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和諧社會的倫理價值觀及其實踐

[摘 要]和諧社會的倫理建設，必須以社會公正與社會發展為基礎，堅持義利并重的倫理價值觀，進行制度倫理的建立和完善，實現以人為本的道德關懷，創建民主、正義、誠信、勤奮、互助、和諧的道德環境和道德氛圍，促進人與社會的全面發展。

[關鍵詞]和諧社會；社會公正；倫理建設

[中圖分類號]B8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7408(2006)09-0033-03

我們建設的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是“民主法治、公平正義、誠信友愛、充滿活力、安定有序、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社會”，它必須具有社會的物質文明、精神文明、政治文明協調發展，具有人與社會全面進步的特性。毫無疑問，這需要社會主義倫理道德的支撐。因此，在構建和諧社會的進程中，我們必須加強倫理建設，以社會公正與社會發展為基礎，創建民主、正義、誠信、勤奮、互助、和諧的道德環境和道德氛圍，促進人與社會的全面發展。

一

20世紀80年代以來，隨著中國的改革開放和經濟文化的發展，中國社會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特別是進入21世紀以來，中國面臨的是世界一體化的社會背景，是充分市場化、現代化的高速發展的經濟背景，是正在走向以知識經濟發展為特點的后工業社會的社會經濟和文化價值觀念的背景：同時，在2l世紀初葉，在建設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過程中，中國社會將會同時出現三種社會經濟形態并存的現狀：一是農業社會，二是工業社會，三是后工業社會。與此相應，必然會出現三種并存的倫理價值體系，第一種是與自然經濟和農業社會相適應的，幾千年來形成的以血緣關系為紐帶，以儒家文明為代表的親親——愛人——愛物的倫理價值體系。第二種是與市場經濟和工業社會相適應的，以秩序、自由、平等、競爭和獲得利益，促進社會和個體的共同發展為基礎的倫理價值體系：第三種是與知識經濟和信息社會相適應的，以人格的尊嚴的享有，人的價值的實現，人與人和人與自然的和諧相處，人的內在德性的完善和人的全面發展為基本價值尺度和評價標準的倫理價值體系。這三種倫理價值體系將相互交織，影響中國社會和中國民眾：由此帶來的社會倫理問題是：在當前和今后一個相當長的時期內，社會的倫理價值觀、倫理準則和道德評判體系將是多元的，在很多情況下，可能是直接相互沖突的。這將使21世紀的中國社會倫理失去普遍的規范性和穩定性。這一切將是我們進行和諧社會倫理建設必須面對的客觀現實。

二

面對這種狀況，如何以社會公正和社會發展為基礎，以人為本，進行和諧社會的倫理建設?筆者認為，首先要解決好倫理觀和價值觀問題。

(一)義利并重即義利統一的倫理價值觀的確立

義利關系是個常議常新的話題：改革開放以來，隨著計劃經濟體制向市場經濟體制轉軌，“義利統一”逐漸成為科學的、完整的社會主義義利觀。《中共中央關于加強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若干重要問題的決議》中對社會主義義利觀進行了完整的、科學的論述：“建立和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必須緊密結合改革和發展的實踐，健全社會主義法制，加強精神文明建設，引導人們正確處理競爭和協作、自主和監督、效率和公平、先富和后富、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等關系，反對見利忘義、唯利是圖，形成把國家和人民的利益放在首位而又充分尊重公民個人合法利益的社會主義義利觀，形成健康有序的經濟和社會生活規范。”社會主義義利觀強調“把國家和人民的利益放在首位”，即強調以集體主義為核心；同時強調“充分尊重公民個人合法權益”，從而克服了以往的義利價值觀在義利關系上的片面性。“由此可見，社會主義義利觀既強調道德價值的重要性；又不把道德價值看作是社會生活中唯一的價值，它承認人們最大限度地追求物質利益的合理性，鼓勵人們遵紀守法，通過誠實勞動獲取物質利益。”(1)這是因為現存社會是一個倫理共同體，更是一個利益共同體，社會利益結構是社會結構的物質基礎，并且是決定社會和諧程度的重要因素：義利并重即義利統一的倫理價值觀正確處理了義與利的關系，不僅能維護和穩定社會秩序，促進和諧社會的建設和發展，而且是調動全體社會成員積極性、主動性、創造性的理性召喚。

