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與孟浩然的思想傾向

摘要：孟浩然的人格類型是與襄陽文化密不可分的，山環水繞的家鄉自然環境形成了他喜愛山水的審美傾向，當地悠久的隱逸文化又對孟浩然的隱逸產生了巨大影響，從而使他的隱逸不同于王績、王維而更接近于陶淵明。

關鍵詞：自然；山水；孟浩然；隱逸

中圖分類號：1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0544(2006)04-0144-03

一、襄陽自然環境與孟浩然的性格

加拿大著名文學批評家弗萊說：“完全傳統化了的藝術應是這樣的一種藝術，其中原型即可交際的單位已基本上成為一套秘傳的符號”。研究屬于此種“秘傳的符號”的地域文化已成為藝術研究的重要課題。從地域文化的發生學角度講，地理環境無疑具有“發生源”的根基作用。我國古代文論家劉勰是早就認識到了這一點的。他在《文心雕龍·物色》篇論述文學與自然景物的關系時，就感慨地領悟到：“若乃山林皋壤，實文思之奧府；……然屈平所以能洞監《風》、《騷》之情者，抑亦江山之助乎?”確實，一部《離騷》，是涵容了楚文化精髓的文學名篇。依循著同樣的解讀方法，我們翻開孟浩然這位荊楚文化孕育出的佼佼者的詩集，也許令我們感慨良多的亦是那經久不衰的地域文化魅力。

然而，“文學即人學”，孟浩然筆下的楚文化又是凝聚著個人、時代、社會的“孟浩然式”的文化體。在對這獨具特色的文化形式的研究過程中我們發現，“美會稽”的襄陽地理環境對孟浩然的性格形成具有很重要的作用，它使孟浩然愛靜尚柔、滿足、安逸。張洎題王維所畫孟浩然像的“頎而長，峭而瘦”、“風儀落落，凜然如生”的形象也給了我們以更加肯定的答復。王士源的“骨貌淑清，風神散朗”(王士源《孟浩然詩集序》)的描寫也顯然浸透著襄陽美麗山水帶給詩人的脫俗的氣質和儀表，而張祜的《題孟浩然宅》“孟簡雖持節，襄陽屬浩然”已將襄陽與盂浩然詩及人聯系起來了。“弊廬在廓外，素業惟田園。左右林野曠，不聞朝市喧。釣竿垂北澗，樵唱入南軒。”這是一首自敘詩。在遠離塵世喧囂的地方，有廣闊的樹木山林，有明凈的溪水，有悠閑的釣者，有自適的樵子。

據《元和郡縣圖志》載：襄陽縣，本漢舊縣也，屬南郡，在襄水之陽，故以為名。《南齊書·州郡志》載：襄陽左右，田土肥良，桑梓野澤，處處而有。《輿地廣記》記載：襄陽府……其民尚文，田土肥良，北據漢沔，西接梁蓋，外帶江漢，北接宛許，南包臨沮，獨雄江上，峴山亙其南，挾大江以為池，……道出了襄陽優越的地理位置和優美的自然環境。孟浩然《峴山送蕭員外之荊州》中云“峴山江岸曲，郢水郭門前。……亭樓明落照，井邑秀通川。澗竹生幽興，林風入管弦”，這詩可以看成孟浩然家鄉環境描寫示意圖。另外，他的詩中常提及的還有鹿門山(《白云先生王迥見訪》)、西山(《題明禪師西山蘭若》)、安陽城樓(《登安陽城樓》)、望楚山(《登萬楚山最高頂》)、峴山(《與諸子登峴山》)、萬山(《秋登萬山寄張五》)……這些山皆在襄陽周圍。有山必有水，如此豐富的山水勝景所蘊含的文化精神會在不經意之間注入孟浩然的資質和稟賦。淵默不語的山水自然，那是一個寧靜安逸的世界，它單純、質樸，卻又永恒、自在。從孔子對曾點的“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論語‘先進》)的由衷贊嘆，到莊子的“山林與，皋壤與，使我欣欣然而樂與”(《莊子·知北游》)的歡愉，再到劉勰的“若乃山林皋壤，實文思之奧府”的感嘆，我們看到了山水在中國傳統文化和哲學中的地位。可以說，一部中國文學史，是以山水文化貫穿始終的。文化精神培養著文人之思，詩美又融凝為文化精神。孟浩然的近百首襄陽詩融入了襄陽的風景和文化。“我來從所好，停策漢陰多”(《尋梅道士張逸人》)，尋山涉水是其平生所好，哪怕是拄著拐杖也要去尋那方精神安頓的家園。他曾經大膽地夸道：“山水觀形勝，襄陽美會稽。”(《登望楚山最高頂》)。他是中國文學史上第一位以如此多的筆墨去謳歌家鄉山水的詩人。“垂釣坐磐石，水清心亦閑”(《山潭》)的舒適、悠然是古代士人或知識分子都心向往之的境界，而孟浩然卻能時常擁有這方心靈詩意棲居的所在，那是何等的富足的精神貴族!所以他才在《題終南翠微寺空上人房》中大膽地以“風泉有清音，何必蘇門嘯”傲視阮籍和孫登。

