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爺

我國封建時代，開科取士，金榜題名者即可飛黃騰達，“滿朝朱紫貴，盡是讀書人”?？墒?，科舉從隋朝開鑼到清末收科，一千多年間，皇帝欽點狀元近六百人中，誰能舉出有幾位，對國家社稷作出卓越貢獻的人來。對社會歷史起過重大作用、有所建樹的，被國人稱為英雄、值得人民崇敬、紀念的，又有哪些是學貫今古的狀元郎？

香港號稱融會中西，為了炫耀教育的輝煌，每年也推出十個八個的九優十優“狀元”來撐門面。

每年會考過后，報紙、電臺、電視等大小喇叭嘀嘀噠噠地吹，把“狀元”們吹得天花亂墜，天上有地下無。可過后，誰還能找得到他們的蹤跡來！他們對香港社會的繁榮、進步，作出的貢獻，盡管傳媒搜索枯腸，文人雅士妙筆生花，又能塑造出幾個來？

擁擠的巴士上，發生一起令人發怵的鬧劇。阿婆無意間打開手袋，一時忘記拉拉鏈。這時，一只斯文白凈的手，神不知鬼不覺地伸進去，當它就要連同錢包一起從手袋里抽出來的時候，一雙鐵鉗子般的大手，卻緊緊地箍住它不放。在差館里，白凈書生坦承自己是某名牌大學的高材生，但死乞白賴不承認扒竊。

原來，扒手真是令人景仰的“高材生”，并且是以十優狀元的資格入讀“一流大學”的。他原本也是一個帥小伙，而且有一張靈巧的嘴，從小就得到老師的寵愛，學業成績雖不怎么樣，卻年年選他當班長；特別是中四以后，由于他能說會道、油滑圓通，肯嶄露頭角，更連年榮任學生會會長。

學校為了能有“出類拔萃”的學生來支撐名校門面，每年都會撥出大量人力物力對“有培養前途”的學子進行“加料”。每次考試、測驗，除了把復習范圍縮小到最接近考題外，還會有意無意地將試題泄露給尖子們，讓他們取得“優異的成績”。

當扒手還“不是扒手”、剛剛以“狀元”身價在傳媒面前大出鋒頭的時候，精心培育他的校長在傳媒面前，竟意氣風發，大言不慚地拍著得意門生的肩膀，左手按住心口，右手豎起大拇指：“我，為能培養出你這樣的學生，而感到十分自豪?！比缓?，向記者盡情提供大吹大擂的“內幕材料”。

然而，一雙鐵鉗子般的大手，卻把狀元郎和小偷緊緊地扭在一起。這怎么可能呢？人們不好理解，輿論也頗尷尬。本來，天下是非難定，世事總愛捉弄純樸善良的人們。遠在中一的時候，課室里，經常有小朋友的東西不翼而飛，可是始終捉不著小偷。

一天中午，某老師偶然經過，見一個同學鬼鬼祟祟獨自在課室里徘徊，心想他一定做賊無疑，遂向校長匯報。一輪呵斥后，該生被趕出校門，可失竊事件仍舊經常發生，從未間斷，并且變本加厲。有學生回家向父母哭訴，也有同學斗膽，直接向老師檢舉，懷疑與班長有關。校長卻拒絕接納投訴，煞有介事地搬出《人權法》和保護兒童的條例，威脅失盜的家長與學生：“如果你們缺乏證據，事主反而可以告你們毀謗、誣告罪?！笔虑榫瓦@樣不了了之。

樹欲靜而風不止。賊蹤沉寂了一段后，課室里又紛紛告失；從課本筆記本銀包手表，到女同學的專用品。大部分正直的老師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主張捅破馬蜂窩，查個水落石出。校長卻仍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氣派：“好好先生哩，我們這是名校呀，你懂嗎？名校，名校，一旦名校出了丑，砸了鍋，你碗里還有稀粥喝嗎？”

直到校長豎大拇指、拍肩膀的照片和鐵鉗子鉗住雙手的玉照一起放在暢銷的報紙上曝光后，校長才無可奈何地聳聳肩……

（選自《芙蓉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