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敗與反腐敗的收益成本博弈及對策研究

[摘 要]腐敗巳成為當今中國社會比較嚴重的政治和社會問題。腐敗的泛濫程度取決于腐敗收益和成本與反腐敗收益和成本之間的博弈。收益高、成本低是當前腐敗現象多發的一個重要原因。運用經濟學中“成本一收益”理論，對腐敗收益和成本的構成因素以及與反腐敗收益和成本的關系進行分析，通過提高腐敗成本從而抑制腐敗現象的蔓延發展趨勢。

[關鍵詞]腐敗收益成本；反腐敗收益成本；構成；對策

[中圖分類號]D630．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7408(2006)09—0014-03

20世紀90年代以來，腐敗成為世界矚目的焦點問題之一。作為十分復雜和極其敏感的政治問題和社會現象，它不僅造成各種經濟損失和社會影響，而且構成對中國共產黨執政地位的嚴重挑戰，引起黨和政府以及廣大人民群眾極大關注和憂慮。腐敗的本質，是掌握某種權力的人違法亂紀、以權謀私，并通過其惡性示范效應導致整個社會道德水準的下降和違法違紀現象的增加。就我國現階段的腐敗問題而盲，盡管黨和政府在反腐敗方面下了很大功夫，也取得了不少階段性成果，但腐敗現象在一些地區、一些行業和一些干部中仍然比較突出。產生腐敗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既有體制方面的原因，又有管理方面的原因。對于腐敗分子個人，有一個重要的方面，即腐敗成本比較低的原因在里面。

一、腐敗收益和成本的構成分析

從廣義經濟學的角度看，腐敗行為實際上也是一種經濟活動，其本質是一種尋租活動，是少數人利用合法或非法手段謀取經濟租金的政治活動和經濟活動。租金既是由于不同的體制、權利和組織設置而獲得的額外收益，而尋租就是用較低的成本獲取較高的收益或超額利潤。權利與金錢是尋租過程中兩個被迫逐的對象。尋租過程就是權錢交易的過程，尋租活動的高漲將會刺激設租活動的發展，從而使腐敗活動陷入惡性循環。腐敗分子從事違法亂紀活動，根本目的是為了得到一定的好處即“收益”，如可以從貪污、受賄等經濟性腐敗中直接得到一定的貨幣或物質利益；權權、權色、權錢交易等腐敗行為也會給腐敗分子帶來一定的心理收益。腐敗的收益直接來源于社會上所設的租金。從長期均衡的角度看，腐敗收益等于社會上所存在的租金。

要獲得某種收益，必然要有某種付出即“成本”。中國著名國情研究專家胡鞍鋼先生提出，腐敗并非沒有成本，只不過是以隱性成本的形式大量存在：腐敗成本就是指腐敗分子為其腐敗行為付出的代價。． 腐敗分子有著自己的“成本一收益”分析。他之所以敢于違法亂紀，并不是不懂法紀，而是因為他預期腐敗的收益大于腐敗的成本，是高效益行為。他們往往有意無意地進行過定量的“腐敗可行性分析”或“效益評估”：腐敗行為發生后，被發現的可能性有多大?如果被發現，能不能通過關系或其它手段逃避懲罰?如果被懲罰，將受到什么程度的懲罰?可行性分析的結果決定著行為的選擇。如果代價即腐敗成本很低，預期腐敗收益大于腐敗成本，就可能選擇腐敗：腐敗行為的收益隨腐敗成本的增加而遞減，即腐敗的成本小，腐敗的收益則大；腐敗的成本大，腐敗的收益則小。

腐敗成本可以用公式表示為：

腐敗成本：腐敗直接成本+腐敗機會成本+(腐敗風險成本X破案率)：

從腐敗成本的構成看，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一是腐敗的直接成本，即在實施腐敗行為的過程中直接由腐敗分子自己支付的成本，包括物質和心理負擔方面的代價。二是腐敗的機會成本。由于一個人花費一定的時間、精力和資金從事某種腐敗活動，便不再能有機會將這些資源用于其他遵紀守法活動，由此所自動放棄的遵紀守法活動可能的純收益，即為腐敗的機會成本。三是腐敗的風險成本(也可稱為受懲成本)，即腐敗行為被被紀檢監察機關或司法機關查獲、并被判處刑罰或黨紀政紀處分對腐敗分子所造成的物質和精神損失。

通過腐敗的收益和成本構成內容可以看出，當前我國社會產生腐敗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從宏觀因素看，一是由于我國的經濟體制正處在轉軌時期，新舊制度的銜接上還有許多漏洞，有空子可鉆；二是管理工作不規范，措施不夠有力；三是權力過分集中，監督制約不夠，對違法違紀問題查處不力，使搞腐敗的人有利可圖。從腐敗成本的構成因素看，一是腐敗分子承擔風險的報酬，即利益很高，而投入的直接成本卻比較低，所得腐敗收益自然很高。二是由于我國大部分國家公職人員的工資待遇水平不高，失掉的利益有限，因此機會成本也不高；三是由于我國的執法環境不盡人意， “保護傘”、 “關系網”給查處腐敗設置了許多障礙，被查處的畢竟是少數，造成總體腐敗風險成本也比較低。

