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王堆學淺論

摘要:馬王堆作為一個特定的專有名詞，具有特定的內涵和豐富的文化底蘊#65377;本文認為，馬王堆是涉獵范圍極寬，包容不同學科的學者共同#65380;研討的一門學問的代名詞，即“馬王堆學”;馬王堆漢墓出土的各類文物研究本身包括了許多不同門類的學科研究，在中國考古學史#65380;學術史#65380;醫學史#65380;美術史#65380;書法史等方面均具有極其重要的學術地位#65377;

關鍵詞:馬王堆學;學科研究;學術地位

中圖分類號:K20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854X(2006)11-0100-04

一

馬王堆原本是長沙東郊五里牌的一個很小的普通地名，但隨著1972年馬王堆漢墓的挖掘而揚名海內外，其中馬王堆一號漢墓出土的保存完整的轪侯夫人，以其長睡地下2100余年而不朽的神奇震驚了世人，使當時100多個國家的新聞傳媒爭先恐后地報導這一罕見的考古新發現，而馬王堆三號漢墓所出土的大量帛書#65380;帛畫和兩座墓內出土的眾多精美的漢代器物，則讓學術界驚詫不已，無論是中國學術史#65380;中國哲學史#65380;中國科技史還是醫學#65380;天文地志#65380;文化藝術等多學科的研究，都因馬王堆漢墓文物的出土而各自在不同程度上修訂或改寫著自己學科的歷史#65377;30余年來，馬王堆已不是一個普通的地名，而是以一個有著特定內涵和豐富文化底蘊的專有名詞盛行于世#65377;

馬王堆作為一個特定的專有名詞，至少有兩個層面的涵義#65377;首先，馬王堆乃是湖南省博物館馬王堆漢墓陳列這個特殊人文景觀的簡稱#65377;其次，馬王堆還是涉獵范圍極寬，可以包容不同學科的學者共同研討的一門學問的代名詞，這就是我們今天所要討論的所謂“馬王堆學”#65377;

所謂馬王堆學這個提法，并不是本人一時的杜撰，而是早在1992年在長沙召開的馬王堆漢墓國際學術研討會上由許多學者認可的一個提法，當時許多學者認為，敦煌文書和敦煌石窟藝術研究可以叫敦煌學，兵馬俑坑出土文物研究可以叫兵馬俑學，馬王堆漢墓出土了這么豐富的文物和文獻，怎么不可以命名為馬王堆學呢?其實，能否稱為一門學問，這是由其本身所具有的學術內涵所決定的#65377;這里我們且就馬王堆漢墓文物本身所具備的研究價值和學術內涵作一個粗線條的勾勒，以期初步闡述和確定“馬王堆學”在中國乃至世界學術史上的學術地位#65377;

首先，馬王堆之所以稱為一門學問，是因為馬王堆漢墓出土的各類文物研究本身就包括了許多不同門類的學科研究:

(1)古文獻學的研究#65377;馬王堆三號漢墓出土了10余萬字，50種之多的珍貴帛書，其中既有帛書《周易》#65380;《老子》等與傳世文獻可相對應的經典文獻，還有大量的珍貴古佚書，其中如反映漢初黃老思想的經典文獻《黃帝書》#65380;反映漢初易學思想的《易傳》#65380;反映戰國縱橫家言的《戰國縱橫家書》和反映漢初傳統數術內容的方技類文獻等，都是繼敦煌經卷之后的又一次古文獻的大發現，因此，30多年來，對其展開文獻學的研究，一直是海內外學術界的熱門課題，至今為止，研究的熱情從未見減退，而學術研究的成果則如雨后春筍般層出不窮，可以想見，對馬王堆帛書的文獻學研究決不是一兩代人所能完成的，它勢必長期性地成為中國出土文獻研究和古文獻研究中的一門顯學#65377;

(2)器物學的研究#65377;馬王堆一#65380;二#65380;三號漢墓共出土了珍貴文物三千余件#65377;其中特別引人注目的是700余件光亮如新的各類漆器，這些漆器無論是從藝術造型，還是從髹漆工藝去考察，都充分反映了西漢這一漆器制造鼎盛期的工藝水準，而其他如錫涂陶器#65380;彩繪陶器#65380;各類竹木器等，都為漢初器物學的研究提供了豐富而形象的研究資料#65377;

