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電影的后現代主義色彩

[摘要] 90年代以來，后工業社會下的國際大都市香港產出了不少具有后現代主義特征的優秀影片，它們或以邊緣人為主角，或以碎片的流動為展示對象亦或用游戲化的手法展現了后現代主義反權成、反整體性、消解歷史，零散化、無深度、提倡自由和差異性等特征。

[關鍵詞] 后現代主義 香港電影 邊緣人 碎片 游戲化

邊緣人走向舞臺中心

后工業社會的香港，人情的冷漠、生活的無目標，令人們感到孤獨、漂泊、無助……在這樣的城市文化背景下，香港導演一再鐘情于一個特殊的群體：社會邊緣人。邊緣人就是生活在主流社會以外，行為超出一般準則的非主流人群《愈墮落愈快樂》、《春光乍泄》中的同性戀者，《墮落天時》、《重慶森林》中的殺手都是邊緣角色。邊緣人成為電影中的主角體現著后現代主義反英雄、反神化、拋棄崇高，強調差異的特征。后現代主義提倡自由平等、尊重個體，表現不可表現的感受和人們在后語境中失去自我時的不安全感。譬如同性戀一直以來人們幾乎對此持完全否定的態度，不愿提到這樣的話題，即便提及也是作為輕視嘲弄的對象。后現代主義尊重人的平等權利，用平行的視覺看待問題。同樣，人的性傾向也是自由的，人有權利自由選擇。同性戀題材不斷出現在熒屏上，到了關錦鵬的《愈快樂愈墮落》、《藍宇》，王家衛的《春光乍泄》，以至新近麥婉欣的《蝴蝶》都讓同性戀電影更上了一個新臺階。這幾部影片或把同性之間的愛情合情合理化了，或至少能夠正視了《蝴蝶》中本是同性戀者的女教師“蝶”，有個幸福平靜的家庭，但她最終無法順從別人的期望，不再欺騙自己，決定離開丈夫，與女朋友小葉建立新的愛巢。影片中流露出對蝶的選擇的肯定，對女同性戀者和個體性傾向自由予以了充分的尊重。王家衛影片，無論是《重慶森林》還是《墮落天使》，無論是女殺手，小警察還是餐廳侍應，每一個人都有著邊緣心態。特殊的情境設計，泛綠的懷舊影調，揭示了邊緣人內心深處的“灰色地帶”。

漂浮不定的碎片

“后現代作家懷疑任何一種連續性，認為現代主義意義的連貫、人物行動的連貫、情節的連貫是一種‘封閉體’的寫作。”[1]他們竭力打破連續性，使現實時間和歷史時間隨意顛倒，使現實空間不斷的分割切斷，以形成一種充滿錯位式的‘開放體’寫作。被現代性奉為圭臬的理性也被后現代主義者否定了。“向總體性開戰”，向因果主導的縝密的理性敘事開戰，在整體性敘事崩潰之后，后現代主義呈現出它的一個重要表征——碎片，他們公開聲稱“碎片是我信任的唯一形式”。仍以王家衛為例，他的《重慶森林》、《墮落天使》、《東邪西毒》、《花樣年華》、《2046》等敘事整體感都不強，碎片式寫作特征占據主流位置，情節的粘貼無邏輯、事件因果關系難以尋覓，充滿在影片中的都是碎片似的斷塊。所以，當觀眾被王家衛的電影打動的時候，擊中人心往往是一個場面、一句臺詞、一段音樂、一個造型，而對整部影片，往往只有碎片飄浮之后的朦朧感覺。王家衛最新力作《2046》也延續了這種碎片式的寫作：一個房間號、一個年份、一列開往未來的火車、一個男人、幾個女人拼貼了一段撲朔迷離的愛情故事。周慕云與蘇麗珍、白玲、甚至與露露之間的關系既簡單又復雜。既明確又暖昧，是愛情又不是愛情，更多的是一種困惑、猶疑、迷茫，索取和自我保護。而梁朝偉扮演的周慕云究竟是不是在心底為幾年前的那個有夫之婦保留了一片凈土，劉嘉玲是真的忘記了他還是為了掩飾，鞏俐在顧慮什么，為何不跟他走?他又為什么不能和章子怡回到過去?列車上美麗服務員的眼淚為何總是遲來一步?所有的人都能趕上通往2046的火車嗎?……電影中沒有答案，也無須答案，這些隨同影象碎片一起都是漂浮不定的。創作者沒有也不想用傳統的線性的敘事方式給我們展開一個完整清晰的故事，取而代之的正是碎片流動的展示。

在游戲中消解歷史

后工業社會中，人們習慣了迪廳酒吧文化，狂歡派對，自戀，追求享樂、吸毒、釋放焦慮、放縱自我。大搞行為藝術，甚至用性來搖滾和張揚自我，一切似乎都被游戲化了，連時間和歷史也不能逃脫被消解游戲的命運。90年代以來的不少香港電影，無論是喜劇片、文藝片都在不同程度上消解和顛覆了歷史，典型地體現出后現代文化的特征：情節可以任“我”編造，歷史可以隨意剪裁、拼貼。偉大崇高的偶像受到嘲弄。夸大的敘事過于荒誕……例如，高深莫測的禪師唐僧到了劉鎮偉的影片《大話西游》中變成一邊嘮叨不停一邊搞笑的人物，他對悟空說：“不要調皮了，不要亂仍東西嘛，亂仍東西會污染環境，萬一傷到小朋友怎么辦?就算傷不到小朋友。砸到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嘛!”如此這般嬉戲化的語言真是和修為很深的大唐禪師狠狠地開了個歷史玩笑，唐三藏成了一個嘮嘮叨叨的家庭主婦。這不僅打破了傳統觀念“一言一行，必有深意”的理想境界，更是在游戲中消解了崇高和神圣、削平深度乃至降至零深度。影片《東成西就》更是將對原作歷史的消解和對英雄俠客的顛覆發揮到了極至。金庸筆下南帝北丐、東邪西毒、中神通都是英雄豪杰、一代梟雄，他們身上沉淀著中華俠文化的精髓。那大漠風沙中的壯懷激烈，桃花流水中的纏綿悱惻，刀光劍影中情愁恩怨，至今讓人回味無窮。在《東成西就》中豪情俠義、家愁國恨、國家危亡的主題蕩然無存，剩下的只是兒戲、搞笑：洪七公成了講一口山東話，因為表妹嫌他不帥而一再自殺的情癡王重陽閉關十年苦練真經，一出關就被毒靴莫名地砸死；屬于《天龍八部》的段譽也前來湊熱鬧。在一片打打鬧鬧結束后，所有的“大俠”、美女都綻放笑容，原有的厚重感、滄桑感沒有了，我們仿佛共同參加了一場游戲、一出鬧劇。英雄不見了。崇高被拋棄了。意義被粉碎了，歷史被消解了，“一切可以隱含的意識形態、知識、情感都被驅逐，唯有沒有所指的嬉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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