二、腐敗成本收益與反腐敗成本收益的關系

要有效地抑制腐敗，政府就需要加大反腐敗的力度，但政府是否采取積極措施加大反腐敗力度則要考察其反腐敗的成本和收益對比關系：在反腐敗投入很少、反腐敗成本很低的情況下，由于反腐敗方面存在的漏洞很容易被發現，彌補這些漏洞的成本不高，只要增加少量的反腐敗成本便可大幅度提高腐敗成本；在反腐敗成本已經很高的情況下，由于反腐敗方面存在的漏洞已不明顯，要彌補這些漏洞需要花費較大的成本，此時再提高反腐敗成本只會引起腐敗成本很小的提高。所以，單位反腐敗成本所帶來的腐敗成本提高的絕對量隨反腐敗成本的增加而遞減。

反腐敗的收益可分為顯性收益和隱性收益。顯性收益是收回了“贓款臟物”，減少了由于腐敗而導致的直接經濟損失；隱性收益是指反腐敗取得的社會收益，主要反映在兩個方面：一是反腐敗有利于消除“民憤”；二是反腐敗有利于促進經濟健康發展，保持社會穩定。只有當反腐敗的收益大于反腐敗的成本時，政府才有可能加大反腐敗的力度，采取反腐敗的積極行動。

在反腐敗成本很低的情況下，腐敗現象會很嚴重，此時稍微提高反腐敗成本則可大幅度提高反腐敗收益；當反腐敗成本較高時，腐敗現象已不明顯，再提高反腐敗成本只會增加很小一部分反腐敗收益。因此，當政府反腐敗的收益大于或等于反腐敗的成本時，政府大幅度提高反腐敗的成本是有利的；當政府反腐敗的收益小于反腐敗的成本時，政府將不再努力提高反腐敗的成本。理論上，當反腐敗的邊際成本等于反腐敗的邊際收益時，可以實現一個最優狀態。但現實中，腐敗將維持在大于零的水平上，沒有一個國家能夠完全避免或消除腐?。?/p>

比較腐敗的成本收益和反腐敗的成本收益的均衡水平，存在以下三種情況：

第一，腐敗收益等于腐敗成本，反腐敗收益也等于反腐敗成本。這一均衡水平上，有腐敗可能性的人剛好選擇停止腐敗，而政府也剛好選擇不再加大反腐敗成本的投入。

第二，腐敗收益大于腐敗成本：在這一均衡水平上，行為人會選擇腐敗，腐敗活動猖撅，而此時政府投入不大的反腐敗成本便可大大提高腐敗的成本，有效抑制腐敗的滋生蔓延。

第三，腐敗成本大于腐敗收益：在這一均衡水平上，腐敗活動已被減少到較低的程度，作為理性人的政府也將逐步減少反腐敗成本的投入，反腐敗者在得到自己的效益最大化的同時也最大限度地減少了腐敗行為。

依據上述分析，腐敗與反腐敗的博弈可以分為三個階段：一是腐敗蔓延猖獗階段。這一階段腐敗收益遠遠大于腐敗成本，腐敗普遍化、嚴重化，國家經濟損失巨大、政治影響惡劣。這一階段投入不大的反腐敗成本便可大大提高腐敗的成本，降低社會上尋租活動的租金含量，從而有效地減少腐敗活動，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二是腐敗與反腐敗的相持階段。這一階段腐敗收益下降、腐敗成本上升，腐敗活動有所收斂。局部地區、局部領域的腐敗還很猖獗，腐敗收益仍然超過腐敗成本：這一階段還需要繼續加大反腐敗力度，直到腐敗現象被減少到較低的程度。三是抑制腐敗階段。這一階段腐敗成本大大超過腐敗收益，腐敗程度下降，造成的各種損失減少，腐敗行為得到有效控制。作為反腐敗主體的政府也將逐步減少反腐敗成本的投入。

總之，由于腐敗分子現實收益很大，失掉的利益小，受到懲罰的概率比較低，使得一些國家公職人員經不起巨額不法利益的誘惑，鋌而走險，在貪污受賄的犯罪道路上越走越遠。這是我國目前反腐敗斗爭的形勢仍然嚴峻的一個重要原因。

三、通過提高腐敗成本抑制腐敗行為的思路

胡鞍鋼先生提出，就中國反腐而言，當務之急為大幅提高腐敗成本。提高腐敗成本并且使腐敗成本變“隱性”為“顯性”，使之成為腐敗者必須承擔的個人成本時，腐敗就很難成為社會流行病。根據上述分析，我們可以看出直接影響腐敗成本高低的因素有四個，即腐敗的直接成本、機會成本、風險成本和破案率。但是，腐敗直接成本幾乎是一個常量，又微不足道，且由腐敗分子自己控制，是不大能由紀檢監察機構和司法機關“提高”的。因此，筆者認為，現階段提高腐敗成本應從以下四個方面人手：