孟浩然生活的楚地，是長江流域的溫潤地帶。氣候的少變，有利于松弛神經，形成他平和的性格和容易知足的心理，他的牢騷、抱怨都是較為舒緩的，這些都使人想到了他“骨貌淑清”(王士源《孟浩然詩集序》中語)的形象和氣質。理解了這些，就容易理解在那樣一個眾多的知識分子都汲汲于仕途，而孟浩然卻能四十歲以前安守田園、仕途失利之后而又能本能的回歸田園的思想和行為了。

二、荊楚文化與孟浩然的隱逸趣尚

盂浩然一生大部分時間過著隱居生活，然而，正如他自己在《久滯越中贈謝南池會稽賀少府》中所自問的“圣主賢為寶，君何隱遁棲”那樣，隱士本是現實與社會發展不平衡的產物，盛世中的孟浩然，似乎并未面臨遮陽一個事實。但是，當我們尋本探源地去研究孟浩然隱逸趣尚的生成時，我們發現，除了性格原因之外，荊楚隱逸文化乃是孟一生的心理指歸。

《輿地廣記》記載，襄陽境內有鹿門山，因其上有二石鹿，故名，后漢龐德公與龐蘊俱隱于此；又有獨樂山，諸葛亮嘗登于此山而作梁甫吟。另據《四部叢刊續編．大清一統志》“襄陽府”記載，古襄陽有鳳林寺、鹿門寺、甘泉寺、福儼寺等大大小小的寺廟近百座，有桃林亭、赤松子亭、龐德公宅、徐庶宅、諸葛亮宅和祠、墓、陵等古跡。孟浩然在詩中也屢屢道及這些充滿隱逸色彩的名勝，以及與方外之人交往的逸趣。他的《憶張野人》可以說是直接道出了他的這種志趣，“與君園廬并，微尚頗亦同。耕釣方自逸，壺觴趣不空。”與他交往較多的方外之人是王迥。此外，還有張子容，是他的同鄉。《唐才子傳》：“子容，襄陽人，開元元年常無名榜進士，仕為樂城令，初與孟浩然同隱鹿門山，為死生交，詩篇唱答頗多”。他的《西山尋辛諤》詩云：“漾舟尋水便，因訪故人居……竹嶼見垂釣，茅齋聞讀書……”這是一個道士辛鄂閑居的所在，悠閑的釣者，縹緲的禪唱，這是一派靜寂的自然，這就是西山，乃孟浩然南園之西的小山。“北山白云里，隱者自怡悅。”這“北山”即指萬山。《元和郡縣圖志》：萬山，一又漢皋山，在縣西十一里。虛無縹緲的白云，是隱者的所愛，它好像在世俗與方外之間隔上了一個壁帳，純潔素樸，輕靈飄逸，有山水之精神，有林泉之高致，那是隱者棲居的樂園。“我來從所好，停策漢陰多。……崔徐跡未朽，千載揖清波。”(《尋梅道士張逸人》)斯人崔、徐已去，而梅、張二公可作為后來之人。浩然先生常涉足于此，是為了感受君子高風。“芰荷薰講席，松柏映香臺”(《題融公蘭若》)的融公蘭若，在襄陽的景空寺，它沐浴著“法雨”“天花”和陣陣的荷香，使孟浩然頻頻的造訪。孟浩然常至的鹿門山上，曾是王迥的隱居之處，王迥是孟浩然的另一個關系密切的方外之人。此外，孟浩然在詩中還經常提及精思觀、業師山房等一些僧道之人的居處。這些寺廟建筑也是襄陽文化的組成部分，它們與隱逸密切相關，無論是隱士還是僧道，他們都有一致的追求，即精神生活的豐富、生活環境的靜謐。從這些道觀、寺廟所處的環境看，它或依山傍水，或山環水繞，總之，是有山有水，且遠離塵世。“山水的基本性格，是由莊學而來的隱士性格。”處于山環水繞環境中的孟浩然，其思想受莊學文化的影響是毫無疑問的。

