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婀娜清剛相濟美——論徽宗、高宗年間詞壇之演變

2006-04-29 00:00:00諸葛憶兵
文藝研究 2006年8期

內容提要徽宗年間出現了“宮廷御用詞人”和“廢罷居家詞人”兩大類群。以“大晟詞人”為代表的“宮廷御用詞人”,多寫艷情,表現為“雅化”和“俗化”兩種創作傾向。在政治上受排擠的“廢罷居家詞人”,不自覺地接受蘇軾詞的影響,表現為“詩化”的創作傾向。高宗年間詞壇之創作,是對徽宗年間詞壇直接承繼的結果。徽宗年間詞壇“雅化”、“俗化”、“詩化”三種創作傾向,在此時都得到不同程度的表現,或變遷消失,或長足發展。艷情詞作為宋詞的主流創作傾向,依然占據詞壇半壁江山。而且,其受“大晟詞風”影響之處,歷歷可見。另一方面,接受蘇軾詞風影響已經轉變成為當時詞人們的自覺文學行為,“亡國的哀吟”和“救國的呼號”是他們創作中的主調。這類風格的歌詞已經壯大到足以占據另外半壁江山的地步。

關鍵詞 宋詞 徽宗詞壇 高宗詞壇 承繼轉變

徽宗與高宗年間歌詞創作之轉變,就是人們通常意義上所說的北宋詞到南宋詞的創作轉變。以往的討論,大多是粗線條的,而且比較注意與社會環境改變相關的一些明顯的詞壇風氣的轉移。龍榆生說:“此時(南宋高宗時期),外逼于強敵,內誤于權奸。在長短句中所表現之熱情,非嫉讒邪之蔽明,即痛仇讎之莫報,蒼涼激壯,一振頹風。”①后學所論,大致不出這個范圍。這種粗線條描述,與相當一部分的創作史實相符合,但是,依然缺乏對這一重大轉變時期歌詞創作的細致梳理,尤其缺乏對文學演變內在脈絡的把握。論及文學本身之淵源,龍榆生又謂“南宋初期作家,如向子、張元干輩,皆上接東坡之系統”②,這樣的論述,更是忽視徽宗年間詞壇創作的結果。關于這一段詞史的研究,極容易造成兩點誤解:第一,歌詞婉孌言情之作風到南宋初年戛然而止,所謂“一振頹風”,代之而起的是慷慨激越的風格;第二,這種慷慨激越的風格上承蘇軾,從蘇軾到南宋初年,則似乎是一個空白。

徽宗年間詞壇創作之概貌

徽宗年間詞壇,在南北宋詞發展史上別具特色。眾所周知,最高統治者的喜好對朝野的審美風趣影響極為深遠。尤其是當皇帝本人嗜好文學藝術,同時也是一位出色的文學家時,這種影響就表現得更為明顯。宋徽宗在位二十六年(1100—1125),治國之久在北宋僅次于仁宗。徽宗出色的藝術天賦也是歷代帝王中少有的。此時,蘇軾、秦觀等一批優秀詞人已經去世,詞壇上出現了新的組合變化,形成了歌詞創作的一個新高潮。

徽宗年間詞壇創作之盛況,片段記載頻頻見于南宋初年王灼的《碧雞漫志》。這是北宋詞發展的一個成熟期,它在各個方面總結了北宋詞壇的成就,成為南宋詞人學習的典范。所以,這也是宋詞發展歷程中一個極為重要的承前啟后階段。忽略這一階段,便對南宋詞人的諸多表現有突兀之感,或者只能尋求社會歷史等文學外部原因去解釋南宋詞壇的多種變化。重新審視徽宗年間詞壇,是理解南北宋詞發展嬗變的關鍵。梳理徽宗年間詞壇,可以從作家群體、創作傾向兩個角度入手。

從作家群體的角度分類,徽宗年間詞人大致可以分成“宮廷御用詞人”和“廢罷居家詞人”兩大類群。“宮廷御用詞人”指因徽宗的喜好與重用而聚集在宮廷周圍的詞人創作群體,他們的創作傾向、審美口味、題材風格,都緊緊圍繞著徽宗的旨意而轉移。這一創作群體以“大晟詞人”為代表,走紅作家還有曹組等,徽宗親信大臣王安中等也歸屬其中。“廢罷居家詞人”指徽宗年間因殘酷政治斗爭而被排擠出官場被迫回家閑居的詞人,他們大都是“元祐黨人”,或是其門生弟子,代表作家如黃庭堅、晁補之、李之儀、賀鑄等。徽宗年間嶄露頭角的年輕詞人,他們與宮廷有一定距離,更多地受到“廢罷居家詞人”群體的影響,如葉夢得、葛勝仲、向子等。這些年輕詞人,后來活躍在高宗年間,成為“南渡詞人”群體的主流作家。

從創作傾向的角度分析,北宋詞的三種主要創作傾向在徽宗年間都有出色的表現:其一是“宮廷御用詞人”代表的“雅化”傾向,其二是朝野趨尚的“俚俗”傾向,其三是“廢罷居家詞人”代表的“詩化”傾向。不同的創作傾向,在不同的詞人群體之間又相互滲透。