(一)強化權力制約機制，增大腐敗行為實施的難度。一是加快完善法律法規的步伐。加強立法，充分考慮執法者在執行法律或規章時發生腐敗行為的可能性，在立法過程中使這種可能性趨于最小化，使“技術性犯規”成為不可能。減少自由裁量權，防止執法者利用過大的處罰幅度進行權錢交易。二是堵塞制度漏洞。建立完備的“防護體系”和“預警系統”，使腐敗分子難以下手。加大合理分權力度，以權力制約權力為方向，逐步分解過于集中的權力，使權力運行處于有效的制約狀態。加大還權力度，深化行政審批制度改革，削減行政審批項目，還權于市場。加大裁權力度，對那些與人民群眾利益密切相關的審批和核準事項，推行社會聽證制度和專家審查咨詢制度。三是探索公共行政管理體制的改革。按照決策、執行、監督相對分開的要求，調整政府機構組織形式。根據相互協調、運行有序的原則，實行行政決策、執行、監督職責在部門間的適度分離。

(二)增大腐敗的風險成本，讓腐敗分于得不償失。依法嚴查懲治腐敗分子，使少數人想搞腐敗也不敢搞，還要在大力發展經濟的同時提高國家公職人員的工資待遇。隨著經濟發展，不斷增加國家公職人員的工資收人，同時把現有的福利變成公開的工資收入。誰搞腐敗，誰就要付出較高的利益成本。這樣，搞腐敗的人可能失掉的利益多了，風險成本大了，得到的超額利潤就會大幅下降，搞腐敗的人和事必然相應大幅減少。另一方面，司法和紀檢監察機關應努力適應形勢的需求，認真研究和把握新形勢下查辦案件工作的特點和規律，充分運用現代的突破案件的各種手段，不斷提高辦案能力；各級黨政組織要通過方方面面的工作，對反腐敗斗爭給予人力物力財力等支持，做到有腐必懲，使腐敗分子無藏身之地，使心有貪念的人打消僥幸心理，最大限度地增大腐敗的風險成本。

(三)努力提高破案率，加大懲處力度。理論上說，當對所有腐敗現象的破案率達到100％時，便可基本消除腐敗現象，但這需要一個較長的而且是逐步的過程，最便捷有效的途徑是加大懲處力度。一是要依法依紀懲處腐敗分子?，F實中檢查嚴、處理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等現象還一定程度地存在。必須依照法律和黨政紀規定從嚴從重從快給腐敗分子以嚴厲制裁，做到違法違紀必處，絕不姑息，讓腐敗分子在政治上、生活上都為自己的腐敗行為付出更大的代價。二是要徹底清繳腐敗分子不義之財?，F實中一些腐敗分子往往“難受一陣子，舒服一輩子”，所以在沒收其非法或違紀占有他人財物的基礎上，堅決沒收其不能說明來源的財產，加大追繳力度，決不能讓腐敗分子從牢獄“出來”后還是“富翁”或“犧牲我一個，幸福幾代人”，使腐敗變得無利可圖。三是要堅決限制腐敗分子的從業資格。對掌握某種權力行業的工作人員違法違紀的，要依據法紀給予追究其刑事責任和給予其黨政紀處分。即便情節較輕，也應規定黨政紀處理后不得從事現在行業或現任崗位，決不讓其長期坐在“寶座”上，使其在權益上受到長期的損失。四是要盡快增設對腐敗分子的罰金刑。雖然我國刑法對貪污賄賂等經濟性犯罪規定了沒收財產的附加刑，但沒收財產作為一種財產刑中的重刑，一般與長期自由和生命刑并科。而在這類犯罪中，絕大部分腐敗分子冒險去實施犯罪的動機就是獲取非法經濟利益。因此，對這些犯罪分子單處徒刑，甚至死刑都不足以產生足夠威懾力，而對這類犯罪并科罰金刑比單處自由刑的效果要理想得多。只有將罰金刑與自由刑、生命刑等方法系統地加以運用，才能真正把“從嚴從重從快”這一懲治精神落到實處。

(四)加強群眾監督和輿論監督，營造有利于反腐倡廉的社會氛圍。群眾監督和輿論監督，觸角廣，靈敏度高，是威力大而又成本最低的監督形式，應很好地重視和發揮這兩種監督形式的作用，使之與專門機關監督有機結合，相輔相成，如果運用的好，將會明顯降低反腐敗的成本，大大提高腐敗和行為被發現的概率。反腐敗不能搞群眾運動，但必須緊緊依靠群眾。要通過擴大民主，來增強群眾參與監督的廣度和深度。通過公共事務的公開、增大群眾在用人和重大決策中的發育權、開展群眾評議活動、設立舉報電話和熱線電話等措施，來暢通和拓展群眾監督的渠道，激勵群眾監督和舉報的熱情。另外，新聞輿論監督也是世界各國反腐敗實踐證明非常有效的監督形式，也必須充分加以重視和利用。只有在全社會形成一種良好的公共輿論和法律、道德氛圍，才能給主觀上有腐敗念頭的人造成強大的心理壓力，迫使其自警、自省、自制，從而達到從源頭上預防腐敗的最終目標。

[責任編輯：陳合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