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年前,我28歲,正趕上教育上的“四制”改革,通過競聘上崗,我成了這個城市中最年輕的校長。我年輕,有活力,有闖勁,有思路,這些都為我在學校工作中做出一番成就造就了有利條件。我工作做得得心應手。那是個規模不大的小學校,可是在我的帶領下走特色辦學的路子,很快在全市小有名氣。
由于工作表現出色,三年一屆任職期滿后我被調到一個規模大得多的學校任校長。我工作很努力,在原來工作經驗的基礎上不斷改進和提高,學校工作有目共睹、有口皆碑。一切都很順利,一切都很出色。我對未來充滿希望,對學校藍圖充滿希望。
突然有一天,市紀檢的同志找我談話,說有人寫匿名信控告我,我震驚到簡直暈厥:怎么可能?是不是紀檢部門誤會了,找錯了對象?我工作勤奮,任勞任怨,不貪污,不受賄,我從不小肚雞腸。我覺得自己有男人的胸襟,能忍別人所不能忍之事。我對人寬厚,我不喜歡制度管理學校,我講究人情化的管理。
我想不出自己錯在哪里。雖然我知道自己的工作不可能完美,但是也不至于遭人暗算啊。我怎么都想不通。我很想知道事實真相,究竟是什么人這樣做,目的何在啊?
匿名信內容簡直就是顛倒黑白啊:
我每天到校早,離校晚,硬說我不靠班,在學校見不到我人影。
所有教室辦公室都有了暖氣,我辦公室冰窖一般,硬說我以權謀私給自己安裝了空調。
明明教職工大會討論學校事務及開支,硬說我校務不明財務不清。 諸如此類,林林總總,讓我瞠目結舌。我只有一個請求:能否讓事實說話,將真相查明?
領導回話:不用查,明明就是無中生有,我們又不是不了解。所謂“民不舉官不究”,既然有舉報,總得走個過場啊。
事情暫時過去了。我心理難受了一陣子。對照自身尋找原因,原因很簡單:雖然學校工作面面俱到,覺得自我感覺良好,但是工作方式方法肯定有欠妥的地方,得罪人了。
我冥思苦想,我究竟錯在了哪里呢?
我是不是說得太多了?每次傳達上級指示精神或者安排學校工作,我都提前打好草稿,盡可能地把事情安排條理。同時,把學校近期出現的不良現象指出來,雖然不指名道姓,對方心里自然明白。我是個有口無心的人。就覺得不良現象點出來了,你們改正了,就萬事大吉了。誰會想到有人給我記著“小帳”呢?
我是不是做得太多了?我也知道校長不必事無巨細地全過問,更不必事必躬親。可是好多事情我放給別人不放心,能自己干的就自己干了,累點算什么呀?我哪里想到,我已經因為自己的“勤勞”剝奪了別人的權利?
為什么沒人提醒我?應該說,在學校里,我還是有人緣的,工作伙伴同時也成了生活中的朋友。既然我的工作方式方法有不妥當的地方,他們就該提醒我啊。難道他們同我一樣毫無察覺嗎?我不是搞“一言堂”的昏君暴君啊。是他們怕忠言逆耳還是同樣被學校表面的一團和氣給蒙蔽了眼睛?
事情并沒就此罷休。第二封、第三封……接二連三的匿名信鋪天蓋地灑向紀檢委、市政府、教育局。罪名不斷完善,到了不得不處理的地步。我被調離原單位,去了一個離家20多里路偏僻的教學點繼續主持工作。于是,關于我的匿名信從此銷聲匿跡。
我難以描述自己的心情。人人看好的前途無量的自我感覺良好的年輕的女校長驀然隕落,得到的只是別人的同情、嘆息、鳴不平。
我心卻愈來愈坦然,該來的總會來,這件事對我來說也許是件好事。假如沒有這件事情的出現,我可能會一直處于自我滿足的狀態中或不思進取或一直走向“高處不勝寒”的地步。
(作者單位:山東曲阜市書院街道畢村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