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格斯晚年對社會發展動力理論的新貢獻及其現實意義

摘要：恩格斯晚年堅持唯物史觀，對馬克思主義社會發展動力理論做出了新的貢獻：科學地解釋經濟因素、上層建筑諸因素在推動社會發展中的作用，尤其是提出了關于社會歷史發展的合力論，從而進一步發展完善了社會發展動力理論。恩格斯對社會發展動力理論的新貢獻，有著很強的現實意義。

關鍵詞：恩格斯；社會發展動力；經濟因素；上層建筑因素；合力論

中圖分類號：A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0544(2006)04-0025-03

馬克思恩格斯經過長期艱苦卓絕的理論研究和革命實踐，依據唯物史觀的基本原理，對社會發展的動力問題進行了全面的、客觀的考察，指出：人類生活需要是社會發展的原動力，階級斗爭是階級社會發展的直接動力、社會革命是“歷史的火車頭”，社會生產方式的矛盾運動是社會發展的根本動力，等等，從而形成了社會發展動力理論。所謂社會發展動力理論，是指從研究社會發展動力由哪些因素構成和發揮作用的角度，闡釋唯物史觀所揭示的社會發展規律。恩格斯晚年為了堅持唯物史觀的徹底性和完整性，在一系列著作中對唯物史觀所揭示的社會發展規律作了重要的補充性闡發。這些補充性闡發，閃耀著真理的光芒，包含著豐富的關于社會發展動力的思想。

一、科學地解釋經濟因素在推動社會發展中的決定性作用

在恩格斯晚年，資產階級學者保爾·巴爾特把馬克思的唯物史觀歪曲為“經濟決定論”、“社會靜力論”，認為馬克思主張生產力是歷史發展的決定因素，就是否定思想的能動作用。同時，工人運動中的機會主義者把馬克思的唯物史觀歪曲為“經濟史觀”、“經濟唯物主義”，否定上層建筑、意識形態的反作用。德國黨內一些青年黨員也極其膚淺地、教條式地理解馬克思主義，胡說馬克思主義就是把經濟因素看成是社會發展的唯一動力。針對這種情況，恩格斯在晚年關于唯物主義的書信中，針對資產階級學者對唯物史觀的歪曲和攻擊進行了有力的批駁，也對工人運動內部出現的對唯物史觀的誤解進行了批評。

1890年恩格斯在致約·布格赫的信中寫道：“根據唯物史觀，歷史過程中的決定性因素歸根到底是現實生活的生產和再生產。”所謂現實生活，是指包括經濟、政治、思想文化、法律、宗教、哲學等一切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筑領域。所謂生產和再生產，是指現實生活中的經濟因素。很顯然，恩格斯在這里把現實生活的生產和再生產，當作貫穿于人類社會的始終、決定歷史發展方向和進程，最終對社會歷史發展起決定性作用的性質和原因。1894年在致·博爾吉烏斯的信中，恩格斯針對博爾吉烏斯提出的問題，指出，作為社會歷史的決定性基礎的經濟關系，是指一定社會的人們生產生活資料和彼此交換產品(在分工的條件下)的方式。在人們不是按照共同的意志、根據共同的計劃創造自己歷史的社會中，經濟因素必然起著決定作用。“在這些現實關系中，經濟關系不管受到其他關系——-政治的和意識形態的——多大影響，歸根到底還是具有決定意義的，它構成一條貫穿始終、唯一有助于理解的紅線。”顯然，恩格斯這里所強調的經濟因素的決定作用，是在“歸根到底”的意義上的。

恩格斯在批評“經濟因素是唯一決定性因素”的觀點時，既堅持馬克思主義的歷史決定論，又堅持馬克思主義的歷史辯證法。他嚴正指出：“無論馬克思或我都從來沒有肯定過比這更多的東西。如果有人在這里加以歪曲，說經濟因素是唯一決定性的因素，那么他就是把這個命題變成毫無內容的、抽象的、荒誕無稽的空話。經濟狀況是基礎，但是對歷史斗爭的進程發生影響并且在許多情況下主要是決定這一斗爭的形式的，還有上層建筑的各種因素。”也就是說，在歷史發展的過程中起決定性的因素歸根到底是現實生活的生產和再生產，經濟的因素起著決定性的作用，歷史的運動具有一種必然性的趨勢，這是唯物史觀的基本原則，必須加以堅持；但是并不意味著任何社會現象都簡單地由經濟因素直接決定，也不意味著社會歷史發展中經濟是唯一決定的因素，其余一切因素都不過是消極因素。事實上，上層建筑諸因素也對歷史發展發生影響，并且在許多情況下決定著這一發展的形式。上層建筑諸因素本身是對經濟基礎的反映，如果沒有上層建筑諸因素的作用，經濟基礎的決定作用就無法實現，歷史的客觀規律也無法實現。如果只強調經濟基礎是唯一決定因素，而否認上層建筑的反作用，就是把“歷史過程中的決定性因素歸根到底是現實社會的生產和再生產”這個正確命題庸俗化，從而成為荒誕滑稽的空談。只有承認這一點，才能正確地認識各種復雜的社會歷史現象。這樣，恩格斯就對經濟因素在推動整個人類社會歷史發展中的決定性作用作了科學的、嚴謹的解釋。

