也成為農村養老保險制 度的競爭對手#65377;

從上表中，我們發現傾向選擇子女養老的人仍占到43.8%，接近一半，無疑這反映了在農村 中“養老防老”的觀念仍然很重要，但正如巫文中所闡述的，這個地位已經在削減了，已經 不再處于支配地位，而且即使選擇這種方式的，對于農保并沒有完全的心里排斥#65377;

無疑上述的描述驗證了我們第一個假設，即認為在農村中傳統的養兒防老的家庭養老觀念束 縛了這一政策的大規模推行，即在制度的形成和變遷過程中，各種習俗#65380;習慣等的非正式制 度作為一種觀念的傳承影響了人們的選擇，進而影響了制度的產生和實行#65377;隨著社會的不斷 的理性化，家庭的功能發生了變遷，以前的功能在新的社會情勢下趨于瓦解，并發生部分的 轉變，功能發生了遷移#65377;這種變遷反映到了人們態度上，也就體現了在養老問題上，傳統觀 念和習慣#65380;習俗的淡化#65377;

在上表中，我們還發現了參加其他商業保險也占到了13.4%，盡管這個的關聯性似乎不是 特別強，但是我們還是可以謹慎的提出對于第三個假設的驗證:市場制度(如一些商業保險 制度)在農村中的實行，在一定程度上也成為農村養老保險制度的競爭對手#65377;隨著市場經濟 的不斷發展，至少在兩個方面對人們的行為選擇發生了影響，一是表現在對人們思想觀念上 的影響上，市場經濟伴隨著一系列市場的觀念價值體系#65377;而這些價值體系隨著經濟的發展， 逐步深入到人們的心中，成為支配的觀念，進而影響人們的行為選擇#65377;二是表現在組成市場 經濟的各種制度安排逐漸成為組成社會結構的一部分，進而影響人們的行為選擇#65377;

進一步的我們來思考一下農民在實際的行動中不投保的原因:

從上表中，我們發現人們在對這一社會政策的制度安排，至少存在如下的疑惑:1.盡管 知道 這一社會政策，但無疑對于各種細節和如何實施，依然存在著空白#65377;2.對于社會政策的穩定 性缺乏信心#65377;3.對社會政策效果缺乏良好的預期#65377;對于此，筆者認為這很大程度是可以從 第二個假設中得到很好的回答，即認為由于這一政策并不是各個利益群體一起博弈形成的均 衡，因而對于政策的穩定性#65380;有效性#65380;代表性都是存在著疑惑#65377;因此這些問題束縛了這一政策的大規模推行#65377;

以上我們基本上回答了農村社會保險制度作為一個政策為什么會存在政策微效的問題，筆者 的分析角度是從制度的產生角度來看#65377;當然進一步的分析可以從制度的實施過程中去進行， 如巫文這方面就有所涉及#65377;本文的基本觀點即是認為社會政策作為一系列制度安排，制度的 形成是參與者之間的利益博弈的過程，并最終達成的一種均衡狀態#65377;因此，我們在制定政策 的時候，必須是各個利益主體充分博弈的過程#65377;而在農村社會政策，我們的觀點是，我們不 能忽略其中最大的利益主體——廣大的農民#65377;

進一步的思考

本文的努力當然并不只是針對農村社會政策，而是能夠推廣到各個方面的社會政策 的思考， 但是無疑本文的思考并不是一個十分成熟的結論，在運用這個模型還存在著諸多的問題:例 如在本文的結論中我們提出要在制定政策時，充分考慮到各個利益主體#65377;制度的形成是各個 利益主體充分博弈的過程，但是無疑一個新的問題呈現在我們眼前(事實上上文中有所提及 )，就是一個制度成本問題，當我們面對這種情況——博弈的利益主體分散時，我們就有一 個利益主體的集中問題，同時如何融合各方的利益，這些都將成為我們制定政策的巨大的成 本(舉農村社會保險政策作例，廣大的農民的如何統一，如何融合形成一個合理的政策)#65377; 本文進一步的設想是在遇到這種利益群體分散且多的情況下，能否集中成立一些代表各方利 益群體的獨立的中介組織，由這些組織來間接的進行博弈，從而就能有效的降低各方的成本 ，達到成本與利益的均衡#65377;因此，下一步的努力將集中在如何論證這一方案的可行性和有效 性#65377;同時文章的還將繼續論證政策的實行過程中所出現的種種的問題，因為在我們看來，制 度從建立到實行過程是一個系統的過程，任何一個過程都將導致“政策微效”問題的出現#653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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