荊楚地區是中國隱逸文化的沃土，文學史上此地區的隱士也很多，隱逸文化也很發達。從上古神話到《莊子》，從古代楚國的接輿狂人、屈原到三國時期的諸葛亮，我們看到了楚國隱士的人物畫廊。而諸葛亮在其《出師表》的“不求聞達于諸侯”的真實表白是我們理解楚地隱士和古代其他地區隱士的切入口，因而荊楚文化又是帶有濃厚道家色彩的文化系統。民國時期的張繼煦在他編的《張文襄公治鄂記》記張之洞的話中說：“楚中有學，……六十七君子者，后學之儀型也”，這六十七人，都是荊楚地區的高人、隱士。生活于楚地的孟浩然不可能不受這種文化氛圍的熏陶和感染。其《題鹿門山》詩說“……昔聞龐德公，采藥遂不返。金澗養芝術，石床臥苔蘚。紛吾感耆舊，結纜事攀踐。隱跡今尚存，高風邈已遠。……”《后漢書》載：龐公者，南郡襄陽人也。居峴山之南，未嘗入城府。……荊州刺史劉表數延請，不能屈，乃就候之。……表指而問曰：“先生苦居畋畝而不肯官祿，后世何以遺子孫?”龐公曰：“世人皆遺之以危，今獨遺之以安，雖所遺不同，未為無所遺也。”表嘆息而去。后遂攜其妻子登鹿門山，因采藥不返。聞一多先生說：“我們不能想象一部《襄陽耆舊傳》，對于少年的孟浩然是何等深厚的影響。”龐德公的“任真”和適意的生活方式深深的吸引了他。對于孟浩然，當年龐德公與劉表的一番精彩的對話所表現出的龐隱士追求個性自由和“任自然”精神風度，也許正應合了作為知識分子的他的清高和孤介，這種性格上的相似也是孟浩然迫攀龐隱士的一個原因。“倘若住在同一個地方，血統大致純粹的話，那么在最初的祖先身上暴露的心情與精神本質，在最后的子孫身上照樣出現。”這種說法類似于遺傳學說和心理學理論，它肯定了文化(這里指地域文化)的傳承作用。正如李白、杜甫獻賦于朝，司馬相如、楊雄所形成的獻賦傳統的影響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所以孟浩然在《李氏園臥疾》中說“我愛陶家園，園林無俗情”。這是他隱逸情懷的表白，是一脈相承的楚文化的遺韻。

三、孟浩然隱逸的文化內涵

蔣星煜在《中國隱士與中國文化》中說：“隱士往往是內心充滿矛盾的。他(陶)亦未能例外，不合理的典章制度，卑污的權貴，喧囂的市廛，構成了他對世俗的離心力，愛國愛民的天性則是他對世俗的向心力。”日如果把陶淵明的仕隱看成是一種文化現象的話，孟浩然則是屬于這一文化現象的詩人。雖然陶的歸隱是由社會文化路標指定的人生方向，而他天性中的對隱逸的愛好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孟浩然雖無陶淵明的“覺今是而昨非”(《歸去來兮辭》)的無牽無掛的真誠，然而隱逸天性也使他從心底作出“歸來理舟楫，江海正無波”(《初年樂城館中臥疾懷歸作》)的決定。

