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相信老歌不會死,它們就像是一雙雙渴求的眼睛,掙扎在時間的洪流中守望著什么。
這些歌,在昏黃靜謐的雨夜,你聽到過;在夏日傍晚,回家的路上,你聽到過;在滿溢濃香的咖啡館,你聽到過;在你用力擁抱幸福的時候,你聽到過。
總有一些似曾相識,在時光的洪流中被沖刷得不見蹤影。但當聽到了這些異國的旋律,聽到那些吉他的撥弄聲,記憶——那個老歌手——又在你的對面彈唱,仿佛一張泛黃的老照片,當初與這些旋律相伴的情愫,又悄然彌漫,跨越無盡歲月,無限空間。
無論它們在守望著什么,我們也只能在時間河流的彼岸遙望。
《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s》
(中文譯名:《鄉村路帶我回家》)
關鍵詞:赤子之心
“鄉村路;帶我回家……”John Den-ver的這首歌傳唱多年的經典之作,曾經讓多少異鄉游子流下思鄉的淚水。1997年,這位唱過《乘噴氣飛機離去》的中年人駕駛的小型飛機,墜落在一個沙礫多于野草的山地,他真的“飛”去了。死亡又一次為他贏得了世界,就連中國內陸荒涼的縣城,小店貨架上也赫然擺著他的專輯。沒有人因傷心而瘋狂,人們或哀慟或鎮靜地聽著他幾十年前的老歌,每個人都獲得了如隔世的快樂。
Denver的歌很容易讓人想見人性中一種最本真的東西——田園,母親和破舊的老宅。Denver從不談論現實的深處和生活的苦楚,而是微笑著吟唱大自然和爺爺奶奶的老式愛情,用溫暖的舊日鄉村生活緊緊地抓住了在鋼筋水泥的捆綁中人們恐懼而疲憊的心。在他所有的作品中流淌的,并不只是鄉村歌手所共有的勵樸,還有一種溫暖的快樂。《鄉村路帶我回家》就是用這種快樂,引導疲憊的人們回到母親身邊的那個老家。或許,從Denver的旋律深處,人們還能聽到很久以前的另一首老歌:“走在鄉間的小路上,暮歸的老牛是我同伴……”
于是,我們就這樣回家了,帶著一顆赤子之心最深處的懷念和喜悅,在鄉村路邊雀躍地推開一扇吱呀作響的木門,沖里頭快樂地喊一聲:“媽,我回來了!”然后在這里遺忘,在這里歡笑,在這里安然沉睡……
《Seasons inthe Still》
(中文譯名:《陽光季節》
關鍵詞:離殤
有這樣一個孩子,他曾經只是一個普通少年,同好朋友一起嬉戲,有時也會跑到鄰班看看漂亮的女孩子。他有一個普通的父親,和父母也有著微不足道的代溝,有時也會為不足掛齒的小事同父母大發脾氣。
可是有一天,身體突然感到不適的他在醫院被告知只有最后幾個月的生命了。他恐懼,他發怒,他自暴自棄。他在沒人看到的時候偷偷流淚。忽然間,他明白了,原來生命中最重要的,就是平時習以為常的瑣事,以及他已深深愛上的這些最親密的人。
于是他把淚水裝進心里,微笑著面對每一個同樣把淚水裝在心中而微笑著面對他的人。他說他將要去的世界滿是鮮花、草地,還有美麗的姑娘。每個人都知道這是個謊言,但每個人都相信這個美麗的謊言。于是,悲傷就被埋藏在克制的歡笑之下,而維系這和諧的,是這群平凡人心中不平凡的愛。
僅僅是,也全部是因為愛。
這是一個平凡到似乎每個人身邊都會發生的故事。但是,當西城男孩用一個將死的男孩的口吻,用一種平靜而克制的聲調唱出來的時候,卻充滿了一種動人的力量,摧毀一切感情的堤防,直接到達內心的最深處——即使他們身上充滿了商業化的浮躁氣息,即使他們的MTV拍得像個人寫真集——他們也能僅僅憑著這一份感動而被人們長久地記得。
“我們曾經擁有過歡樂和微笑,曾經擁有過陽光季節。可是美酒和歌聲就如同逝去的歲月,已然飄零……”
《Norwegian Wood》
(中文譯名:《挪威的森林》)
關鍵詞:幻滅
提到披頭士,幾乎所有的人都會在第一時間想起他們的《Yesterday》。但自從村上春樹寫出了,“令所有少男少女流干眼淚”的《挪威的森林》以后,這首同名歌的知名度便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披頭士用他們的歌聲感動了村上春樹,然后村上春樹用他的文字感動了世界。