首先是“宮廷御用文人”代表的“雅化”傾向,典型地體現在大晟詞人的創作中。

徽宗本質上是一位藝術家,不乏墨客騷人的風雅情致。他擅長繪畫,其花鳥畫工整富麗、精細不茍。他擅長書法,其筆姿瘦硬挺拔,自號“瘦金體”。他擅長詩詞,在位期間的作品雍容富貴、溫婉典麗。徽宗的詩詞和書畫創作都蘊含著很高的藝術修養。高雅的文人氣質使徽宗必然推崇、欣賞蘊藉典雅的歌詞。如,徽宗特別喜愛周邦彥富麗精致的雅詞,周邦彥能短期任職大晟府,與此密切相關。張端義《貴耳集》卷下載徽宗因聽李師師演唱《蘭陵王》,大喜,召周邦彥,使其任職大晟;周密《浩然齋雅談》卷下載徽宗因聽李師師演唱《大酺》、《六丑》,不明《六丑》之義,召周邦彥問之,喜,欲其任職大晟等等。這些本事記載雖有后人憑想象虛構之處,但是說徽宗喜愛周邦彥詞應該不假。帝王的審美追求和倡導,對大晟詞的“趨雅”起了導向作用。

換個角度考察,大晟府是國家的樂府機構,從理論上講,它必須肩負起對音樂和詞曲創作的正面導向作用。也就是說,大晟府必須立足于儒家的正統立場制定文藝政策,以官府的名義頒布冠冕堂皇的政令,以排斥俚俗、倡導高雅。《宋史·樂志》載:崇寧五年(1106)九月詔曰:“宜令大晟府議頒新樂,使雅正之聲被于四海。”政和三年(1113)五月,尚書省立法推廣大晟新樂:“舊來淫哇之聲,如打斷、哨笛、呀鼓、十般舞、小鼓腔、小笛之類,與其曲名,悉行禁止。違者與聽者悉坐罪。”大晟樂的修制就是以典雅為宗旨的。大晟府的官方性質規定大晟詞人的群體創作必須向典重高雅看齊。這是大晟詞趨雅的最根本的社會原因。

歌詞的“雅化”應該是一個完整的概念,包括題材內容的改造,使其品位提高、趨于風雅;音樂聲韻的改造,使其八音克諧、和雅輕柔;表現手法的改造,使其含蓄委婉、精美雅麗等等。大晟詞題材內容方面的改造,是以頌圣、歌詠升平入詞,往往流于阿諛奉承,夸大失實,空泛無物。大晟新聲,到南宋以后漸漸不能演唱。南宋詞人推崇大晟詞人的音韻協美,格律謹嚴,也是從抒情詩創作的角度出發。如方千里、楊澤民、陳允平等人填詞辨明四聲,嚴格遵守清真詞格律模式等等。大晟雅詞對南宋詞影響最為深遠之處,集中體現在表現手法的改造方面,大晟詞人這方面的作為,被南宋雅詞作家奉為創作典范。至南宋末《詞源》、《樂府指迷》、《詞旨》等著作出,大晟詞人的作為更是得到了條理性的歸納和總結。具體地說,表現在四個方面:化用前人詩句以求博雅,推敲章法結構以求精雅,追求韻外之旨以示風雅,注重音韻聲律以示醇雅③。

其次是朝野趨尚的“俚俗”創作傾向,這種創作傾向,其實仍然以大晟詞人為代表的“宮廷御用詞人”為主體。

徽宗從本質上講是一位耽于聲色之樂的紈绔子弟,他在位期間,奢侈糜爛,盡情享樂。他不以國家為己任,而是以四海天下供奉一己之享受。崇寧元年(1101)三月,命童貫“置局于蘇、杭,造作器用。諸牙、角、犀、玉、金、銀、竹、藤、裝畫、糊抹、雕刻、織繡之工,曲盡其巧”(《宋史紀事本末》卷五〇《花石綱之役》)。《泊宅編》卷三載:“崇觀以來,天下珍異悉歸禁中。四方梯航,殆無虛日。大則寵以爵祿,其次錫賚稱是。宣和五年,平江府朱勔造巨艦,載太湖石一塊至京,以千人舁進。是日,役夫各賜銀椀,并官其四仆,皆承節郎及金帶。勔遂為威遠軍節度使,而封石為槃固侯。”

淫靡世風表現在歌舞娛樂方面,俚俗詞風大為盛行就是一端。徽宗雖然有深厚的藝術修養,高雅的欣賞趣味,但是,由于耽于淫樂的天性,他又特別喜愛淫俗謔浪、靡麗側艷的風調。對“雅”、“俗”的同樣愛好,是徽宗審美觀不同側面的表現,二者并不矛盾。徽宗平日與群小相互戲謔、游樂,無所不至,俚俗的艷曲時常與這種享樂生活相伴隨,群小也因此獲得高官厚祿。蔡攸得寵于徽宗,“與王黼得預宮中秘戲。或侍曲宴,則短袖窄褲,涂抹青紅,雜倡優侏儒中,多道市井淫媟謔浪語,以獻笑取悅”(《續資治通鑒》卷九二),而且,“王黼美風姿,極便辟,面如傅粉”(《鐵圍山叢談》卷三)。宣和間討徽宗歡心的另一位宰相李邦彥,“本銀工子也,俊爽美風姿,為文敏而工。然生長閭閻,習猥鄙事,應對便捷,善謳謔,能蹴鞠。每綴街市俚語為詞曲,人爭傳之,自號‘李浪子’”(《宋史·李邦彥傳》)。連非常得徽宗寵信、出入宮廷的妖道林靈素,也“時時雜捷給嘲詼以資媟笑”(《宋史·林靈素傳》)。這些都十分投合徽宗嗜俗嗜艷的口味。