和諧社會的倫理建設必須以此為依據，確立義利并重的倫理價值觀，其基本內涵包括：

(1)不損人、互利的倫理價值觀念：就是經濟主體在經濟活動的過程中，在追求物質利益及價值實現時，能夠使雙方都能有所收益，即雙贏，這是市場經濟條件下，公正倫理的核心理念。在這個問題上，首先要承認經濟主體追求利益的合法性、合理性，在法制允許的情況下，追求利益應該被道德價值觀所肯定：其次要追求社會整體利益和長遠利益的實現：道德鼓勵主體在追求個人利益的同時，也應顧及他人及社會利益的實現，即公利的實現：這是社會公正與社會發展實現的重要保證：

(2)公正、信用、效益、責任的倫理價值觀念。市場經濟的發展建立在公正的基礎之上。公正與經濟社會的運行秩序和運行規則相聯系，在基本的意義上，包括交易的公正和分配的公正兩方面。在和諧社會建設的過程中，一是倫理規則必須保障公正的最大程度的實現；二是必須建立起市場經濟追求公正的倫理價值觀。因為“在和諧社會的諸多價值訴求中，公正是和諧社會的首要價值和倫理基石。”(2)信用既是市場經濟條件下經濟社會的基本準則，又是主體義利并重倫理價值觀的核心內涵，中國社會必須大力弘揚誠信的精神，在某種意義上，信用的實踐程度與市場經濟全面健康的發展程度成正比，與和諧社會精神文明的發展程度成正比，因此，誠信是構建和諧社會的道德基礎。“唯有在誠信的基礎上，人與人之間才能坦然相處，也才能建立起良好和諧的人際關系。社會成員按照誠信的道德原則進行聯系交往，是使社會系統協調、和諧的最重要的基礎條件。”(3)“發展才是硬道理”、“發展是黨執政興國的第一要務”，沒有發展尤其是沒有經濟的發展就不可能構建中國的和諧社會，因此，效益觀始終是義利并重倫理觀的基礎。“三個代表”中的代表先進生產力的發展要求，集中體現了講求效益的發展觀的價值導向。如果說市場經濟是規則經濟，市場經濟實現中的社會是法制社會，那么，責任觀就是其中重要的倫理價值的觀念要求。主體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對所從事的工作負責，對社會群體負責。責任明晰才能各行其是，各當其職，社會經濟才能真正在法制的軌道上運行。由此可見，只有真正確立了互利、公正、信用、效益、責任的倫理價值觀念，中國實現和諧社會才有了倫理的保證。

(二)以人為本的倫理價值觀的確立

馬克思主義認為，在人與社會的關系上，一方面社會發展必須以人的發展為前提；另一方面人的發展又必須以社會的發展為基礎。而從最根本意義上來說，無論是人的存在價值、還是由人建構起來的社會的存在價值都是圍繞人而展開的。離開了人的目的性，一切都將失去意義。因此，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基本的倫理價值取向是以人為本。“堅持以人為本是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重要價值原則。”(4)所謂以人為本，就是把人作為社會主體和中心，一切以人為目的，摒棄傳統的把人作為工具和手段的物本主義傾向，在社會發展中以滿足人的需要、提升人的素質、實現人的自由而全面發展為終極目標。

我們的和諧社會建設，不是一個游離于人之外的預定的自然過程，而是一個以人作為主體參與其間并影響其進程的歷史過程。人既是和諧社會的參與者和建設者，也是其建設成果的占有者和享受者。因此，我們的和諧社會建設，必須在推動物質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協調發展的基礎上，不斷滿足人們的物質生活、政治生活、文化生活需要，促進人的全面發展。和諧社會的本質是人的發展和人的本質的生成過程，和諧社會相對于人的發展和需要來說不過是一種手段和形式。從和諧社會的基本內涵和特征中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出，“構建和諧社會的價值圭臬始終是為了人的自由全面發展，以人為本，完善人的德性，始終是社會和諧存在的邏輯起點和價值歸宿。”(5)。改革開放以來，人們在不斷得到解放的過程中，在實現和滿足自身各種需求的同時，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人與自我的分裂日益強烈，人與人的關系日益緊張，人與自然的沖突日益加劇，人與社會、集體和國家的矛盾日益顯著，人的不和諧已經成為社會不和諧的重要因素。因此，和諧社會的倫理建設必須堅持以人為本，立足于科學的人性規律，圍繞人的目的性來展開，要求一切社會行動，無論是社會制度的完善、社會體制的改革、還是社會機制的創新都必須對當代中國人的存在狀況和特點進行準確的把握和定位，皆應有助于提升人的素質、實現人的價值、推動人的全面發展。

