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自然壟斷理論與現代自然壟斷理論的比較及其啟示

[作者簡介)錢龍(1982-)，男，安徽安慶人武漢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2004級財政學專業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財政稅收理論與政策；周紹東(1984－)，男，安徽安慶人，南京財經大學經濟學院2005級政治經濟學專業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企業理論與產業組織理論。

[摘要]自然壟斷產業具有特殊殊性質，在國民經濟中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傳統自然壟斷理論和現代自然壟斷理論對自然壟斷產業有著不同的看法，兩者判斷自然壟斷的標準分別是規模經濟和成本弱增性。自然壟斷理論的演進過程表明自然壟斷產業的動作方式已經發生了改變。為了適應中國自然壟斷產業的進一步發展，政府必須轉變職能并實行政企分開，積極引入民間資本以推動自然壟斷行業發展。

[關鍵詞]自然壟斷；規模經濟；成本弱增性；民營化

[中圖分類號]F038．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n003-3890(2006)05-00t6-04

壟斷和競爭是兩種基本的市場組織結構，廠商是否具有對市場價格的控制力和影響力是判別兩者的主要依據之—。在壟斷類型的市場結構中，有些行業的生產規模效益需要在一個很大的產量范圍和相應的巨大的資本設備的生產運行水平才能得到充分的體現，以至于整個行業的產量只有由一個企業來生產時才有可能達到這樣的生產規模。在這類產品的生產中，行業內總會有某個廠商憑借雄厚的經濟實力和其他優勢，最先達到這一生產規模，從而壟斷整個行業的生產和銷售，自然壟斷由此產生。鐵路部門、供水供電部門就是自然壟斷行業比較典型的例子。西方經濟學理論中對自然壟斷的分析也經歷了傳統自然壟斷理論和現代自然壟斷理論兩個階段。

一、兩種自然壟斷理論的主要內容

(一)傳統自然壟斷理論

傳統自然壟斷理論主要是從規模經濟的角度來說明白然壟斷產業的技術經濟特性。該理論認為，自然壟斷的基本特點是生產函數一般呈現規模報酬遞增狀態，也就是說生產規模越大，單位產品的成本也就越小。因此，由一家企業大規模生產要比由幾家小企業同時生產能更有效地利用資源、提高資源配置效率(見圖1)。

在完全競爭的條件下，某種產品的市場供給曲線是若干家企業的邊際成本曲線水平加總，即圖1中的∑MC，P_c是均衡價格，Q_c均衡產量。若只有一家企業來生產某種產品，根據規模經濟理論，邊際成本曲線和平均成本曲線都將下降，在圖1中表現為AC和MC，壟斷企業若以邊際成本原則定價，則價格為P_m，均衡產量為Q_m，跟多家企業同時生產比較，P_M＜Q_M＞Q_c，即價格相對較降低，產量相對較高，消費者剩余和生產者剩余之和有所提高，因此由一家企業生產比多家企業同時生產對社會更為有利。

(二)現代自然壟斷理論

現代自然壟斷理論認為決定某一產業是否具有自然壟斷性的標準不是規模經濟，而是成本弱增性。成本弱增性所要討論的是：由一家企業提供整個產業的產量成本較低，還是多家企業共同提供相同產量的成本較低。

在圖2中AC₁表示產量由一家企業生產的最小平均成本曲線，即壟斷企業的最小平均成本曲線；AC₂表示產量由兩個企業生產的最小平均成本曲線，我們假定這兩個企業具有相同的生產效率，那么AC₂也就是這兩個企業的平均成本曲線。AC₁與AC₂在產量為Q_*點處相交，Q_*點決定了成本弱增的范圍，當產量小于Q_*點時，由一家企業(壟斷企業)生產成本最低，該產業具有自然壟斷性，所以在此范圍內成本函數是弱增的，盡管在Q～Q_*之間，壟斷企業的平均成本是上升的，即存在規模不經濟，但相對于由兩家企業生產來看，由一個企業生產的成本較低。當產量大于Q_*時，由兩家企業共同生產的成本較低，這表明此時該產業可以由兩家或多家企業競爭生產，此時該產業就不存在自然壟斷性。

現代自然壟斷理論是建立在多產品的自然壟斷性基礎之上的，即一個企業通常不只是生產—種產品，而是同時生產多種產品。自然壟斷的成本弱增性表現為范圍經濟性，它指的是多種產品的總成本不是簡單取決于各個產品的規模經濟，而主要取決于各種產品成本的相互影響，就如同利用同一群綿羊同時生產羊毛和羊肉的成本往往低于用一群綿羊只生產羊毛而用另—群綿羊只生產羊肉的成本之和。

可見，對于多產品的自然壟斷性而言，現代自然壟斷理論認為如果一家企業能比兩家或兩家以上的企業以較低的成本生產一定數量的某種產品或一組產品，則存在成本弱增性，相應地，該企業所在的產業就具有自然壟斷性，不論該企業生產的產品是否具有規模經濟。