徽宗的喜好與臣下的迎合,使北宋后期世風為之一變,詞風為之一變。所以,北宋末年唱曲填詞,皆不避俚俗,且為時尚所趨。時人朱翌描述當時的風尚說:“淫聲日盛,閭巷猥褻之談,肆言于內,集公燕之上,士大夫不以為非。”(《猗覺寮雜記》卷上)

宋詞起于民間,流行于酒宴歌席,迎合了宋人的享樂要求,以俚俗語寫艷情是其必然的傾向,所以,宋詞與市井俚俗有著天然的聯系。與散文、詩歌相比,歌詞更容易與徽宗年間追逐聲色的淫靡世風融為一體,以俗白靡曼的口吻表達難以遏制的“人欲”。經柳永大量創作,北宋俚俗詞風得以確立。但是,俚俗詞風一直受到宋詞“雅化”傾向的壓抑,不得舒眉一搏。北宋末年新的社會環境和淫靡世風,再度為俚俗詞的發展提供了大好時機,柳永詞風得以張揚。徽宗本人就有俗詞創作,《云麓漫抄》卷四載:“徽廟即內禪,尋幸淮浙,嘗作小詞,名《月上海棠》。末句云:“孟婆,孟婆,且與我做些方便,吹個船兒倒轉。”(按,孟婆指船神)也就是說,創作俗詞已經成為這個時期詞壇之風尚。以俗語寫艷情,以至滑稽諧謔,不僅是民間的作風,而且流行于宮廷和社會上層。這是柳永之后俚俗詞最繁榮的一個時期,“宮廷御用詞人”和“居家廢罷詞人”都被卷進這股創作潮流之中,詼諧俚俗成為朝野共同的趨尚④。

上述雅、俗兩種創作傾向,是對艷情題材的不同處理方式。而“廢罷居家詞人”所代表的“詩化”創作傾向,則在題材內容、抒情模式諸多方面有了改變。

徽宗年間,黨爭激烈,政治迫害殘酷無情。“元祐黨人”及其子弟門生被徹底驅趕出官場,被迫回家閑居。他們將所遭遇的人生旅途及仕途之風波險惡,以及由此生發的憤恨感慨,系之于詩,也系之于詞,表現為詩、詞趨同的發展走勢。于是,蘇軾詞“詩化”之變革,悄悄地被人們所接受,在徽宗年間發揮了越來越廣泛的影響。

由于哲宗親政與徽宗在位年間禁絕“蘇學”的表面現象,以及詞人這方面創作之松散零星,詞史上對這一段蘇詞的影響總是略而不論。其實,在生活實際中,數紙禁令完全無法根除人們心目中崇敬的蘇軾,也無法抵御蘇軾創作在北宋文壇所掀起的狂風巨浪。蘇軾對徽宗年間文壇的影響,由顯而隱,無處不在。

具體地說,蘇軾“以詩為詞”的革新,使其創作之抒情達意、謀篇布局、遣詞造句,皆顯示出與眾不同的特色。從抒情達意的角度來考察,其主要特征就是極力表現創作主體的自我意識,表達詞人獨特的人生體驗,抒情說理,擴大了詞的表現范圍。這種新的抒情模式已經被北宋后期詞人所普遍接受。“廢罷居家詞人”,在詞中表現屢遭貶謫、他鄉飄零、終至罷免回鄉的悲愁苦嘆和牢騷不平;高歌隱逸田園之樂,其中時時仍不免夾雜著的是無奈和感傷;甚至悼古傷今、思念親朋好友、描寫軍旅生活和邊塞戰爭、托物喻志,等等⑤。歌詞新的抒情功能得以確立,預示著詞于南渡后的全面勃興。

從詞風轉變的角度來考察,首先表現在用以烘托主觀情緒的客觀景物描寫的改變。傳統詞風偏于“香而軟”,寫景自然“狹而深”。詞人們選取的大都是“庭院深深”、“小園香徑”、“夢后樓臺”等等狹小的空間,作細膩深長的情感抒發。蘇軾則選取“明月青天”、“大江東去”、“千騎平岡”等宏大的場面作為情感抒發的背景,“一洗綺羅香澤之態,擺脫綢繆宛轉之度”(胡寅《酒邊詞序》)。詞人開闊的胸襟、奔放的情感,于是有了相襯相映的空間得以落實。其次,這種景物空間選擇的變化,源于詞人不同的情感需求,與之相適應的必定是“登高望遠,舉首高歌”之情,傳統的曼聲細語的吟唱得到本質的改造。再次,由此帶來的詞風轉變,還表現在摒棄傳統詞風之秾艷,轉以清新、清麗為主要美學特征。上述三個方面,是一個有機的整體,往往完整地表現在一首詞中。

蘇軾詞的新作風,在北宋徽宗年間詞壇上時時有所表現,舉蘇軾門生李之儀為例。徽宗年間李之儀罷居當涂,其地瀕臨長江,受長江壯闊氣勢熏陶,創作自然與蘇軾詞風趨同。其《天門謠》云:

天塹休論險,盡遠目、與天俱占。山水斂,稱霜晴披覽。正風靜云閑,平瀲滟。想見高吟名不濫。頻扣檻,杳杳落,沙鷗數點。

這首詞是登采石娥眉亭覽眺長江而作。登高遠目,天塹長江浩渺無邊,水天相連,秋霜季節,天高云淡,這是一片無比遼闊、令人賞心悅目的景色。詞人對景生情,“扣檻”吟嘯,心情激蕩。心中的不平與憤慨,在拍打欄檻時,似乎一一灑落在江山之間。情景相融,詞人奔放的情懷也展露無遺。李之儀又有《驀山溪·采石值雪》詠登娥眉亭覽雪景,內云:“勻飛密舞,都是散天花。山不見,水如山,渾在冰壺里。”處在這一幅白茫茫壯麗的景觀之中,詞人身心與之俱潔,故連呼:“須痛飲,慶難逢,莫訴厭厭醉!”豪邁中流露出一絲頹唐,與蘇軾“人間如夢,一尊還酹江月”之消沉相似。另一首《水龍吟·中秋》詠中秋夜景,有云:“晚來輕拂,游云盡卷,霽色寒相射。銀潢半掩,秋毫欲數,分明不夜。”一片開闊的冰清玉潔世界,氣質上受蘇軾中秋詞影響。只是與蘇詞相比,李詞更多衰疲氣象,如“萬事都歸一夢了”、“玉山一任尊前倒”(《蝶戀花》)等等。這是徽宗年間的特殊社會背景所賦予的。

翻檢徽宗年間“廢罷居家詞人”之作,蘇軾的影響是廣泛而深遠的。

高宗年間詞壇創作之流變

北宋崩潰,宋室南渡,如此翻天覆地的家國巨變,既對當時的文學創作產生巨大的沖擊波,同時又無法完全沖斷文學演變的內在脈絡,文學創作在動蕩中完成了自我蛻變。高宗在位三十六年,在位之久居南宋第二(宋理宗在位四十年)。高宗在位期間,南北形勢從戰爭到議和,局勢漸趨平定,詞壇創作也逐漸恢復了生機。

“詞為艷科”之文體分工和創作習慣,已經成為深入人心的傳統,依然左右著相當一部分詞人的創作。尤其是徽宗年間以“大晟詞人”為代表的“宮廷御用詞人”之創作,影響廣泛而深遠。因此,大晟詞風在高宗年間詞壇得以延續。一部分詞人,似乎很少感覺到周圍環境有了多大的變化,他們怡然自得,醉心于醇酒美女,在戰亂動蕩的年代繼續著花前月下的淺斟低唱。艷情,是他們主要的描寫內容;柔婉,是他們主要的表現風格。

楊無咎,字補之,出生于哲宗末年,孝宗即位初期去世,主要創作活動時間都在高宗年間,有《逃禪詞》。他在高宗時,不愿依附秦檜,隱逸避世,朝廷屢征而不起,人品之高,為時所稱。楊無咎又有很好的藝術修養,所畫墨梅,歷代寶重。隱居期間,以詩酒歌舞自娛,生活方式類似北宋末年的朱敦儒。其詞所延續的,大都是北宋徽宗時期的作風。《蝶戀花》云:

春睡騰騰長過午,楚夢云收,雨歇香風度。起傍妝臺低笑語,畫檐雙鵲尤偷顧。笑指遙山微斂處,問我清癯,莫是因詩苦。不道別來愁幾許,相逢更忍從頭訴。

詞寫一位自己屬意的歌妓。午后長長春睡醒來,睡眼惺忪,慵懶嬌媚。“傍妝臺”梳妝后,又美艷動人,引得“雙鵲”嫉妒,頻頻“偷顧”。這位美麗的歌妓且十分善解人意,一句“問我清癯,莫是因詩苦”,搔到了詞人的癢處,令詞人喜不自禁。這樣可人的青樓女子,別后自然叫人“愁幾許”了,如若他日重逢,這一番情意要細細“從頭訴”。歌詞集中描寫女子的外貌神情,由此涉及其多情與相思,溫柔旖旎的風格,與徽宗年間完全相同。

楊無咎向周邦彥等大晟詞人學習是非常自覺的,他有《齊天樂》詞,直接標明“用周美成韻”,道出淵源所自,詞曰:

后堂芳樹陰陰現,疏蟬又還催晚。燕守朱門,螢粘翠幕,紋蠟啼紅慵剪。紗幃半卷,記云亸瑤山,粉融珍簟。睡起援毫,戲題新句謾盈卷。睽離鱗雁頓阻,似聞頻念我,愁緒無限。瑞鴨香銷,銅壺漏永,誰惜無眠展轉?蓬山恨遠,想月好風清,酒登琴薦。一曲高歌,為誰眉黛斂?