(三)倫理主體化的實現

現代社會倫理學的發展，一方面是同規范相聯系的制度倫理在全社會各行各業的普及和實踐；另一方面則是倫理學必須同個體的生命信仰、情感意志、責任意識相聯系，成為個體的一種自我關懷、自我發展的資源，成為社會穩定、和諧、向善和持續發展的不竭動力。倫理道德是一種主體性的道德，它對于和諧社會的意義和價值在于：其一，和諧社會始終是人的和諧社會：這就決定了構建和諧社會的主體始終是人。其二，構建和諧社會的所有方面，都需要有一定理性自覺的人來完成。這就要求構建和諧社會能夠被人的自由意志所把握，并進而內化為自身的內在要求。其三，人在理性自覺的基礎上對和諧社會建設的認識，是人完善自身存在方式的不斷深化過程：也只有在這個基礎上，人才能以真正的主體身份把構建和諧社會并融人和諧社會當作自身完善的價值要求。

因此，中國倫理學如何走向主體，這是和諧社會乃至現代社會的發展對倫理學提出的嚴峻挑戰。在這個問題上，我們認為：首先，要研究中國社會各階層的生活狀態、生活態度和生活理想。由于中國社會處在雙重轉型期，我們達到的小康是低水平、不全面、不平衡的。因此，農業社會狀態下的人的生活態度同工業社會和后工業社會狀態下人的生活態度就有很大的不同，如果不分階段，不分階層，不分社會整體狀態而進行倫理建設，那基礎必然是建立在了沙灘之上。倫理建設的主體化必須分層次，以不同的生存狀態和需要為前提，進入普通百姓的生活之中、生命的關懷和成長之中，成為人們奔向小康社會，奔向現代化，奔向幸福的有價值的資源。其次，要研究現代人到底需要什么。個人成為倫理學的關懷主體，在農業社會往往是一個與理想甚至夢想，與審美相聯系的超現實存在(比如莊子的道德哲學)，它不可能成為普通人的倫理的關懷資源。而在現代社會，這種狀況要作根本改變。現代人不僅受到有形的物質世界的壓抑，更受到了無形的非物質的攻擊，人的生命存在在更根本的意義上依賴于心靈的安適和內心的圓滿。而這一切都在極力呼喚倫理學進入人們的心性之中，進人人的精神世界和靈魂世界之中，成為一種自我關懷和自我發展的資源。

三

和諧社會的倫理建設，不僅要解決倫理觀和價值觀問題，而且要著重于實踐層面的積極推進。在當前，我們應該從哪些方面著手，進行和諧社會的倫理建設呢?

(一)維護社會的秩序與和諧。從社會的層面上說，一是要努力尋求對法律和秩序的維護和遵從，這是社會和個人底線倫理的重要方面。社會的法律和秩序是社會有序性的前提和基礎，是道德倫理得以實現的重要保障。如果社會的法律和秩序不被遵從，或違法之人，違背秩序之人不被懲處，那接下來的就將是道德倫理的更加嚴重的失序。二要對人類生存的基本條件進行倫理的保障和倫理的規范。比如，生態環境問題，對資源的保護和可持續發展問題，人與自然的和諧相處問題，人類自身的生產，即人口爆炸問題，以及核威脅的問題等等，對這些問題要進行基本的倫理規范，使人們在倫理價值觀上達成共識，這是人類社會發展與公正倫理實現的基本方面：三要努力消除社會內部嚴重威脅人類正常生存發展的失衡現象。比如，對付各種形式的暴力恐怖活動，鏟除黑社會勢力，打擊黃、賭、毒現象，倫理學要給予大力的支持和關注。另外，對于見義勇為的行為要大力提倡。在整個社會弘揚正氣。四要大力宣傳和提倡人道主義道德原則。提倡救死扶傷，扶危濟困，救災濟貧；要加大對弱勢群體的關懷和扶助，使鰥寡孤獨無助者，使落難者、迫切需要救助者得到及時有效的救助。

從個體層面上說，一要做到“已所不欲，勿施于人”。這是中國傳統倫理的精華，也是倫理學上的“黃金規則”：我們應該將中國傳統倫理文化中有關人類道德普遍性的精神和理念整理出來，并在現代社會中發揚光大。比如愛人、寬恕、自律、中庸、修身、人與自然的和諧相處等等。二要弘揚誠信的倫理精神。誠信精神既是人之為人的道德良知存在的基礎，也是處理人與人之間關系、人與群體之間關系的基礎：作為一種普遍倫理，誠信與整個社會的倫理正義相聯，這是我們應該大力提倡的方面：三是民主、平等和寬容的道德價值理念的宣傳和提倡：現代社會的一個基本運行規則是多元互存，而非一元裁判，所以民主、平等和寬容的精神應該作為主體倫理或普遍倫理的準則。民主、平等是多元互存中一個非常重要的倫理準則，人與人的溝通、對話，一個國家對另一個國家的相互關系，一個文明對另一個文明的態度，都應以民主、平等為基礎。而寬容則更需要以廓然大公的精神，承認和尊重別人的存在，這是現代社會和現代人必須具有的倫理精神：