二、傳統自然壟斷理論與現代自然壟斷理論的比較

(一)兩者立論基礎不同

傳統自然壟斷理論向現代壟斷理論的轉變，是由自然壟斷產業的演進規律決定的，因此，兩者所依據的立論基礎也就有所不同。一成不變的自然壟斷產業是不存在地，以前被人們認為是自然壟斷的產業，現在或者由于供給方面新技術的出現，克服了原有技術結構所決定的自然壟斷性，變成了不再具有自然壟斷的產業；或者由于需求方面人們收入水平的進一步提高、消費結構的變化和市場空間的擴大，形成了更大的、更廣闊的能夠容納多家企業競爭性地提供有關產品的市場，因而演變為非自然壟斷產業。一般說來，影響自然壟斷產業變化的因素主要有兩個方面：(1)供給方面技術的變化會改變自然壟斷產業的壟斷性。自然壟斷的經濟特征常常被概括為規模經濟、成本弱增性等等，這些經濟特征實質上都與生產有關產品的成本和技術水平密切相關，也是生產者面臨著高固定成本和低邊際成本的技術條件的結果，當生產這些產品的技術發生很大變化時，或者出現原有自然壟斷產業所必須的技術的替代品時，傳統自然壟斷產業的平均成本和邊際成本也會發生變化，這樣傳統產業的自然壟斷特征就會發生改變，可能不再具備或者不完全具備。(2)需求方面變化也會引起自然壟斷產業發生變化，它主要體現在市場需求上。當市場需求較小時，只有—家自然壟斷企業才具備可維持性，當市場需求擴張時，市場容量的擴大足以容納一家以上的企業共同生存和盈利，隨著市場需求水平的增加，自然壟斷特征逐漸減弱，由強自然壟斷演變成弱自然壟斷，直至成為完全可競爭行業。歷史比較和經驗研究告訴我們：一國經濟發展的不同階段以及人們收入水平的不同，自然壟斷產業存在顯著差異，發達國家如今在電力、煤氣、鐵路、電信等基礎設施產業往往是非自然壟斷產業，而發展中國家這方面則往往是自然壟斷產業，這反映了兩類國家不同的經濟發展水平以及人們需求變化和相應市場容量的區別，同時也進一步表明了自然壟斷產業的相對性和動態性。

(二)兩種自然壟斷理論所處的經濟背景不同

傳統自然壟斷理論誕生于二戰結束之后。第二次世界大戰后，西歐各國經濟幾乎面臨崩潰，社會的許多重要部門都處于停滯、癱瘓和混亂之中，一度出現生活必需品的匱乏，此時就需要國家出面集中全社會資源，對關系國計民生的產業和基礎設施產業進行投資，建立國有企業，以彌補私人投資的嚴重不足，國家甚至將一些經營不善、瀕臨倒閉的私人企業收歸國有，重新注入資金，使這些企業度過難關。例如英國于1945～1951年間，先后頒布幾次國有化法案，將英格蘭銀行和1500多個礦井、煤氣廠、電力公司、鐵路、民航，以及70多家鋼鐵廠收歸國有。現代自然壟斷理論則誕生于20世紀70年代以后，此時的資本主義國家普遍出現“滯脹”現象，公共經濟在國民經濟中所占比重過大，國有企業效益低下，出現巨額虧損，國家對經濟生活干預過多，導致“政府失靈”；在這期間，私人資本已經得以壯大，技術進步使一些行業壟斷不再具有壟斷地位，自由主義經濟思潮風起云涌，強烈要求政府推行國有企業私有化改革，最著名的例子就是英國的私有化改革，1979年撒切爾夫人上臺以后奉行“小政府，大社會”的思想，把國有企業私有化作為其新自由主義政策的核心，逐步出售國有企業股份給私人企業推動私有化運動。經濟現實的變化，客觀上要求經濟理論上的解釋和支持，自然壟斷理論和現代壟斷理

論都是適應經濟發展的理論要求而出現的。

(三)兩種理論所包含的政策含義不同

傳統自然壟斷理論認為，規模經濟使得壟斷企業的平均成本和邊際成本曲線向下傾斜，若按照邊際成本定價，則壟斷企業生產成本得不到彌補，壟斷企業就無法生存下去，但壟斷企業按邊際成本定價，有利于社會福利提高，這里就蘊含著為使壟斷企業維持生產和社會福利最大化，政府有必要對壟斷企業予以補貼、管制或者直接投資建立國有企業，體現了凱恩斯主義國家干預思想。正是在這種經濟思想的指導下，二戰結束后西歐各國在傳統認為自然壟斷的領域，如電力、鐵路、交通、郵政、自來水供應等行業，幾乎都實行了國有制?，F代自然壟斷理論在某種程度上體現了以個人主義為哲學基礎的自由主義經濟思想，它認為判斷自然壟斷的條件不是傳統自然壟斷理論所認為的規模經濟，而是成本弱增性，并把自然壟斷區分為強自然壟斷和弱自然壟斷，隨著生產技術進步和市場需求擴大，自然壟斷的多數產業屬于弱自然壟斷，強自然壟斷行業越來越少。在弱自然壟斷產業，允許競爭更符合社會利益，國有企業的獨家壟斷不再具有經濟合理性，該理論主張政府應該減少對經濟的干預，特別是對自然壟斷產業的管制，允許民間資本進入自然壟斷產業，推行國有企業私有化改革，讓市場更多地發揮基礎性資源配置作用。在現代自然壟斷理論看來，引入競爭和壟斷國有企業私有化已成為大勢所趨，在這種經濟思想指引下，20世紀70年代以后，英國、法國、德國、意大利等歐洲國家，智利、墨西哥、阿根廷、巴西等拉美國家，日本等亞洲國家都程度不同地推行了國有企業私有化運動。

