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沙中有金,或是金里有沙
最險峻的一段屬于你,金沙江
在地圖上橫沖直撞,被死亡和熱血_雕刻
而我,一直認為你是
三十三次秋風中,長歌遠眺的大河
流進我不眠的骨管
總像一首凹陷下去的
詩歌。承載著一場落寞而久遠的奔騰
從夢中醒來,從遠方回來,你
總讓大山閃開,讓我靠近
在峽谷響亮的風中,敬畏且親切
你讓我從軟弱回到豪情
讓我剝開心甲,洗濯城市的欲塵
你讓我回到淳樸,回到人類最初的內心
別無選擇,你是我此生遇見的
最壯觀,最洶涌的大河
我在你狂潮的谷底,仰望狹小的星空
別無選擇,你巨大的能量
從唐古拉山,告別怒江和野獸,告別地
一路而下,攜帶了傷害,攜帶了福音
甚至攜帶了小人的貪欲
此時,來不及告訴你,千里迢迢之外
我仍能看見,來自他國的探險者
在虎跳峽,直面即將消逝的大自然
嚎啕大哭。每天都能聽見,嬰兒的歌唱
在不眠的水聲中,跳躍
告別唐古拉山,告別怒江
告別了災難的崇拜,但你不能告別我
不能停止奔涌,不能蛻皮,就像我
隨時感到你在午夜的床前驚濤拍岸
隨時感到你,流動在我緊握的掌紋
飛翔的狼
每一根羽毛都繃成利器,飛翔
我只需要星云恩賜的淚水、鹽和血液
對善良充滿尊敬,對愛情滿懷感激
對失去意義的平凡,充滿濃烈的仇恨
從三千米俯沖,在人們卑鄙的行徑中
發出最刺耳的嚎叫。或許,在某個早晨
從陰霾密布的天空,射下暴雨般的狼牙
給所有道德敗壞的心靈,致命的攻擊
大風也不能將羽毛吹散,飛翔
三下米的疼痛,漠然注視我肉體墜地的聲音
這寬大的翅膀,瞬間,挾帶著十年
翱翔的欲望。目擊千里,宿仇的覬覦
紛紛躲進高樓的密室,我冰涼的胸膛
是庸人孤獨的鐵柵和墓門
俯瞅著丑惡的勇敢,飛翔
那些平原紛紛露出細小的嘴臉,山川、河流
承載著蒼蠅、蚊子和曾經害怕過的
大國的陰謀,小國的人民,他們吃飯的欲望
漫過天橋
在狎邪的夜晚,對同類垂涎欲滴。一百個嬰兒
在火焰上嚎叫,在骨盆中流產
閃電也沒能分割鉛云的誓盟,飛翔
靈魂墜落,不能阻止我對世俗的仇恨
我把稻谷帶走,把打開命運的鑰匙帶走
把奔向天堂的樓梯帶走
把流亡的愛情帶走。從此,與赤子的血液
浪跡天涯,直到詩人說出真話
歌手獲得自山,直到不再違心地
用謊言敷衍祖國,直到不再將面具認作英雄
白天和夜晚同時給予我遠方,飛翔
與天空和大地保持相同的距離,那些精心
制作的高速公路,積木一樣的樓宇
像一盤即將被洪水沖毀的圍棋
還有深度挖掘的財富,揮霍的礦藏
占有制造著失落,浪費制造著報應
最聰明的基因將干著愚蠢的行徑
陰影劃破瞳孔,飛翔
靈魂墜落,不能阻止翅膀萌芽,我
把故鄉的傷口帶走,把撕碎星辰的雷聲
帶走。把遺留多年的人情和槍炮帶走
從此,追逐飄動的羊群,直到以后
那些愛過的仇人,恨過的情侶
看到我。融化在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