二、充分肯定上層建筑諸因素對社會發展的作用

恩格斯在晚年書信中，在堅持經濟因素是社會歷史發展中歸根到底的決定因素的前提下，用很大篇幅闡述了上層建筑諸因素的能動作用。突出強調上層建筑對經濟基礎的反作用，是恩格斯晚年歷史唯物主義思想的一個主要方面。

在1890年致約·布洛赫的信中，恩格斯針對有人把歷史唯物主義歪曲為“經濟唯物主義”的謬論，堅決地反對了歷史觀中的機械論和唯心論，認為在歷史的發展過程中，一切因素都發生著交互作用，既有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筑諸因素之間的相互作用，也有上層建筑諸因素之間的交互作用，其中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筑諸因素之間交互起著十分復雜的作用。在1894年致瓦·博爾吉烏斯的信中，恩格斯反復地闡述了上層建筑諸因素在歷史進程中的相互影響及其對經濟基礎的反作用。他指出“政治、法、哲學、宗教、文學、藝術等等的發展是以經濟發展為基礎的。但是，它們又都相作用并對經濟基礎發生作用。并非只有經濟基礎才是原因，才是積極的，其余一切都不過是消極結果。”就是說，上層建筑諸因素在社會發展過程中，也積極地而不是消極地對經濟基礎產生能動作用。這表現在，在推動社會歷史發展的過程中，其一，經濟發展是上層建筑諸因素發展的基礎；其二，上層建筑諸因素之間在發展的過程中彼此相互作用、相互影響；其三，上層建筑諸因素在發展的過程中積極地對經濟基礎發生能動的反作用。關于這一點，恩格斯曾在1890年致康·施米特的信中，以國家權力為例分析了上層建筑對經濟發展的三種可能的作用：“反作用可以有三種：它可以沿著同一方向起作用，在這種情況下就會發展得比較快；它可以沿著相反方向起作用，在這種情況下，像現在每個大民族的情況那樣，它經過一定的時期都要崩潰；或者是它可以阻止經濟發展沿著既定的方向走，而給它規定另外的方向——這種情況歸根到底還是歸結為前兩種情況中的一種。但是很明顯，在第二和第三種情況下，政治權力會給經濟發展帶來巨大的損害，并造成人力和物力的大量浪費。”恩格斯的論斷雖是就國家權力來說的，但國家權力是建立在一定經濟基礎之上的上層建筑，因此也適用于上層建筑其他諸因素，具有普遍的意義。

恩格斯還在致弗·梅林和康·施米特的信中，著重深刻分析了思想上層建筑即社會意識形態的相對獨立性、社會意識形態的形成和發展的特殊性及其在社會發展中的作用問題，批駁了巴特爾之流對唯物史觀的歪曲和攻擊。在巴特爾看來，唯物史觀由于否定了意識形態有獨立發展的歷史，所以也否定意識形態對社會歷史發展的作用。恩格斯指出，唯物史觀從來不否認意識形態有相對獨立的發展史，“歷史思想家(歷史在這里只是政治的、法律的、哲學的、神學，總之，一切屬于社會而不單純屬于自然界的領域的簡單概括)——歷史思想家在每一科學領域中都有一定的材料，這些材料是從以前的各代人的思維中獨立形成的，并且在這些世代相繼的人們的頭腦中經過了自己的獨立的發展道路。”但是這種獨立性是相對的，歸根結底是由社會存在決定的。然而人們往往被國家制度、法的體系、各個不同領域的意識形態觀念的外觀所迷惑，因而就完全否定了產生意識形態觀念的物質根源，這就是唯心主義產生的思想根源。“與此有關的還有思想家們的一個愚蠢觀念。這就是：因為我們否認在歷史上起作用的各種意識形態領域有獨立的歷史發展，所以我們也否認它們對歷史有任何影響。這是由于通常把原因和結果非辯證地看作僵硬對立的兩極，完全忘記了相互作用。這些先生常常幾乎是故意地忘記，一種歷史因素一旦被其他的、歸根到底是經濟的原因造成了，它也就起作用，就能夠對它的環境，甚至對產生它的原因發生反作用。”目恩格斯指出，唯物史觀既不否定意識形態的相對獨立性，同時還承認意識形態對社會歷史發展有重要的影響和作用。“既然這個人還沒有發現，物質生存方式雖然是始因，但是這并不排斥思想領域也反過來對這些物質生存方式起作用，然而是第二性的作用，那么，他就決不能了解他所談論的那個問題了。”