(二)加強制度倫理的建設。所謂制度倫理，從根本上講是行業倫理、應用倫理，著重于用制度來解決社會及行業的倫理問題，使人們在社會、工作及生活中有所遵循。比如，公共生活中的道德規范的建立和完善，各種職業道德的嚴格實施，企業倫理文化的建設等等：建立新型的人與自然的倫理價值觀和道德準則，建立新型的人與人之間的倫理關系，建立商品經濟發展中的個人與個人、個人與集體、集體與集體，中國的集團群體與外國的集團群體等等之間的倫理準則和倫理規范體系。中國以往農業社會的分散組織形式和穩定結構，決定了倫理發揮作用的德性化特色。個體倫理與群體倫理的價值趨向合一，傳統習俗、社會輿論及熟人社會中的相互監督，使道德極易由外在的要求變成為自律的命令：而在現代社會，在中國的經濟發展逐步與世界經濟發展的運行規則接軌，社會的經濟成分、利益關系、組織形式、就業方式、分配方式、生活方式等眾多方面出現多元化的趨勢，城市化率逐年提高的情況下，如果還想依靠傳統社會中的價值趨同、監督有力，使主體達到道德自律的德性化要求，顯然是不可能的。因此，與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以德治國相適應的，必然是制度倫理的建立和完善：因為“從制度倫理的功能論角度來看，首先，制度倫理具有規范的功能，它對制度的主體、制度本身、個體倫理都具有規范的作用；其次，制度倫理具有協調的功能，體現在調節制度關系與倫理關系的作用中，是調節各項制度和諧運行的保障，對具體制度運作的和諧有序也起著協調作用；第三，制度倫理具有創新的功能，制度倫理為制度創新提供了價值目標、主觀條件、外部保障等，制度倫理實際上就是制度創新的過程。”(6)應該指出，制度倫理是公約倫理，是社會及各行業倫理從無序到有序，從道德他律到道德自律的過渡，是在多元的社會結構及生活理念中去勾畫在特定的生產、生活及人的行為實踐中的“應然”的準則要求，使人們的道德行為和價值觀念與現代化社會倫理的總目標相合一。制度倫理是規則倫理：目前，中國社會缺乏與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相適應的行業倫理規范體系，人們缺乏規則意識、公共準則意識。這是中國邁向現代化，步人法制社會、和諧社會的一大障礙，隨著中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發展和參與整個世界經濟一體化進程步伐的加快，這方面的建設顯得越來越迫切。

(三)實現以人為本的道德關懷。隨著21世紀中國社會、經濟、文化的發展，以知識經濟為主的社會，即后工業社會的發展特色也會在一些發達地區出現。在這種社會，商品經濟依然發達，但開始走向倫理化；知識迅速運用于生產之中，推動生產力的迅猛發展。在這種背景下，人與自然開始尋求新的和諧，人與人之間關系也開始尋求單純商品關系之外的新的倫理關系，社會朝著個性化方向發展，朝著人的自由和人的全面發展的方向發展。在這種社會形勢下，需要倫理主體化的實現。在這方面，我們認為要大力弘揚中國傳統倫理文化中對人的生命的關注，對人的情感歸屬的關注，對人的精神世界的呵護和對人的自我實現的激勵。這是中國傳統倫理在工業社會和后工業社會對主體倫理、對美德倫理的最富有生命力的維護，也是中國傳統倫理經久不衰的魅力所在。比如，儒釋道三家對人的精神世界的關注；內省的力量與人的超越性；剛正人格的培育與人的追求真理與正義；天人合一與熱愛生命；在現實世界中尋求立德、立功、立言，追求永恒與不朽人生價值的實現等等。可以說，這些是中華傳統倫理在21世紀得以弘揚的方面，也是我們將中華傳統倫理推向世界，推向未來的重要方面。同時，我們還應該尋求建立人與自然更根本意義上的合一的觀念，人與人之間的溝通、關懷，人的情感歸屬和精神需要滿足，人的自由、平等和人格的實現，人的個性的張揚和人的全面發展等等。并在這個基礎上，尋求人與群體的和諧發展，推動公正倫理的實現和社會的全面進步。

[責任編輯：陳合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