詞寫女子的孤獨相思情懷,是最典型的“艷詞”內容,抒情達意則又十分委婉。上闋寫閨人晨起之倦怠,這一分倦怠更由相思而來。詞人完全是通過環境描寫,以景寫情。這是一個“芳樹陰陰”、“疏蟬催晚”、“燕守螢粘”的暮春時節,特殊的環境將人們引導到情思綿綿的情景之中。閨人回想昨夜“云亸瑤山,粉融珍簟”之睡眠,恐怕更多的是被思念所糾纏。以至睡起之后,“援毫”題詩,“盈卷”的都是對情人的牽掛。下闋轉為直接抒發相思懷抱,正是“援毫戲題”的具體內容。閨人既埋怨“鱗雁頓阻”之音信隔絕,其中不免有猜疑與怨恨;又以“似聞頻念我”自我安慰,想象情人與自己同樣是為情所苦。既然“愁緒無限”,那就只能在“無眠展轉”中煎熬時光。這里補足一筆,上闋之環境種種,應該都是“無眠”時的見聞。滿懷情思無處訴說,只好飲酒彈琴,“一曲高歌”,抒寫愁怨。這首詞通過“瑤山”、“珍簟”、“瑞鴨”、“銅壺”之精美名物,通過“鱗雁”、“蓬山”之熟悉典故,通過烘托、頓挫、伏筆、借代之多種修辭寫作手段,所呈現出來的精致工麗的整體風貌,正是詞人向周邦彥自覺學習的一種結果。

《逃禪詞》中,類似風格的作品甚多。《歷代詞話》卷七引《古今詞話》說:“楊補之有贈妓周三五詞,調寄《明月棹孤舟》,云:‘寶髻雙煙縷縷。年紀小、未周三五。壓眾精神,出群標格,偏向眾中茚翹楚。記得譙門初見處。禁不定、亂紅飛去。掌托鞋兒,肩拖裙子,悔不做、閑男女。’補之在高宗朝,累征不起,自號清夷長者,而詞之艷如此。”在戎馬倥傯的高宗時期,“詞之艷如此”,確實令人詫異,卻又是不爭的現實。這或許是楊無咎保持清高、不與秦檜之流為伍的獨特生存方式。葉申薌《本事詞》卷下載楊無咎五首贈妓詞、一首詠鞋詞,都是這類風格的作品。如云:“玉纖半露,香檀低應鼉鼓。逸調響穿,空云不度。情幾許?看兩眉碧聚,為誰訴。”(《垂絲釣》)“醉袖輕籠檀板按。聽聲聲、曉鶯初囀。花落城南,柳青客舍,多少舊愁新怨。”(《夜行船》)“金谷樓中人在,兩點眉顰綠。叫云穿月,橫吹楚山竹。”(《解蹀躞》)。

這樣風格的歌詞,在“紹興和議”之后更加泛濫起來。黃升《中興以來絕妙詞選》卷一稱曾惇“工文辭,播在樂府,平康皆習歌之”,所代表的就是如此一種創作風氣。曾惇為北宋宰相曾布之孫,高宗紹興年間阿諛秦檜,仕途順暢。曾惇所作之艷情篇什,成為高宗中興太平局面的點綴。其《朝中措》云:

幽芳獨秀在山林,不怕曉寒侵。應笑錢塘蘇小,語嬌終帶吳音。乘槎歸去,云濤萬頃,誰是知心?寫向生綃屏上,蕭然伴我寒衾。

歌詞字面上是詠水仙花,事實上是寫自己在臨安狎妓的經歷和情感體驗。通過詠花來抒情,表達得如此含蓄隱約,頗得空靈淡約之旨趣,風格與大晟雅詞一脈相承。

曾惇又有寫自己日常消閑散逸生活之詞,《浣溪沙》云:

無數春山畫屏展,無窮煙柳照溪明。花枝缺處小舟橫。紫禁正須紅藥句,清江莫與白鷗盟。主人元自是仙卿。

北方的硝煙還沒有完全散去,南方的殘破還處處可見,難道真的已經進入“紫禁正須紅藥句”的升平年代?曾惇粉飾現實的用心昭然若揭。讀這些詞,仿佛又回到了徽宗歌舞升平的年月。李清照《永遇樂》言及高宗年間元宵佳節之“香車寶馬”的游玩與喧鬧,證實了當時的社會風氣。只有不忘故國故鄉、深情如李清照者,才會“謝他酒朋詩侶”,沒有游覽的興致。然而,“紹興和議”之后依然沉湎于亡國之痛者并不是多數,“平康”間歌樓妓院所喜歡的是曾惇的歌詞,高官達貴們又在升平歌舞生中忘卻了現實的苦難。

這樣的詞人還可以羅列許多。如曹勛,是高宗年間比較得寵的朝臣,有《松隱樂府》三卷。其歌詞多頌圣應制之作,作為與大晟詞人相似。其寫佳人之歌舞演奏,有云:“玉柱檀槽立錦筵,低眉信手曲初傳,鳳凰飛上四條弦。”(《浣溪沙》)其寫佳人之服飾情態,則云:“翠袖攜持婉有情,湘筠犀軸巧裝成。聲隨一葦更分明。”(《浣溪沙》)其寫佳人多情思戀,則云:“檐間鵲語卜歸期,應是疑人猶駐馬。瑣窗日影又還西,翠眉低。”(《酒泉子》)又如周紫芝,在高宗紹興十二年以廷對第三同學究出身,次年出仕。周紫芝在高宗紹興年間比較活躍,有《竹坡詞》三卷。然詞集中卻很少有涉及國愁的創作,只有“行雨共行云,如夢還如醉”(《生查子》)一類的艷冶生活描寫。周紫芝《鷓鴣天》題注自稱:“予少時酷喜小晏詞,故其所作,時有似其體制者。”這樣的喜愛貫穿其平生,即使南渡以后也沒有改變。又如呂渭老,生活在南北宋之交,有《圣求詞》傳世。呂渭老所作,難以確定南北宋時限。但是,呂渭老經歷過宋室南渡,詞集中卻都是“曾約佳期同菊蕊,當時共指燈花說”(《滿江紅》)之舊情眷戀,沒有一點涉及國破家亡之現實,這也是十分令人驚奇的。楊慎《詞品》卷一稱:“圣求在宋人不甚著名,而詞甚工。如《醉蓬萊》、《撲胡蝶近》、《惜分釵》、《薄幸》、《女冠子》、《百宜嬌》、《豆葉黃》、《鼓笛慢》,佳處不減秦少游。”竟然完全是北宋作風。