其實在村上春樹的小說里,我們可以發現上世紀60年代到70年代在美國樂壇上曾風靡一時的音樂及音樂家名字,還有從古典、爵士、搖滾、民謠到流行歌曲。實際上這差異甚大的背景音樂里,有很多人物登場,時空交錯,在這些只會出現在往昔回憶里的音樂中,我們與再也喚不回的過去世界相通。
所以,那本用“挪威的森林”作為標題的小說暢銷世界以后,那久不聽聞的旋律,又從心底回到了腦海中。就像村上春樹自己寫的那樣:“只有那風景,不斷地在我腦海中浮現,執拗地‘踢’著我腦中的某一個部分”。 “我瀏覽四周,猛然發現這屋子里一張椅子也沒有。我坐在毯子上……我在浴室里睡了—覺,醒來發現獨自一人,那小鳥已飛走。所以我燃燒了房間,很棒吧?像挪威的森林……”就像披頭士唱的那樣,困惑與追求,還有夢想的幻滅,歷來都很多地體現在青年人身上。村上春樹也好,披頭士也好,當他們的目光落在都市浮華而喧囂的生活上,立即就很敏銳地把握住了這一點。他們的這類作品,主人公大多無名無姓,個個慵懶、孤獨、彷徨,缺乏自己的內心世界,他們在商品的汪洋大海中物化為喧囂塵世的附屬品。藏在這些躁動不安背后的是復雜的特定因素對城市居民心理的灼傷——正如這樣一間房間,沒有椅子,沒有床,只有地毯與酒。而即使是這樣的平凡幸福,都是轉瞬即逝。挪威的森林,這樣—個充滿誘惑,滿是清涼幽香的地方,終究只能是—個夢。夢醒了之后,含著眼淚,絕望地將那個幻滅的夢燃燒。
《Tie a vellow Ribbon Round the Old Oak Tree》
(中文譯名:《老橡樹上的黃絲帶》)
關鍵詞:寬恕
很多很多年以前,有一個坐牢多年的老人在踏上歸途之前,懷著對家的向往和得不到原諒的恐懼寫信給他深愛的妻子。信上說如果她原諒了他,就在小鎮上那棵老橡樹上系一條黃絲帶。“如果我沒有看見老橡樹上的黃絲帶,我將繼續呆在車上,隨之駛向不知名的地方,忘記我們之間的所有,把一切歸罪于自己”。老人對車上的人說了黃絲帶的期望。車終于駛到了老人居住的小鎮,“司機請幫我看一下,因為我不能承受我可能看到的情景。我的心依然在獄中,而我的愛人掌管著鑰匙,簡單的黃絲帶就是釋放我的天使”。忐忑中,飽受煎熬的老人聽到了人們的歡呼:映入眼簾的不是一條黃絲帶,而是滿樹滿枝成百上千的黃絲帶。耀目的絲帶在陽光下舞動,仿佛迎接歸人的雙臂。滿眼淚水的老人在大家的祝福中下車,一步一個腳印走向他的家,走向寬恕他的愛人……
故事隨著旋律娓娓道來,淡淡的憂傷,焦急而恐懼的等待……不堪回首的往事,悔恨和悲哀交織,不停地摧殘著已經老去的心。這樣的一個心境,最需要溫暖,最需要愛情來指引和修復。
在憂傷中期待,旅程漫漫。悠悠經年,不知道那個當年還年輕的女孩,是否依然在等待。心里其實知道,那么多年了,她也該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苦,自己的痛。她去尋找她自己的生活,也是理所應當。自己是否真該安靜地走開。可是那份深深的愛一直在那里,支撐著他,走到救贖的終點。
村口那老橡樹還在嗎?上面,真能有黃絲帶嗎?他在回歸,回歸朝思暮想的家園,也回歸那種失去了的精神。大門,就是那黃絲帶……
蓮花開放那天,唉,我的思緒飄零,卻不知緣由。我空著花籃,冷落了花兒。
憂傷不時襲上心頭,我從夢中驚起,察覺到南風中有股甜美的奇香。
那淡淡的甜潤,令我渴望得心痛。在我看來,這仿佛是夏日渴望的氣息,在尋求圓滿。
我那時不知它離我如此之近,而且屬于我。這絕妙的甜美,已開放在我自己心靈的深處。
像是泰戈爾筆下蓮花的花香,一些怦然心動的感觸融化進我們的血液里。心動后回首,那些歌像是老人渾濁的淚眼,在時間河流的彼岸微微閃著昏然卻親切的光,那是它們對愛的守望——無論是早已逝去的,還是正在演繹的。
“這絕妙的甜美,已開放在我們的心靈深處”……
(指導老師:宋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