三、提出并論述了關于社會歷史發展的合力論

恩格斯認為，既然推動歷史發展的除了“最后動力”之外，還存在著許多種杠桿或直接動力，那么就不能把歷史的發展僅僅歸結為某一種單一的動力的作用，而只能是多種動力形成的合力的結果，這就是他關于社會歷史發展的著名的“合力”思想。

在《路德維希·費爾巴哈和德國古典哲學的終結》書的第4章中，恩格斯初步論述了社會發展的合力論的基本思想，指出，社會歷史的發展不同于自然界的發展，在社會歷史領域內進行活動的，是具有意識的、總是追求某種目的的現實的人。人是社會歷史活動的主體，任何事情的發生都具有自覺的意圖和預期的目的。“無論歷史的結局如何，人們總是通過每一個人追求他自己的、自覺預期的目的來創造他們的歷史，而這許多按不同方向活動的愿望及其對外部世界的各種各樣作用的合力，就是歷史。就是說，在一定社會內由眾多人們按其不同目的、意愿和方向從事活動所形成的總的“合力”，是該社會基本矛盾運動及其一般規律所支配的、推動歷史前進的動力，并由這種動力決定歷史的總進程和總方向。

在致約·布洛赫的信中，恩格斯進一步闡述了合力論的思想。他指出，人們自己創造自己的歷史，但是這種創造是建立在十分確定的前提下的，創造歷史的最終的結果，總是從許多單個的意志相互作用、相互沖突中產生出來的，而其中每一個意志，又總是由于許多特殊的生活條件，才成為它所成為的那樣。“這樣就有無數互相交錯的力量，有無數個力的平行四邊形，由此就產生出一個合力，即歷史結果，而這個結果又可以看作一個作為整體的、不自覺地和不由自主地起著作用的力量的產物。”日個人的意志雖然都達不到自己的愿望，而是融合為一個總的平均數，一個總的合力，然而決不能說這些個人意志等于零。與此相反，每個意志都對合力有所貢獻，因而是包含在這個合力中的。雖然個人意志在社會發展進程中都起一定的作用，都對合力有所貢獻，但任何個人的意志都不能決定歷史進程的命運，社會歷史的發展進程最終是由客觀經濟前提和條件與人的主觀意志共同作用。雖說歷史結局最終是由各個階級的各個意志的無數個力的平行四邊形融合而成為“一個總的平均數，一個總的合力”所造成，但這個總的平均數并不是歷史活動的參與者的意志或力量的簡單的算術平均數。在無數的個人、群體和階級的意志和愿望中，究竟哪些意志和愿望以何種方向“融合”到合力中去，何種意志能在何種程度上取得成功，歸根到底是由它們在多大程度上順應了經濟運動——即廣大勞動者推進物質生產力和經濟交往方式前進的運動——的方向決定的，說到底，是由它們在多大程度上得到廣大勞動群眾的支持或響應決定的。因此，我們一方面一定不能否定人的主觀意識的作用，另一方面也要注意到歷史的發展有著不以人的個人意志為轉移的客觀規律，客觀經濟條件最終起決定性的作用。這就把社會歷史的發展看成是人的活動與歷史規律、個人意志與歷史合力辯證發展、有機結合的產物，也就是揭示了社會歷史發展中人的歷史能動性和客觀歷史規律的辯證統一。總之，恩格斯在晚年提出的關于社會歷史發展的合力論思想，大大地提高了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尤其是社會發展動力理論的科學解釋力、邏輯證明力和理論洞察力，使馬克思主義關于社會歷史發展的動力理論更臻于完善。