這些詞人,接受“大晟詞風”的影響是全面的。正如前言,大晟詞人的創作中,精雅與俚俗兩種不同作風的歌詞并存不悖。高宗年間的艷詞作家,同樣表現出俚俗的創作傾向。如:

搦兒身分,測兒鞋子,捻兒年紀。著一套、時樣不肯紅,甚打扮、諸余濟。回頭一笑千嬌媚,知幾多深意?奈月華、燈影交相照,誚沒個、商量地。

——楊無咎《探春令》

有個庵兒,做來不大元非小。陽光常照,坐臥誰知道?煉得丹砂,不是人間灶。沖和妙,鶴鳴猿嘯,一任西風老。

——曹勛《點絳唇》

李佳認為:“楊無咎詞……語多俚質似曲,詞家不可為式。”(《左庵詞話》卷上)指的就是類似風格的歌詞。王灼《碧雞漫志》卷二描述南渡初年詞壇風貌說:“今少年……十有八九,不學柳耆卿,則學曹元寵。”曹組,字元寵,是曹勛的父親。徽宗年間,曹組作詞以“滑稽無賴”著稱,盛行一時。南渡初期,柳永、曹組的詞風流行詞壇,正是對徽宗年間俗詞創作的直接承繼。這類作風的歌詞,在高宗時期曾經受到官方的打壓。高宗便親自下旨,銷毀曹組的作品⑥。因此,這類風格的作品在高宗年間逐漸走向消亡,保存至今不多,后人已難以窺見高宗詞壇這種創作風貌。

總之,上述風格作品的存在,昭示了傳統承襲的慣性之強勁,也是龍榆生“一振頹風”說所不能涵蓋的。

換一個角度觀察,南渡詞壇的改變也是明顯的。上述艷詞之創作已經失去了一統天下的核心地位,創作范圍和數量都大大縮小。宋人所面對的畢竟是國破家亡的慘痛現實,他們所身處的畢竟是兵荒馬亂的戰爭年代。回避這一切,不是每一位詞人的作為,家國命運及前途,已經成為相當一部分詞人所關注的焦點。這一部分詞人,承繼徽宗年間“廢罷居家詞人”的創作傳統,他們將徽宗年間對蘇軾的不自覺學習改變為自覺的創作意識。蘇軾“詩化”革新的成就,在新的歷史條件下,得以發揚光大。他們的作為,為“辛派詞人”之創作導夫先路,儼然已經可以與艷詞創作分庭抗禮、平分秋色了。

高宗年間的部分詞人,由于個人經歷、師承、審美趣味等諸多原因,在徽宗年間的創作深受蘇軾詞風影響,如葉夢得、葛勝仲、向子等等⑦。他們在南渡以后的創作風格轉移,顯得十分自然。葉夢得作于晚年的《水調歌頭》詞云:

霜降碧天靜,秋事促西風。寒聲隱地,初聽中夜入梧桐。起瞰高城回望,寥落關河千里,一醉與君同。疊鼓鬧清曉,飛騎引雕弓。歲將晚,客爭笑,問衰翁。平生豪氣安在,沉領為誰雄?何似當筵虎士,揮手弦聲響處,雙雁落遙空。老矣真堪愧,回首望云中。

葉夢得在紹興年間曾兩度鎮守建康,致力于長江沿線的抗金防衛,終因大勢所限而無所作為。回顧這段經歷,詞人的心情不能平靜。這首詞采用先抑后揚的手法,寫秋日衰病而無法“習射”的感慨。在秋日寂靜的夜晚,詞人的心境依然不得安寧。他警覺地聽到了“促西風”、“入梧桐”的細微聲響,聽覺的敏銳表現出內心的起伏波動。心境不寧,當然無法入睡,“起瞰高城回望”成為寄托情緒的最好做法。詞人所見是“寥落關河千里”,或在異族鐵蹄的蹂躪之下,或因戰火而殘破不堪,呈現出一片寂寥荒涼的景象。詞人回想“疊鼓鬧清曉,飛騎引雕弓”的生活場景,心潮隨之澎湃。上闋由靜而動,逐步推向高潮。但是,現實是殘酷的。“歲將晚”,自己已成一“衰翁”,“平生豪氣”無處尋覓。在家國多難之秋,詞人并不甘心無所作為。他羨慕“當筵虎士”,他渴望“持節云中”,自己獲得朝廷重視,再度在邊塞大有作為。這首詞場景開闊,情緒激昂,氣勢恢弘,都可以與東坡媲美。甚至連“云中”典故的運用,也見出蘇軾的影響。