(四)兩種理論的內在兼容性

傳統自然壟斷理論是用持續下降的平均成本來定義自然壟斷，它認為在自然壟斷產業中，由于存在規模經濟，企業的平均成本和邊際成本持續下降，并且邊際成本一直低于平均成本，由一家企業提供整個產業的產品的成本要比多家企業分別提供這些產品的成本低。所以，從資源配置的角度來看，獨家企業壟斷經營要比多家企業同時競爭性生產更有效率；但是傳統自然壟斷理論只適用于只生產一種產品的企業，而更為普遍的現實情況是一家企業生產多種產品，現代自然壟斷理論假設某個產業中有m個企業、n種產品，C(Q)為成本函數，其中任何—個企業都可以生產任意種產品，Q₁，Q₂…，Q_m分別是m個企業的產量，Q為一家企業的產量，在滿足Q₁+₂＋Q_m＝=Q時，如果C(Q)1)+C(Q₂＋…C(Q₂)成立，那么該產業也就屬于自然壟斷產業?？梢?，傳統自然壟斷理論與現代自然壟斷理論是有內在的兼容性的。但是，現代自然壟斷理論就其內容來說，比傳統自然壟斷理論研究內容、研究范圍更廣，現實適用性也比傳統自然壟斷理論更強，因此是對傳統自然壟斷理論的繼承和發展。

(三)小結

(一)轉變政府職能，放松對自然壟斷產業的過分管制

現代自然壟斷理論把自然壟斷分為強自然壟斷和弱自然壟斷，其中弱自然壟斷可以讓多家企業共同生產，強自然壟斷仍須由一家企業壟斷經營，該理論強調對自然壟斷產業應加以細分，在適當的情況下引入競爭。中國目前存在的情況是政府對自然壟斷產業控制過于嚴格，政企不分，中國的鐵路運輸、電力、煤氣和自來水等基礎設施產業的主要業務是由中央政府或地方政府所管轄的企業壟斷經營的，政府既是管制政策的制定者和監督者，又是具體業務的實際經營者，這種壟斷是一種典型的行政性壟斷，導致了中國自然壟斷產業效益低下，主要壟斷產業出現巨額租金(見表1)。因此，中國自借鑒市場過程和競爭機制變革自然壟斷產業長期存在的制度基礎，轉變政府職能，實行政企分開，引入競爭機制，實現管理體制創新，消除影響發展的體制性障礙，才能形成競爭有序的市場格局，從而進一步促進中國自然壟斷產業的發展。

(二)引入民間資本，推行自然壟斷產業民營化改革

現代自然壟斷理論認為，對于弱自然壟斷產業，政府沒有必要對其壟斷投資，完全可以放開市場，引入民間資本參與自然壟斷產業生產。長期以來，中國政府幾乎是自然壟斷產業的惟一投資者，隨著經濟發展和居民收入水平的提高，公眾對自然壟斷產業的產品需求越來越大，政府由于受財政收入限制，無力大規模投資自然壟斷產業，其結果使自然壟斷產業的供應能力與需求存在很大的缺口，許多企業由于不能及時得到自然壟斷產業的產品或服務，不得不中斷正常生產，從而造成巨大的經濟損失。例如，1992年中國全年共缺電1117億千瓦時～1489億千瓦時，按每千瓦時創造的工業產值4．9元計算，全國因缺電而損失的工業產值就達5473億元～7296億元_①最近幾年來，各地相繼出現“電荒”、“油荒”、“煤荒”等現象，給生產和生活帶來了不小的損失，若綜合計算所有自然壟斷產業的供需缺口對國民經濟造成的經濟損失，這將是—個“天文數字”。

經過20多年的改革開放，中國民間資本已經得到發展壯大，截至2003年底，城鄉居民儲蓄存款余額為103617．7億元_②，具備了投資自然壟斷產業的實力。因此，引人民間資本，有利于彌補自然壟斷產業投資不足，提高自然壟斷產業的服務質量，增強自然壟斷產業的競爭態勢。

[注釋]

①選自《中國統計年鑒》，國家統計局編，北京：中國統計出版社，2004年版，第357頁。

②爾仁：《我國電價改革與電力工業的發展》，《經濟研究參考》1994年第16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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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艾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