在現實生活中，社會的規定性會影響或決定人們選擇自己行為的方式，而每個人又都是自身形象的“設計師”。況且對于古代知識分子而言，“仕”與“隱”之間本來也不存在不可逾越的鴻溝。孟浩然面對盛唐這個“隱逸之士遂成了社會上的高尚階級。聰明的人便不去應科第。卻去隱居山林，做個隱士。……”的時代，鄉居生活又對他產生了一種向心力。這有些類似于北朝荊楚地區詩人庾信，盡管它在異國名高位顯，但是難以化解他對家鄉的深切思念。孟浩然還是在歸途中即已把自己回鄉以后的生活作了一個直白：“誰采籬下菊，應閑池上樓。”(《途中九日懷襄陽》)，對仕途的淡薄是他們的共性。

孟浩然的詩雖不以田園詩居多，但詩中的日常生活的田園特色，使他在實際行動上，即在生活形式上，他比王維更接近陶淵明。王維雖有禪學掩抑之下的內心平靜，卻以時有流露的都城文化色彩損害了他生活中的學陶的“真”。而孟浩然以較樸野的詩歌表達了對田園日常生活的感受，因而在生活境界上比王維更得陶詩的“真趣”。他在《仲夏歸漢南園寄京邑舊游》中說“日睹田園趣，自謂羲皇人”。他曾經采樵入山，也曾桑野就耕，在南山與卜老圃種瓜。雖沒有陶淵明對下層生活辛苦的真切深刻的體會，沒有陶詩的內在的思辨性，確也有如《過故人莊》的極富詩意、主客之間的真誠友好的樸素的情感經歷，這是王維詩中所沒有的。田家生活的天地是自在自適的，它更有利于恢復人性的原始狀態。《夏日南亭懷辛大》中的“散發乘夕涼，開軒臥閑敞。荷風送香氣，竹露滴清響”景象是一派寧謐的天地，充溢著天籟的召示。而“樵子暗相失，草蟲寒不聞。衡門猶未掩，佇立望夫君”(《游精思觀回王白云在后》)的鄉村的日暮，又傳遞著《詩經‘君子于役》“日之夕矣，羊牛下來”的恬淡情思。田園生活的這種實在、樸素，使生活于其中的浩然對田園有一種依戀，才使四十歲以后的他在仕途受到挫折之后，能理智地、本能地使自己止泊于鹿門山，親近那方田園樂土。

然而就心態來講，陶淵明的隱逸也并非絕對心甘情愿，他也有一些牢騷、喋喋不休的抱怨和不平。他的灑脫、偉大之處在于他在與農人交談飲酒或是在躬耕田園的生活實踐中化解或淡化了這種心理。但不管怎樣，陶的歸隱是性份所致，他為自己的心靈找到了最合適的宿處，他在那種環境中所說、所做皆是無加掩飾的真心話、真實事。也正是由此，他的采菊東籬、悠然望山才成為最為人賞識的隱逸詩人形象的剪影。同他相比，謝靈運的賞玩山水則是一種被動的忘憂的舉動，心理羈絆太多以致傷害了山水之美，這也成為他山水詩作的一大瑕疵。作為學陶嗣響的初唐王績，他衣食無憂的生活條件、時代的享樂風氣使他再不愿過陶淵明的有著農人之苦的生活，隋唐之際的風云變幻使他常處于仕與隱的矛盾狀態。然而他的“仕”也只是想時常能有飲酒所需的資本。他的生活形式大似陶潛，遺憾的是他的“隱”卻無陶的生活實質，他筆下的田園則是“悠閑自得者眼中的田園生活”相對于陶淵明，他的牢騷更多。文學史上一向與孟浩然并提的王維，由于政治的挫折和打擊使他的輞川生活帶有逃避政治的色彩，其筆下的田園有佛教的人生觀支撐的虛靜和通達，亦官亦隱的生活方式使他的隱居有一種閑散、安逸，因而不容易接觸到社會的深層內容，具有一種休閑文化意蘊。比較而言，孟浩然的隱逸則更多帶有一種自適和隨意的色彩，更多帶有荊楚地區隱士的文化傳統。