《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著錄《石林詞》引關注序云:“晚歲落其華而實之,能于簡淡處時出雄杰,合處不減靖節、東坡。”南渡后的葉夢得,比較全面地承繼了蘇軾詞風,其創作風格有了徹底的轉移。他的《水調歌頭·濠州觀魚臺作》借用《莊子》語意,寫壯志難酬之憤慨,結尾發出“功業竟安在?徒自兆非熊”之浩嘆。他寫于紹興三年中秋之夜的《水調歌頭·癸丑中秋》,借秋夜景色抒發澄清中原之志向,有云:“付與孤光千里,不遣微云點綴,為我洗長空。”其詞集中被后人推許為壓卷之作的《八聲甘州·壽陽樓八公山作》,詠史抒懷,既痛恨“坐看驕兵南渡,沸浪駭奔鯨”之現實,又渴望“轉盼東流水,一顧成功”之收復失地。紹興五年詞人登“絕頂小亭”,作《點絳唇》,直筆抒發“老去情懷,猶作天涯想”之胸襟,鼓勵他人“少年豪放,莫學衰翁樣”,凡此種種,皆為蘇詞之后勁。

向子則將自己南渡以后的作品編為“江南新詞”,痛悼故國之淪亡,多“黍離”之悲苦。其作于紹興十四年上元節之《水龍吟》,通過對故都的懷念,抒寫亡國愁思。詞云:

華燈明月光中,綺羅弦管春風路。龍如駿馬,車如流水,軟紅成霧。太一池邊,葆真宮里,玉樓珠樹。見飛瓊伴侶,霓裳縹緲,星回眼、蓮承步。笑入彩云深處。更冥冥、一簾花雨。金鈿半落,寶釵斜墜,乘鸞歸去。醉失桃源,夢回蓬島,滿身風露。到而今江上,愁山萬疊,鬢絲千縷。

全詞以大量篇幅寫汴京舊日繁華景象,直到結尾“醉失桃源”以下,跌回現實,無限慘痛皆化作“愁山萬疊,鬢絲千縷”。陶爾夫、劉敬圻兩先生認為,南宋詞壇是在“亡國的哀吟”和“救國的呼號”“兩種不同的音響聲中逐步建立起來的”⑧。葉夢得詞所表現的主要是“救國的呼號”,而向子“江南新詞”所發出的主要是“亡國的哀吟”。如《阮郎歸》下闋云:“天可老,海能翻,消除此恨難。頻聞遣使問平安,幾時鸞輅還?”《秦樓月》上闋云:“芳菲歇,故園夢斷傷心切。傷心切,無邊煙水,無窮山色。”

另外一部分詞人,在南北宋之交,或者投身于抗金第一線,或者在朝廷擔任要職。他們親歷了宋、金戰爭之腥風血雨,他們也曾熱血沸騰、忘我獻身。他們在徽宗年間并不活躍,或者幾乎沒有歌詞創作,或者大都是“年少疏狂,歌笑迷著”(張元干《蘭陵王》)之艷冶放縱生活的描寫。南渡以后,洋溢的愛國熱情徹底改變了他們的歌詞作風,如張元干、李綱、李光、趙鼎、胡世將、岳飛、王以寧、胡銓、陳與義、鄧肅、劉子翚、王之道等等。他們的詞作,“凜凜有生氣”(陳廷焯《云韶集》);“慷慨悲涼,數百年后尚想其抑塞磊落之氣”(《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著錄《蘆川詞》);所謂“筆意超曠,逼近大蘇”(陳廷焯《白雨齋詞話》卷一)者。歷代研究者都非常關注這些詞人的創作,討論比較詳盡,如陶爾夫、劉敬圻《南宋詞史》等專著。龍榆生“一振頹風”說,也主要是依據這些詞人的創作實踐所得出的結論。故本文對這部分作品的討論從略。

蘇軾“詩化”革新的功績之一是改變了歌詞的抒情模式,使歌詞成為詩人直接抒情達意的載體,所表現的生活內容和情感得到大大擴展,以至到了“無意不可入,無事不可言”的境地。在這一方面,徽宗年間“廢罷居家詞人”有很出色的表現⑨。高宗年間詞人,他們對蘇軾“詩化”革新的創作承繼是多方面的。他們的直抒胸臆,也不僅僅停留于與愛國相關的諸種情感,現實生活中的諸多困擾和情緒都會在歌詞中得以表達。

首先,是抒寫對隱逸生活的向往之情,謳歌退隱之樂。高宗年間,時局混亂,朝政黑暗。許多文人士大夫在現實中不能有所作為,被迫退隱,或自覺地逃向田園山水。在這方面有出色表現的是朱敦儒,研究者已經給予充分的關注,稱其“天資曠遠,有神仙風致”⑩。事實上,除了愛國情志之外,隱逸之樂是高宗年間被表現得最多的一種生活情緒。如潘良貴,仕途的主要經歷都在高宗年間,紹興二十年壯年致仕,其時四十七歲,而后家居十年。留存至今的詞作僅一首《滿庭芳》,即寫隱逸之情:

夾水松篁,一天風露,覺來身在扁舟。桂花當午,云卷素光流。起傍蓬窗危坐,飄然竟、欲到瀛洲。人世樂,那知此夜,空際列瓊樓。休休。閑最好,十年歸夢,兩眼鄉愁。謾贏得、蕭蕭華發盈頭。往事不須追諫,從今去、拂袖何求?一尊酒,持杯顧影,起舞自相酬。

