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振祥：儒道互補

很早就知道有個統一潤滑油，但對其董事長霍振祥的了解，卻是今年的事，確切地說是通過這次采訪才有所了解。見到他的第一印象就是——人如其名。霍振祥說話的聲音不是很高，但其平和的語調卻透出一種鏗鏘，給人一種振奮有力的感覺。

學會吃虧

在父母的親生子女中，霍振祥是老大。父親是當時的大隊干部，一心為公，經常把家里的一點微薄收入拿出來奉獻給集體。多少是由于這個緣故，霍振祥家成為當時村里最窮困的家庭之一。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八九歲的時候，為貼補家用，霍振祥經常帶著兩個妹妹給生產隊的馬或騾子打干草，一天下來，可以打上25公斤草，掙上1毛錢。此外，還經常拾煤核，就是從別人燒剩的煤球中把最里面沒燒到的那一小點撿出來，慢慢地積累下來，以備冬天燒火之用；霍振祥還自己做鞋，就是把沒法穿的衣服撕成破布，再用破布做鞋。

盡管非常喜歡讀書，而且成績也相當不錯，但迫于家境，在上了半年六年級之后，霍振祥就沒接著讀下去。從14歲開始，他就正式參加生產隊里的勞動。現在，再看到當時參加勞動時的相片時，他都覺得那時歲數太小了。

當談到父親時，霍振祥的第一句話就是：“到現在村里還有很多人都在說他的好話，這真是太不容易了。”他說，父親的第一個特點就是大公無私。那時半年都吃不上面條，但為了集體的事情，很多人都上他家來吃飯。其次，就是對任何人都是一視同仁，但對那些孤寡的人還是有些“偏見”：越是孤寡老人，越是支持、幫助，而且是無償幫忙、無償奉獻。

在他父親看來，人一輩子學不完的事就是如何吃虧。學會了吃虧，就什么事情都好辦。很多人很難吃虧，只想著如何占便宜。他告誡自己的子女：“你們一是要學會吃虧，二是要學會讓人。”

霍振祥的父親決不會占村里半點便宜。在當時，村里的社辦企業是實行8小時工作制，比較輕松，不像農村里的其他農活那樣需要起早摸黑，因而是所有人艷羨的“肥差”。但是，他父親從來不把自己的孩子推薦給村里的社辦企業。這種事情累積下來，以至于做子女的有時甚至產生了一些“埋怨”的心理。但是，他父親在當時建立的人緣關系無疑為以后霍振祥的輝煌事業奠定了一個不錯的基礎。而父親為人做事的風格，更是給子女一種無形的熏陶，使他們在無形之中形成了良好的道德素質。

在當時，由于各方面的原因，霍振祥家的生活水平很差，處于村里的最低水平。1969年，霍振祥成家，和父母在一起過了三四年。結婚之后，他奮發圖強，生活蒸蒸日上。分家時，更是毅然將家里1100塊錢的欠款獨自承擔起來。在當時，這可不是一筆小數。此后，能干的霍振祥天天起早摸黑，又是在運輸隊里跑運輸，又是養豬，非常辛苦。但通過開源節流，沒過幾年，那1100元欠款就還清了。

不墨守陳規

改革開放剛開始那幾年，也就是上世紀80年代初的時候，整個社會的氛圍不太利于個人創業，從輿論到機制，莫不如此。但就是在那種歷史條件下，霍振祥還是毅然走上了自己看準的“創新之路”。

1985年1月1日，霍振祥正式辭掉村里運輸隊的“金飯碗”，成為當時盧溝橋鄉的第一個個體戶。為此，他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父親就極力反對，對他說：“人家能干你為什么不能干?人家能混你為什么不能混?”他愛人也和他急，甚至哭起來了。現在想來，霍振祥覺得還是有些后怕。

毫無疑問，霍振祥屬于那種敢闖敢干的人。正如他自己所說：“我屬于那種不墨守陳規的人，不守本分、有點膽大，喜歡做一些開拓創新的事情。”

那個時候，南方的改革開放正進行得如火如荼，喜歡看報紙的霍振祥敏銳地察覺到了這個歷史的大趨勢，認為改革開放不可逆轉，中間可能會有些小的挫折，但大的方向不可逆轉，先行者正可以在此過程中建功立業。

他對記者說：“那時天天在村里做些重復性的工作，感覺沒有什么意義，而自己單干的話，是能夠做出一些自己的事情來的。當時有種沖動、有種欲望，一種非要自己做的欲望，控制不住!”

在這種“事業心”的誘惑之下，霍振祥毅然決然地把村里的“金飯碗”辭了，借了兩萬多塊錢，買了輛車開始自己跑運輸。雖然覺得很有前景，但在當時政策不是很確定明朗的情況下，他還是感覺到了那種巨大風險的壓力。沒有一個人支持他，朋友、親戚，還有同事都勸他要慎重考慮。他當時對愛人說：“如果成了，你就跟著我享福；不成的話，我們以后就要年年還錢，還十幾年。”

事實證明了霍振祥對歷史趨勢的判斷，也證明了他的能力。

1985年9月，霍振祥買了第二輛運輸車；1987年，擁有三輛運輸車；1988年，霍振祥個人擁有的運輸車達到10輛。財富也因之滾滾而來。

盡管如此，霍振祥還是冷靜地看到蒸蒸日上的事業中存在的危機。首先，不管怎樣，運輸業都不可能做得像生產那樣大，也不太可能打出品牌。其次，當時的種種社會條件在制約著運輸業的發展。一是社會治安方面，有些不法分子專門通過打劫個體戶的車發財；二是在結賬方面，拖欠時間也很長，導致資金鏈不暢。

計劃經濟體制下，買油都要批指標。在那種情況下，潤滑油非常奇缺，只要有貨，不愁賣不出去。看準這個商機之后，霍振祥毅然告別了運輸業，做起了潤滑油生意。此后，又慢慢走向生產，逐漸形成了今天的規模。

做人要正直、低調

霍振祥比較喜歡看電視劇和電影，但很少能夠完整地看完一部電視劇。他認為，西方有些哲理性、人性化的片子很不錯，非常欣賞那些為了朋友、家庭和妻子兒女而付出生命的人，欣賞那些為了一個承諾而做出很多事情的人。在談到年初央視熱播的《喬家大院》時，他說，做事一定要樹立遠大的理想和抱負，做出的事情一定要轟轟烈烈，一定要有影響，但做人要低調、實在，不要張揚。無疑，他很欣賞片中主人公喬致庸那種要做大事業的豪情壯志，但在具體的為人處世上，則保留其特有的低調實在的風格。

在20世紀80年代那個風起云涌的時代，思想家李澤厚曾以“儒道互補”來詮釋中國思想傳統的特點。每個中國人都生活在傳統之中，但在霍振祥身上，這種“儒道互補”的特點似乎更為明顯。似乎可以這樣概況，在做事的態度和目標上，他秉承了儒家的那一套行為規范，講究一種至大至剛的浩然正氣；而在具體的做人上，則采納了道家的一些方式，如低調、謙卑等，以一種水的柔性來應對世事的變遷。

針對媒體報道的“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夠盡快退休”的說法，記者想到了道家的做事風格，對其說：“這是不是意味著您要功成身退了?”

霍振祥的回答是，可能是太拿事當事了，太投入了，非常羨慕那些在樹下下棋的人，能夠完整地把一部電視劇看完是種莫大的幸福。所以，想騰出點空閑的時間，到深山老林或者海邊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