(3)紡織學的研究#65377;馬王堆漢墓所出的紡織品包括紗#65380;麻#65380;綾#65380;羅#65380;絹#65380;錦等各類紡織品種和從帽子#65380;衣服#65380;裙子到鞋子#65380;襪子等一應俱全的各類服飾，一點也不夸張的說，馬王堆漢墓出土的紡織品是漢初服飾的一次集中展示，在中國考古史上，它是足以跟湖北江陵馬山一號楚墓出土紡織品相媲美的一次重大發現#65377;因此，凡是從事中國紡織史研究的學者，都不能不對馬王堆漢墓出土的紡織品進行具體的分析和研究，而這種研究，也是中國紡織學研究中一個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65377;

(4)中醫學的研究#65377;在馬王堆漢墓出土的帛書竹簡中，有很大一部分失傳古代醫籍的發現#65377;其中如《陰陽十一脈灸經》#65380;《足臂十一脈灸經》#65380;《養生方》#65380;《五十二病方》#65380;《胎產書》#65380;《合陰陽》#65380;《十問》#65380;《導引圖》#65380;《卻谷食氣篇》等都是極重要的古代醫籍，其中如《足臂十一脈灸經》之類的經絡學文獻，一直是中國傳統醫學所研究的重要參考文獻，而其中養生學，特別是房事養生學的文本，更是迄今所知保存完整的最早的抄本之一，因此，凡是從事中醫學研究的學者，無論你是從事中醫學史的研究還是從事醫藥學的研究，誰都不能忽略對馬王堆醫書的研究和重視#65377;

(5)中國天文地志學的研究#65377;馬王堆三號墓出土的帛書#65380;帛圖中有幾種特別引人關注的文獻，如《天文氣象雜占》#65380;《五星占》#65380;《駐軍圖》#65380;《地形圖》#65380;《城邑圖》等，其中如《天文氣象雜占》中的29幅彗星圖(有學者研究應是30幅)^①，是現在所知繪得最為準確詳實的最早的彗星圖，而《五星占》中所記五星的會合周期，與現代天文學的科學計算基本相近，更為奇妙的是，那《長沙南部地形圖》的繪制已接近現代地圖實測實繪的水準，因此，中國天文地志學的研究學者都投入了極大的心力來關注和從事對這批重要文獻的專門研究#65377;

(6)中國古代藝術史的研究#65377;馬王堆漢墓出土的帛畫#65380;漆器和紡織品上各色紋飾，都是秦漢藝術史的重要研究對象，其中特別是一#65380;三號墓出土的T型巨幅帛畫，很巧妙地將天上#65380;人間#65380;地下三部分和幾十種飛禽神獸的圖像有機地融合在同一個畫幅之中，洋溢著濃郁的浪漫主義色彩，而那車馬儀仗圖則詳細描繪數以百計的人物車馬儀仗#65380;富有寫實主義特色#65377;至于一號墓出土的黑地彩繪棺和朱地彩繪棺都是繪畫技巧極其高超的漆繪藝術杰作，這些繪畫藝術的精美和神奇，都是中國古代藝術史研究中不可或缺的探討課題#65377;

(7)古代傳統數術的研究#65377;在馬王堆三號墓出土的眾多帛書中有許多古代數術類文獻，如帛書《刑德》甲#65380;乙兩種，帛書《陰陽五行》(或稱《式法》)，帛書《出行占》#65380;《木人占》等，都是早已失傳的漢初數術類文獻，對這些帛書的研究，除從文獻學的角度去整理和解讀之外，更重要的是給方興未艾的古代傳統數術的研究提供了全新的材料#65377;

(8)漢初葬表禮制的研究#65377;馬王堆三座墓的形制本身，特別是一號墓的井槨規格和四層套棺的規格都是對歷史文獻所記漢初葬喪禮制規定的具體圖說，更值得注意的是，在一#65380;三號墓的遣策中所記載的一些個別現象，還能提示漢初喪制的某些規律#65377;如在一塊“衣物木牘”中就記有“乙笥凡十五物不發”數字，這幾個字正可說明在漢初的葬禮中，有只錄其名，并無實物下葬的制度#65377;

(9)漢初防腐學的研究#65377;馬王堆一號墓墓主人的新鮮面世，給世人提供了一個防腐千年而不朽的成功范例，這位沉睡兩千余年的轪侯夫人在重新面世時，不僅外形完好，肌肉尚有彈性，且內臟齊全，輸入藥液還能吸收，這也就給醫學界提供了一個特殊的防腐研究對象，現在我們通常所說的深埋#65380;隔氧#65380;滅菌固然是其防腐成功的重要因素，但古代何以能處理得如此科學而成功，這也許仍是防腐學史研究的重要課題之一#65377;