四、恩格斯晚年對社會發展動力理論新貢獻的現實意義

恩格斯關于經濟因素、上層建筑因素尤其是關于社會歷史合力對社會歷史發展的推動作用的論述，把機制性動力從人格性動力有機結合起來，是對馬克思主義社會發展動力理論的新貢獻，也是馬克思主義社會發展動力理論的核心部分。恩格斯對馬克思主義社會發展動力理論的新貢獻，對于我們當前實踐“三個代表”重要思想，樹立和落實科學發展觀，建設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有著重要的現實意義。

其一，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在我國和資本主義并存競爭的條件下，要實現在本世紀中葉基本實現現代化的戰略目標，歸根結底要靠經濟的發展。因此，我們必須始終不渝地堅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不動搖。堅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說到底就是要堅持以發展生產力為中心。一是必須把發展生產力放在全面建設小康社會首位。各項工作都要服從、服務于發展生產力這個中心，而不能偏離或者干擾這個中心，更不允許有兩個或者多個中心。二是要立足中國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現實，堅持按照“始終代表中國先進生產力的發展要求”，以“三個有利于”標準為指針，不斷開拓促進先進生產力的新途徑。三是要把發展生產力作為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根本任務，創造盡可能多的物質財富，以建設高度發達的社會主義物質文明。

其二，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社會發展，一定要充分發揮上層建筑諸因素的作用。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社會發展建設的實踐中，有人把“發展也是硬道理”，曲解為“只有經濟增長才是硬道理”，把“以經濟建設為中心”曲解為“以”GDP為中心。”誠如江澤民所言：“把生產力最終起決定作用的原理庸俗化，輕視、貶低甚至否認精神、社會意識、生產關系、上層建筑、政治的反作用，不是馬克思主義的觀點，在實踐中是極為有害的。”因此，在實踐中要注意發揮上層建筑諸因素的作用。一是要站在建設高度發達的社會主義政治文明的高度，加強執政黨自身建設，推動政治體制改革，堅持依法治國，實現社會主義政治文明的制度化、規范化、程序化，使社會主義政治上層建筑適應和服務于經濟因素的需要；二是要站在建設高度發達的社會主義精神文明的高度，按照“始終代表中國先進文化的前進方向”的要求，堅持馬克思主義在意識形態領域的指導地位，加強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促進全民族思想道德素質和科學文化素質的提高，使社會主義思想上層建筑適應和服務于經濟因素的需要。

其三，社會歷史雖然不是由某個人的意志創造的，但個人的意志都對社會歷史的發展起了一定的作用，順著歷史發展的方向用力，則對歷史發展起推動作用；逆著歷史發展的方向用力，則對歷史的發展起阻礙作用。我們建設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宏偉藍圖，需要各個群體和階層的強大合力，需要發揮每個社會主義勞動者和建設者的“個人意志”的作用。這就要求我們堅持“始終代表中國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不斷提高工人、農民、知識分子和其他社會階層的勞動技能和創造才能，充分發揮他們的積極性主動性創造性，使其順著建設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方向用力。

其四，“發展是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經濟政治文化相協調的發展，是促進人與自然相和諧的可持續發展。”社會歷史的發展進步是由多種因素綜合發揮作用的結果，這就要求我們要樹立和落實科學發展觀，盡可能地發揮政治、經濟、文化和社會各方面的積極因素，使其綜合發揮正向作用力，把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經濟、政治、文化和社會因素有機統一起來，建設經濟富強、政治穩定、文化繁榮、社會和諧的理想之邦。為此，就需要我們做到兩個“深刻認識”：一是深刻認識社會主義的本質。一方面堅持解放和發展生產力，進一步完善以公有制為主體、多種經濟成分共同發展的基本經濟制度；另一方面堅持消滅剝削和兩極分化，進一步完善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的分配制度，真正處理好“效率”和“公平”的問題，以實現共同富裕。只有按照鄧小平關于社會主義本質的認識，才能夠真正調動各方面的積極因素，才能真正實現發展。二是要深刻認識馬克思主義的歷史決定論和歷史辯證法。一方面要堅持生產力是社會歷史發展的最終決定力量，堅決解決好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經濟發展問題，這是社會發展的重點方面；另一方面要堅持強調其它因素，不能犯“經濟決定論”的錯誤，這就要真正落實“堅持以人為本，樹立全面、協調、可持續的發展觀，促進經濟社會和人的全面發展”，按照“統籌城鄉發展，統籌區域發展、統籌經濟社會發展、統籌人與自然和諧發展、統籌國內發展和對外開放”的要求推進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各項事業的改革和發展。

責任編輯 張國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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