詞人在“松篁”之間,“飄然”快意,品味“人世”之樂。然而,卻無法掩飾“蕭蕭華發盈頭”之失意落寞。“往事不須追諫”,可以讀出詞人對現實的極度不滿。“拂袖何求”,更有一層譏諷之意隱含其中。潘良貴三十七歲時就乞祠歸隱,十年后得償宿愿,其間當有不得已之痛苦。

趙鼎在高宗年間官至宰相,也有《水調歌頭》寫隱逸之樂,上闋云:“屋下疏流水,屋上列青山。先生跨鶴何處?窈窕白云間。采藥當年三徑,只有長松綠竹,霜吹晚蕭然。舉酒高臺上,仿佛揖群仙。”葉夢得高宗年間雖然仕途得意,仍需要借山水自娛,排遣苦悶,《江城子》上闋云:“生涯何有但青山。小溪灣,轉潺湲。投老歸來,終寄此山間。茅舍半欹風雨橫,荒徑晚,亂榛菅。”向子致仕以后,描寫自己的生活環境是“五柳坊中煙綠,百花洲上云紅”(《西江月》);描寫自己的生活情趣則是“欲識薌林居士,真成漁父家風”(《西江月》)。甚至連仕途得意的曹勛,也自我表白說:“也愛休官,也愛清閑。謝神天、教我愚頑。眼前萬事,都不相干。訪好林巒,好洞府,好溪山。”(《行香子》)

其次,是寫瀏覽景色之壯闊情懷,將現實的憤慨消解于景物之間。這類詞取景開闊,表現或曠達、或狂放、或豪邁之情感,對現實的不滿潛藏于字里行間。王之道,字彥猷,徽宗宣和六年進士。建炎年間,曾率鄉人據險抗金。紹興年間,因反對和議觸怒秦檜,廢罷家居二十余年。有《相山居士詞》一卷。其《南歌子·戊午重九》云:

朱實盈盈露,黃花細細風。龍山勝集古今同,斷送一年秋色、酒杯中。鴨腳供柔白,雞頭薦嫩紅。量吞云夢正能容,試問具區何處、浙江東。

此為紹興八年重九登臨覽景之作,其時王之道通判滁州。瀏覽秋日“朱實”、“黃花”之景物,所表現的是“量吞云夢”之胸襟,豪情激蕩,正是南渡之后愛國志士因家國之多難激發而成。王之道是高宗年間非常自覺學習蘇軾詞風的作家,留存至今“追和東坡”的詞作多達十五首,在“南渡詞人”群體中居首位。饒宗頤《詞籍考》卷三評說其詞云:“今觀其詞,如《石州慢》、《望海潮》、《念奴嬌》諸闋,并能曲傳抑郁懷抱,亦所謂‘自蘇黃門庭中來’者,不僅和東坡韻至十余首也。”

觸景生情、壯麗開闊的作品,在南渡之后頻頻出現,是向蘇軾有意識學習的一種結果,是詞風轉移的一種表現。葉夢得《臨江仙》云:“絕頂參差千嶂列,不知空水相浮。下臨湖海見三州。”葛立方《水龍吟》云:“九州雄杰溪山,遂安自古稱佳處。云迷半嶺,風號淺瀨,輕舟斜渡。”曹勛《水調歌頭》云:“江影浮空闊,江水拍天流。山藏地秘,偉觀須是偉人收。”此外,或詠物喻意,或懷古傷今,或參禪頓悟,或寫友情,題材之豐富,昭示了蘇軾詞風的全面影響。

綜上所述,高宗年間詞壇之創作,是對徽宗年間詞壇直接承繼的結果。徽宗年間詞壇“雅化”、“俗化”、“詩化”三種創作傾向,在此時都得到不同程度的表現,或變遷消失,或長足發展。艷情詞作為宋詞的主流創作傾向,依然占據詞壇半壁江山。而且,其受“大晟詞風”影響之處,歷歷可見。受蘇軾詞風影響而表現出“詩化”傾向的創作,更是得到蓬勃發展。徽宗年間蘇軾詞之隱性影響,到此時已經轉變為顯性影響,另類風格的歌詞已經壯大到占據另外半壁江山的地步。繆鉞以“婀娜清剛相濟美”來評價張元干詞(11),這樣的創作現象在徽宗年間存在,更成為高宗年間詞壇的發展趨勢。

①②龍沐勛:《兩宋詞風轉變論》,載《詞學季刊》第二卷第一號。

③參見拙著《大晟詞風和北宋末年世風》,載《文學遺產》1998年第6期。

④參見拙著《北宋末年俗詞創作論略》,載《北方論叢》1997年第2期。

⑤⑦⑨參見拙著《論徽宗年間蘇軾詞的影響》,載《宋代文史考論》,中華書局2002年版。

⑥王灼《碧雞漫志》卷二言及曹組創作時說:“近有旨下揚州,毀其板云。”

⑧陶爾夫、劉敬圻:《南宋詞史》,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第2頁。

⑩黃昇:《中興以來絕妙詞選》卷一。

(11)繆鉞:《論張元干詞》,載《靈谿詞說》,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

(作者單位:中國人民大學中文系)

責任編輯 元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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