(10)漢初文明的研究#65377;我們說，馬王堆漢墓文物是漢初文明的一個縮影，這些文物在很大程度上折射出漢初農業文明#65380;手工業文明以及科學技術#65380;文化藝術的發展水平，因此，對馬王堆漢墓文物的整體綜合性研究也就是對漢初文明的一種特殊角度的整合性研究，這方面的研究尚需許多人，或者說幾代人的共同努力去探討，去研究#65377;

通過以上十個方面的粗線條勾畫，我們可以看到，馬王堆是一門包容不同學科的獨特的邊緣性的綜合學問，30余年來，雖然“馬王堆學”的這種提法因種種原因尚未普及開來，但馬王堆作為一門特殊的學問，一直在不斷地吸引著海內外學人不懈地對它進行研究，其研究的論著層出不窮，經久不衰#65377;這多少說明馬王堆漢墓文物的研究并不是短時間內可以完成的，因此，我們也無妨對馬王堆本身的學術地位作些粗淺的討論來揭示馬王堆之所以吸引學者關注和研究的魅力所在#65377;

二

馬王堆的學術地位，至少可以從五個方面展開討論:

1. 馬王堆在中國考古學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李學勤先生曾指出:“馬王堆一#65380;三號墓的完整，實屬罕見#65377;墓中種種遺物，保存異常良好#65377;即使是最易朽壞的，如漆器#65380;絲織品之類，也使今人得以目睹原狀#65377;加上墓屬封侯，身份較高，隨葬品物豐盛，于是造成我們得飽眼福的機遇#65377;發現中最有價值的，有完好無損的古尸，有成組成套的物品，還有內容珍秘的帛書#65380;竹木簡#65377;這三項有其一，已可說是重要發現，如今三者兼有，在中國考古史上尚沒有其它例子”#65377;^②正因為如此，盡管這些年來，幾乎每一年都有若干重大考古發現，而國家文物局也每年評選十大考古新發現，但至今仍沒有一個考古發現能取代馬王堆的重要地位，故當1994年文物出版社和臺灣光復書局聯合出版《中國考古文物之美》時，仍將馬王堆漢墓作為中國最重大的十大考古發現來刊發，而這個考古發現所提示的漢初文明，確實讓考古學家和歷史學家們耳目一新，從而在很大程度上改變了人們對漢初文明的認識#65377;

2. 馬王堆在中國學術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王國維早在上世紀20年代就指出，“古來新學問起，大都由于新發現”，“自漢以來，中國學問之最大發現有三，一為孔子壁中書，二為汲冢書，三則今之殷墟甲骨文字，敦煌塞上用語西域各處之漢晉木簡，敦煌千佛洞之六朝及唐人寫本書卷，內閣大庫之元明以來書籍檔冊”#65377;^③確如所言，這些發現都對中國學術史的研究起了重大的影響#65377;隨著上世紀70年代以來，中國考古新發現不斷地向世人展示了許多沉埋地下數千年的珍秘古文獻，由這些古文獻的研究而形成不同于往古的種種新學問，極大地影響和豐富著中國學術史的研究，正如李學勤先生所說:“七十年代以來新出土的大量古籍，數量之豐富，內容之珍秘，已超過孔壁#65380;汲冢，在短期是不可能全部理解消化的#65377;可以斷言的是，這些新發現一定會對學術界產生廣泛的影響，有的方面或許是今天難于估量的”#65377;^④馬王堆漢墓帛書就是這些新發現中極有份量的一種#65377;

這批帛書不僅數量眾多，而且內容極其重要，足可以改變諸多學術觀念和認識#65377;例如在馬王堆帛書《黃帝書》和《老子》公布后，一時間使學術界對漢初道家著作有了全新的認識，特別是《黃帝書》四篇，與《老子》#65380;《文子》#65380;《鹖冠子》#65380;《淮南子》#65380;《管子》等書籍有著密切的關系，因而促使學術界不得不對許多傳世文獻加以重新審查和研討，例如早在唐代就被斥為偽書的《鹖冠子》，現在通過《黃帝書》的出土和研究，它原來無疑是一種漢以前的道家學說中非常重要的子書#65377;又如《左傳》一書的真偽問題，曾在學術界展開過熱烈的討論，有的學者曾列舉許多材料來證明《左傳》一書是劉向父子所作#65377;馬王堆帛書《春秋事語》的發現，已不容置疑地證明《左傳》的真實性#65377;同時也說明文獻所述《左傳》之學的傳承也是無可懷疑的#65377;

正因為馬王堆帛書有著如此重要的學術研究價值，所以在李學勤先生所著的《簡帛佚籍與學術史》^⑤一書中，就以“長沙馬王堆帛書”為第五篇的篇題，分十個專題對馬王堆帛書的學術價值和意義展開研究和討論，由是也可想見馬王堆帛書在中國學術史上地位之重要#65377;

