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娜達向我求婚時,雖然我們已認識多年,我對他的人品與個性深具信心,但一想到要離鄉背井,到一個完全不同的國家去討生活,還是讓我心生恐懼。但誰叫他有著偶像劇明星般的外表,又有著瓊瑤式男主角般的深情專一,為了不讓年老后的我坐在搖椅上悔不當初,我也只有忍痛放棄當時在臺灣人人稱羨的好工作,當一個為愛往前飛的小女子,天涯海角都追隨他去了。
雖然我之前曾在日本念過書,但畢竟學生與為人妻的角色是完全不一樣的。嫁到日本沒幾天,我馬上體會到,要當一個日本人的好太太,首先要具備忍耐寂寞的功夫。
日本的上班族,尤其是男性,沒有人是一下班之后馬上回家的。就算你工作已經做完,也必須裝模作樣地加加班,回家吃晚飯的時間往往已經超過晚上十點。
而且,在日本人的觀念里,公司才是第一,工作才是你人生中必須要努力的目標。記得在我們東京舉辦的結婚典禮上,每一個上臺致詞的上司嘉賓,說的都是:
“恭喜恭喜,但請新郎不要忽略了工作。而且接下來我們會越來越忙,請獨守空閨的新娘子多多包涵。”
唉!誰叫我嫁的是日本人呢!當時的我也只有含著眼淚,帶著微笑,用力地鼓掌。由此可知,對日本人來說,毋庸置疑的,工作是重于家庭的。再者,在日本的社會里,公事和私事分得十分清楚。在他們一般的公司慶典,旅游聚會上,是沒有人會攜家帶眷的,就連妻子打電話到公司找老公,都是一種禁忌。因此,做妻子的可能永遠也無法認識與先生朝夕相處、一同打拚的工作伙伴。
對日本人來說,工作與家庭就像是兩個獨立并行的個體,永遠不會有交集。
雖然,日本人那么努力地賺錢養家,表面上看起來薪水也比臺灣人多好幾倍,但其實能用來享受的閑錢卻少之又少。
眾所皆知,東京的物價在世界是出名地高。一碗拉面、一趟車錢,往往讓你花得手軟。周末時想全家人一起去餐廳吃個飯,其實是很奢侈的。不過,拜現今全球經濟不景氣之賜,日本近年也流行起低價位的餐飲連鎖店。一頓飯的價格是以往的三分之一,頗受到年輕人的歡迎。至于口味,就見仁見智了。
此外,最受家庭主婦歡迎的,便是“MADE IN CHINA”的產品。它們的價位低、品質也還可以,往往被奉為省錢絕招。而且每到寒暑假,大批的日本人都往國外跑。可別以為他們貪圖享受喔!那是因為國外旅游要比日本國內旅游便宜得多哩!同樣的一疊日幣,在國外也許吃香得很,但拿到日本國內花,一下子就沒了。
不過日本的稅收與物價雖然讓民眾叫苦連天,但他們的服務態度與社會福利,卻是一等一的好。也許現在打拚得很辛苦,到老時每個月卻還有一筆為數不小的零用錢,生活過得既愉快又有尊嚴。換句話說,就是先苦后甘,年輕時的打拚是為了老年的幸福。
還好阿娜達和我,都頗喜歡戶外休閑。
周末時釣釣魚、打打網球,都是一些低花費的活動。我們常常開著心愛的二手黃色小喜美,天還沒亮便出發,到鮮無人跡的深山湖邊去釣魚。日出的朦朧伴著湖光山色、柳樹清風,往往讓人身心舒暢,忘卻煩憂。
還好我們這對剛結婚的貧窮小夫妻,還擁有大自然這個“無價”的寶藏,讓我們在生活緊張的日本社會,能夠“口袋不帶半毛錢,偷得浮生半日閑”。
此外,春天的櫻花雨、夏日的蟬鳴、秋季的楓葉紅、深冬時的靄靄白雪,這些賞心悅目的自然景觀,都為我在日本的苦悶生活,添上了繽紛的色彩。
在日本的生活,其實不像大家所想像的那般多彩多姿。俗話說“沒有三兩三,豈敢上梁山。”
在人生地不熟的異域,要懂得去排解寂寞。當沒有魔術師逗你開心時,自己來當魔術師,變戲法給自己看!
(選自臺灣《皇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