荊楚文化是以道家思想為依歸的，生于此長于此的孟浩然接受陶淵明的歸田后的生活環境、生活形式是很自然的。梁代伍安貧《武陵記》曾記武陵地區“人氣和柔，多淳樸，少宦情，以黃老自樂，有虞夏遺風”。這也是楚地人的共性。隨著時間的發展，尤其到了盛唐，這種思想演變為追求個性自由和人格的獨立的文化類型。孟浩然《仲夏歸漢南園寄京邑舊游》詩這樣寫道：“嘗讀《高士傳》，最嘉陶征君：日耽田園趣，自謂羲皇人。……因聲謝朝列，吾慕潁陽真。”這是詩人表示隱居決心的詩，約作于開元二十一年五月自吳越歸鄉后不久。他把陶淵明、許由等歷史上的高士當成知音。這種引古人作為朋友的行為背后隱含一種清高的心理，這種做法也是傳統知識分子的共同點。然而孟浩然是生長于楚地的詩人，承受本土文化中如龐德公、屈原、宋玉、諸葛亮等等這些具有典型的楚文化色彩的古人的影響，他的性格中又具有了一些狷介成分。《論語·子路》曰：“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乎?狂者進取，狷者有所不為也。”這也是使他的隱逸不同于其他隱逸系列詩人的主要原因。這一點從他曾經因為飲酒正酣而斷然拒絕荊州刺史韓朝宗的引薦的狂狷行為也可以得到證實。盛唐人的一切舉動都是外向型的，而孟浩然的性格是內向型的，因此他的狷介于他似乎有些不協調，這正是他的個性。他的仰慕陶、許等人也是仰慕他們的“任真”，他們為自己的個性舒展保留了一個很大的空間。從這一意義講，孟的隱逸也是充分尊重個性的表現。

孟浩然的隱逸相比于謝靈運，具有更為松馳的心態。盛唐社會給了士人恢宏、自信、歡快的風神，孟浩然沒有謝靈運沉重的思想包袱，也沒有他那種明顯的野心，他的心態相對來講是寬舒的。他在《題終南翠微寺空上人房》中說：“儒道雖異門，云林頗同調”，孟浩然的隱逸是充滿了生活情趣的。他在《韓大使東齋會岳上人諸學生》中又說：“滄洲趣不遠，何必問蓬萊。”他是想在日常生活中而不是如道士僧人于仙山仙界中偏安身心。這是盛唐人樂觀、積極的心態，是熱愛生活的表現。同時，“出處雖云異，同歡在法筵”(《陪柏臺友共訪聰上人禪居》)的審美心理又透露著南禪宗的玄妙。于是他非常認同地說道：“風泉有清音，何必蘇門嘯。”(《題終南翠微寺空上人房》)基于這種心理機制，孟浩然才能“睹茲懷舊業，回策返吾廬”(《尋白鶴巖張子榮顏處士》)，然而遺憾的是，他沒有王維那對佛學的高深的造諧，因此他的隱逸心態并未達到王維那樣的隨緣自足的廣泛適應性，沒有王維的平靜的心態，“日落伴將稀，山風拂羅衣”(《樵采作》)的悵然若失的感嘆時有流露。這也透露出一絲孟浩然的隱逸中的不安定心緒。

總之，孟浩然是盛唐文化和襄陽文化共同孕育出來的山水田園詩人。他在對日常生活的描寫中表達了他的獨特的文化心態和審美追求，開創了盛唐山水田園詩的先河，對盛唐詩壇產生了重大影響。

責任編輯 張國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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