3. 馬王堆在中國醫學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馬繼興先生曾在其專著《馬王堆古醫書考釋》^⑥中辟專篇來闡述馬王堆漢墓醫書的歷史意義和學術價值，對馬王堆漢墓所出土的十四種古醫書的意義和價值進行了全面深入的闡釋#65377;這里，我們且借用其論述的部分文字來說明馬王堆在中國醫學史上的重要地位#65377;

其一，馬王堆醫書極大地彌補了現存遠古醫藥文獻的不足，填補了一大古文獻空白#65377;據史料可考者，早在西漢以前我國就產生了許多重要的醫藥學著作，如《七略》一書就記有《醫經》類著作7種，醫方類著作11種，房中類著作8種，總卷數達868卷之多，但是，這些醫藥學著作除《黃帝內經》18卷尚保存下來外，其余均全部失傳，漢以后的學者已無從了解其本來面目了，馬王堆醫書的出土，無疑是彌補了這一缺憾#65377;

其二，馬王堆醫書為研究我國周#65380;秦及西漢時代醫學發展的歷史與規律提供了難得的第一手資料#65377;例如成書于東漢末期的《傷寒論》及《金匱要略》，一直為后代醫家尊之為最古的“經方”，帛書《五十二病方》的出土不僅改變了這一點，而且也為張氏醫學源頭的探究提供了證據;又如馬王堆醫書中現存的藥物名就有400余種，其數量不僅超過《神農本草經》的365種藥物，而且還有不少是《神農本草經》和《名醫別錄》等書所未收載的，這無疑在很大程度上補充了先秦時代的藥物學史料#65377;

其三，馬王堆醫書為研究中國原始社會醫學的發展提供了重要的線索和資料#65377;因為馬王堆醫書與各種傳世醫書相比，其時代較早，故較多地保存了某些原始醫學的遺跡，例如《五十二病方》中，約有近十分之一的藥方是直接利用自然界中的某些動#65380;植#65380;礦物而不予加工或經非常簡易的加工后作為藥物外敷于患處的，其中有羊矢#65380;活魚#65380;灶心土#65380;井中泥#65380;芥子#65380;桑樹汁等，這種配方顯然是一些非常原始的醫療方法#65377;

至于馬王堆醫書的學術價值，馬先生更是從解剖學#65380;生理學#65380;診斷學#65380;病理學#65380;藥物學#65380;方劑學#65380;針灸學#65380;養生學以及臨床病癥等方面進行了詳細論述，可以說，中國醫學史上的各個學科門類的研究，都離不開對馬王堆醫書的探討和研究，因此，馬王堆醫書就像《黃帝內經》#65380;《神農本草經》#65380;《傷寒論》#65380;《金匱要略》等醫學典籍一樣，是每一個中國醫學研究者必讀的醫學經典，其學術地位之崇高自可想見#65377;

4. 馬王堆在中國美術史上的占有重要地位

隨便翻翻70年代以后出版的中國美術史，你都會看到馬王堆的醒目標示和精彩介紹#65377;當然，這里所說的馬王堆，乃是指馬王堆西漢墓所出土的數量眾多的帛畫#65380;漆棺畫和各類器物紋飾#65377;其中尤為令人嘆絕，迄今獨一無二的巨幅T型帛畫，更是每一個中國美術史研究者在論及秦漢美術時言必稱及的藝術瑰寶#65377;無論你從哪一個角度來品評鑒賞它，你都不得不嘆服其藝術水準之高超，如果你從其所繪內容去欣賞，你會被其奇妙豐富的神話內容和上天入地的浪漫風格所傾倒;如果你從其所繪技藝去品味，你就會被其縱與橫的巧妙布局，動與靜的藝術處理所折服;至于那豐富的色彩表現力，那流暢準確的線條勾畫，更叫當代藝術家們擊節稱奇#65377;不可想象的是，這樣一件稀世珍品竟出自于二千多年前的不知名的藝術家手中，那么，中國秦漢時期繪畫藝術之輝煌更不用誰來饒舌了#65377;因此，大凡言及秦漢美術的時候，無論是學術專著，還是中學教科書，無不引徵這件名符其實的藝術瑰寶，而這件無可匹比的藝術瑰寶也自然而然地以其傲世的藝術價值雄踞于中國繪畫藝術珍品之冠首，在中國美術史上占有極其重要的地位#65377;

