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大展”及其他
1986年我在長春接徐敬亞一紙,曰:《深圳青年報》和安徽《詩歌報》要搞一次詩歌大展。我寄了兩首詩,沒想到以“特種兵”獨立門派,還被四川李哥(亞偉)塞進了“莽漢主義”。
我挺煩組織的,我天生慣于長夜度春時。
“大展”猶如一個農婦,百年懷胎,一朝血崩,龍種與跳蚤齊飛,激情和陰謀共舞,好一派盲目覺醒的青春詩歌。
生動得莫名其妙,真切得體無完膚。
二十年過去了,恍如昨日。漢語詩歌貌似兵分百路,各執一端,但總是遠遠地被拋在生活身后。詩人總是在生活背后執行著可有可無的任務。
我繼續從一而終地做出版工作為祖國更為了自己努力忙活。
無方向是一種更寬闊的方向,在藝術上。
比方現在這個斷面。我想深入人類的生存狀態,密切關注那從來就不樂觀的整體命運,另一面,我迷失在陶潛的菊花水液之中。霍去病墓石刻以渾穆的音樂狀態彌漫在我眼前。我為外國畫家全新的色彩關系的創造而激動得不知所措,而圣潔、肅穆如巴赫、莫扎特那些宗教般的旋律像一座幽靜的紅房子,在面前一條小河的彼岸,張開一扇生命的大門。
東方、西方、古代、現在,甚而乃至未來在這個時代差不多都匯聚在某一個小小的山丘上,你爬一段路途到了,很可能就全到了。
詩貌似單純而實際上是一個千面人。永遠是一個謎。
車禍
鐵青色的大街上
一個陌生人突然
叫我的名字
卻
所有過去過來的人都倏然駐足
搶先回答
答《詩歌月刊》問
1.請談談您參加“大展”時的情形。
答:我是偶然地參加了大展。當時剛開始寫詩。徐敬亞按體例要求一個派別名稱和主張,我就說“無派”,一個朋友說無派也算個派,我很聽話,就寫成“無派之派”,并即興胡謅了怎么看也不會像個主張的幾句話。別的已經記不起來,好像也沒有什么別的情形了。
2.您對“大展”的看法和評價。
答:一下子看到那么多人寫詩,很鼓勵人。好東西不多,但屬正常,其實不好的東西往往有趣。總之是件好事。
3.20年過去了,您認為漢語詩歌發生了什么樣的變化。
答:當年寫詩的只有很少幾個至今還在環節上寫詩,新的詩人出現了,寫作格局和評價寫作的標準變了。一個時期有一個時期的詩歌風尚吧,具體變化請允許此處不談。
4.談談您的近況。
答:在德國呆了八年,剛回國不久。現在河南大學中文系任教。還在寫詩,幾種不同類型的詩。
近作三首
將以遺
在人的止境,我夢
玲瓏世界,恍惚無邊,
博你一個流連。
我的這顆扣子,
可平息我的反叛,
光陰洶涌,或者有用。
我集有一袋流星,
真不容易,你的癡心,
愛天的吐癥。
你說過,你說,
“孤獨的更好一半,就如這一半,
憑空昏暈,在歸途中。”
夜訪
你今天叫什么名字?
昨天的人為你昨天的名字犧牲了,
今天下午,世界鼓在塑料袋里。
各國的石頭在這里的聚攏,
四時的香氣的放縱的成形,
我不哀悼悠久的否定的停止。
只有晃悠到高街不見了的那人的臉在脫離著陌
生,
我擔心你今天寫信盡是我昨天的走神。
教堂的塔頂和姑娘的發間繚繞著大西洋的精液,
對于孩子,正確可厭,驚現的組合也是多余的。
2005.7.5于里斯本
一次抵制
當幾個車站扮演了幾個省份,
大地好像寂寞的果皮,某種醞釀,
你經過更好的冒充,一些忍耐,
迎接的僅僅是英俊的假設。
經過提速,我來得早了,
還是不夠匹配你的依然先進,依然突兀,
甚至決斷,反而縱容了我的加倍的遲鈍。
這果核般的地點也是從車窗扔下,
像草率、誤解、易于忽略的裝置,
不夠酸楚,但可以期待。
因為必須的未來是公式揮淚。
我知道,一切意外都源于各就各位,
任何周密,任何疏漏,都是匠心越軌,
不過,操縱不如窺視,局部依靠阻止。
2005.11.18,車過山東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