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堂上,我正講著我國養蠶業的起源和發展歷史,坐在教室前排一直沉默著的何文雯同學輕聲說了句:“錯了。”聲音不大,但在聽得入神的同學和講得入情的我聽來,卻異常清晰。我一愣,馬上回顧了一下剛才所講的內容,沒錯!何文雯站起來謹慎地說:“老師,我不是說你講錯了,是標題錯了。”我連忙向黑板看去:春蠶到死絲方盡,沒寫錯啊?
“老師,春蠶吐完了絲,并沒有死,而是變成了飛蛾。”何文雯說。
我一時語塞,書教了十幾年,李商隱的這句詩可以說是耳熟能詳,自己從未懷疑過。是的,蠶吐完絲結了繭,變成蛹,最后蛹蛻變成了飛蛾,破繭而出。春蠶吐絲后并未“死”啊?
“書上說,蠶的一生要經歷卵—幼蟲—蛹—成蟲四個階段。蠶吐完了絲,還要經歷蛹和成蟲兩個階段。”
“蠶吐絲要是死了,它的卵從哪里來呢?”……
學生們議論紛紛。
“蠶吐完了絲,是要死的。”韓仲良語出驚人。
“怎么死的?”嘴快的王嚴接問道。
“燙死的。”學生們哄然大笑。
“是真的,”韓仲良紅著臉爭辯道,“我看過人們抽繭繅絲的過程:他們先把繭放在熱水里燙、泡,然后再抽絲,繭里面的蛹都被燙死了……”
我本來以為說明文比較枯燥,學生不會有太多的好奇和興趣,沒想到卻引起了學生這么熱切深入的探討。課堂既然已經偏離了原來的教學目標,學生又這么興趣高昂,不如來個順水推舟,因勢利導,來節質疑問難的課又有何妨?“同學們還有什么問題?盡可提出,我們大家共同探討。”
“老師,學過的課文能提嗎?”一位學生小心翼翼地試探。
“可以。”我的語氣充滿了鼓勵和期待。
“老師,上節課我們學了法國作家布豐的《松鼠》,文中講了松鼠如何靈巧地搭窩筑巢,但在我看過的書中,松鼠不是住在巢里,是住在樹洞里面的……”
“松鼠有很多種,有的喜歡住樹洞,有的喜歡搭窩,還有的住在石頭縫里呢。”一位學生搶著回答。
“老師,松鼠是那么可愛、善良,為什么課文結尾還要介紹松鼠的肉可以吃,皮可以制成皮衣?這樣對待小松鼠,是不是太殘忍了?”
“這就像一把刀,有的人拿它切菜劈柴,而有的人卻用它做傷人的兇器。”我解釋道,“作者介紹松鼠的肉可以吃,皮可以制成皮衣,只是客觀地說明它的用途,增長我們的知識而已,并不是提醒我們一定要殺死小松鼠,吃它的肉,用它的皮做衣服。問題不在于作者怎樣說,而在于我們怎么想、如何做。正如刀是做菜刀還是做兇器,不在于制刀的人,而在于拿刀的人怎么想。”
“老師,松鼠窩上的那個圓錐形的蓋,是用木板做的,還是用樹皮做的?它放在窩口上,沒有螺絲固定,風一刮不就吹跑了嗎?”
“它不是蓋,而是松鼠用樹枝和草支在窩上面的棚,我在電視《動物世界》欄目里看到過。”一位學生說。
“老師,文中說松鼠從來不接近人的住宅,而在我們學過的文章《都市精靈》里,為什么寫到一只松鼠跑進了文學館院中的那棵大樹上?”
我說:“那篇課文為我們講的主要是環境保護問題,它希望人們能與動物交朋友,能為松鼠等小動物設置一個安全而又溫暖的家,不要逼著不愿接近人的小松鼠跑進人叢中去躲藏、生存。”
“老師,課文說松鼠也捕捉鳥雀,而且還會發出不高興的聲音,這與它的馴良習性是否矛盾?”
“松鼠捕捉鳥雀,只是偶爾,也許是餓急了。”一位學生搶著說。
“狗急了會跳墻,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你能說狗不老實、兔子不善良嗎?”
……
其實,學生不是沒有問題,也不是缺乏探索問題的能力和興趣,關鍵是我們的老師是否給了他們足夠的信任和提問的情境。只要我們相信學生,勇于放手讓學生去發現問題、探討問題,我們的課堂教學必然會走向“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新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