除了這幅珍貴的T型帛畫，馬王堆漢墓中出土的“車馬儀仗圖”帛畫，又是中國繪畫史上一幅大型的以寫實為主的現實主義的鴻篇巨制，它以寫實的手法，詳細地描繪了三號墓主人出行前的車馬儀仗，整個畫面凝注著一種出行前的寂靜，而這種寂靜又由那建鼓的敲擊而全部點動，達到了一種靜中有動，以靜寫動的藝術效果#65377;盡管這幅帛畫有所殘損，但它那寫實的藝術表現已充分地反映了秦漢之際風格各異的繪畫藝術，在中國美術史上自有其不可替代的特殊地位#65377;

此外，馬王堆漆棺畫，木俑雕刻以及漆器，陶器和服飾等文明的裝飾藝術，均是中國美術史上不可或缺的必寫章節，可以這么說，一部中國美術史，如果缺少對馬王堆的介紹，那將是很不完整的#65377;

5. 馬王堆在中國書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眾所周知，中國書法發展到秦漢之際，正處于一個極其重要的文字隸變時期#65377;70年代以前，由于缺乏這個時期的實物資料，故對隸變的研究多只停留在有限的秦權量#65380;刻石等文字材料上，以至多將隸書的形成和成熟期推遲到東漢以下#65377;70年代以后，隨著湖北睡虎地秦簡#65380;山東臨沂銀雀山漢簡#65380;湖南長沙馬王堆帛書竹簡#65380;湖北張家山漢簡等大量文字材料的出土，在很大程度上改變了書法界對隸變進程的認識#65377;這幾批出土文字資料中，馬王堆帛書竹簡更具有顯著的代表性，這主要是馬王堆帛書竹簡不僅文字數量多達十余萬字，而且由于出自不同的抄手和不同的抄寫年代，其字體呈現出各種不同的風格和特征，為隸變演變的具體進程提供了豐富的第一手資料#65377;

如以馬王堆帛書為例，它就至少包括了篆隸(或徑稱篆書)#65380;古隸(或稱秦隸)#65380;漢隸(或稱隸書)三種字體，其中篆隸的抄寫年代較早，應在戰國末年，其字體大都保存著篆書的結構，但多用隸書的筆道寫出，特別是個別偏旁如“水”字旁，已經完全隸化，徑直寫作三點水旁#65377;這種字體見于《陰陽五行》甲篇#65380;《五十二病方》等#65377;古隸與睡虎地秦簡的字體比較接近，故或稱秦隸，這種字體在結構上已較為隨意，在用筆上則隸意明顯，而且其字形風格亦隨抄手的不同而呈現出不同的藝術風格#65377;如《老子》甲本則較古樸渾厚，而《戰國縱橫家書》則較剛健雄毅#65377;這種古隸抄本顯然時代較篆隸較晚，應在秦始皇至高祖年間#65377;漢隸的抄本多在漢惠帝元年之后，其字體則是相當成熟定型的隸書字體，不論是其字型的扁長，波挑的定勢，都是很規范的隸書筆意#65377;這種字體見于《相馬經》#65380;《五星占》#65380;《老子》乙本等多種抄本#65377;由此我們完全可以說，歷經戰國末年至秦漢之交，再至文景之際，中國書法史上的文字隸變過程已經基本完成，隸書也已基本形成和走向成熟#65377;馬王堆帛書竹簡正為這個重要的隸變時期的具體進程提供了形象生動富有說服力的文字材料，因而在中國書法史上占有不可忽略的重要地位#65377;

馬王堆漢墓文物由于蘊含著多學科研究的眾多寶藏，其學術地位自非上述五個方面所能概括，其它諸如馬王堆在中國養生學#65380;中國防腐學#65380;中國紡織學#65380;中國思想史#65380;長江文明發展史等諸多領域都占有相當重要的學術地位，而這種種方面都是馬王堆研究長盛不衰的原因所在#65377;可以預見，隨著馬王堆研究的不斷深入和進展，一個持續不斷的馬王堆學研究的熱潮必將在國內外學術界全面展開，而馬王堆學亦將成為一門不受地域和國界限制，為海內外學者所共同探討和研究的國際性的專門學問#65377;

注釋:

① 參見王勝利《帛書天文氣象雜占的彗星圖占新考》，載《馬王堆漢墓研究文集》，湖南出版社1994年版#65377;

②⑥ 參見李學勤先生給《馬王堆漢墓文物》一書所寫的序言，湖南出版社1992年版#65377;

③ 王國維:《最近二#65380;三十年中中國新發現之學問》，載《王國維遺書》，上海古籍書店出版社1983年版#65377;

④⑤ 參見《新出簡帛與學術史》，載《簡帛佚籍與學術史》，臺北時報文化出版社1994年版#65377;

(責任編輯張衛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