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時期黨的政治制度建設的實踐與啟示

［摘要］抗戰時期中國共產黨準確地把握了國內形勢的變化，進行民主政治實踐，立足國情，創造了符合當時國內環境及時代需求的政治制度，政治制度文明建設取得了顯著的成就，對建設社會主義政治文明具有示范和借鑒意義。

［關鍵詞］抗戰時期 政治文明 政治制度文明

［作者簡介］邵寧（１９８０—），男，云南大學公管學院政治學專業２００４級碩士生。

白瑩（１９８１—），女，云南大學公管學院政治學專業２００４級碩士生。

政治文明是指人類在改造公共權力關系和社會制度方面的客觀政治實踐活動中所取得的積極的社會成果的總和，是社會政治進步的狀態。它不是社會存在雜亂無序的累積，而是由若干不同部分構成的有機整體。因此政治文明建設的基本內容就包括政治制度文明建設、政治參與文明建設、行政文明建設等。其中政治制度文明建設具有根本性、全局性、穩定性，對于建設政治文明，制度建設是根本，具有決定意義。抗戰時期，中國共產黨在抗日根據地創造性地進行民主政治實踐，構建了符合當時國情的政治制度，不僅有效地促進了抗戰的勝利，同時也是中國歷史上第一次成功地將民主政治思想付諸實踐。對這一時期政治制度文明建設進行考察有助于當前我們建設社會主義政治文明。

一、抗戰與民主政治制度建設的辯證關系

政治制度就是政治運行的規則，任何國家的政治制度都是其文化的組成部分，體現該國家文化的總體特征及演變趨勢，亦即政治制度本身是在特定社會環境中產生的，當產生政治制度的社會環境發生變化時，則政治制度本身也要發生變化。也就是說政治制度的構建必須符合國情。抗戰的全面爆發導致國內形勢發生變化，中國共產黨準確把握這種變化所帶來的對民主的需求，在抗日根據地建立民主政治制度。

破除專制統治，實現人民當家作主的民主政治，不僅是由中國共產黨的無產階級革命性、先進性的本質決定的，同時也是中國歷史賦予中國共產黨的偉大使命。中國共產黨自成立之日起就為實現民主政治進行了不懈奮斗，但在抗戰之前由于國共雙方斗爭激烈，內戰一直持續，民主政治建設一直無法得以深入全面地展開。

“七七事變”標志著抗戰的全面爆發，導致了中國國內政治形勢也隨之變動，國內階級矛盾轉為民族矛盾，國內戰爭轉變為民族戰爭。國共第二次合作，兩黨要解決的問題由要不要抗戰轉為如何進行抗戰和爭取抗戰勝利。中國共產黨在準確地分析了中日兩國的各自優劣勢之后，提出了進行廣泛的戰爭動員，結成廣泛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使已經發動起來的抗戰發展為全面的全民族的抗戰。而國民黨方面雖也下決心抗戰，但由于其階級本質決定其不愿意也懼怕發動全國人民起來抗戰，堅持走把抗戰看成正規軍隊在正面戰場進行抵抗的片面抗戰路線。

全面抗戰和片面抗戰路線表面上是如何進行抗戰的方式的差別，而其實質則是要不要民主的分歧。中日兩國實力對比及兩國的國情決定了持久戰和人民戰爭是中國挽救民族危亡的惟一正確選擇。要進行全面動員必須對原有的專制統治機制進行改革，即只有實行民主才能取得抗戰勝利。中國共產黨認為，“抗戰與民主不可分，對于抗日任務，民主也就是新階段中最本質的東西，為民主即是為抗日，抗日與民主互為條件同抗日與和平，民主與和平互為條件一樣，民主是抗日的保證”^①。中國共產黨準確地把握了國內形勢的變化所帶來對民主的需求，在高舉抗日大旗的同時也高舉起民主的大旗。

在抗戰全面爆發之前，中國共產黨就明確提出要把爭取民主作為完成統一戰線及保證抗戰勝利的中心環節。強調中國必須進行兩方面改革：一是在將政治制度上國民黨一黨獨裁政體變為各黨派合作的民主政體；二是開放人民言論、集會、結社自由。在抗戰全面爆發后，中國共產黨更是將爭取民主確定為戰時的一項重大目標性政策。

國內形勢劇變使中國共產黨認識到，實現政治民主是贏得抗戰勝利，取得民族獨立、自由的根本保證。中國共產黨順應這一歷史潮流，在抗日根據地建立民主政治制度。

二、抗戰時期黨的政治制度文明建設的探索

中國共產黨在構建政治制度時，借鑒了西方政治制度的某些形式，更為重要的是立足戰時特殊的環境進行了符合國情的創新。

１．戰時環境下的政權組織形式及組織原則的探索。

國家的根本問題是政權問題，民主政治的實現最終要落實到政權上，不同性質的政權其政權組織形式不同。土地革命時期，中國共產黨在革命根據地曾經采用蘇維埃民主制，但在抗日條件下，該制度與建立最廣泛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不適應，不能最大限度地吸引各抗日黨派、階級、階層進入政制體系內，激發其抗戰熱情。考慮這一情況，中國共產黨經過多次研究，認為目前中國還無法建立真正意義上的民主共和國，建立人民代表大會制的條件尚不具備，因此，決定借鑒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的政體形式，采用議會民主制。這種政制并非照搬西方議會制，而是由選民選舉各級代表組成代議團體，政府由它產生，人民通過它監督政府。這一戰時政制既從戰時特殊環境出發又結合了新民主主義政制的特質，使其成為建立人民共和國后人民代表大會制的雛形。

在政權組織原則上實行三三制。中國共產黨在確定邊區和根據地有效政體形式后，為保證民主的徹底實現，普遍開展了直接平等選舉，這極大地擴展了民主的范圍，政權的基礎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鞏固。但存在一定的問題：一是中國共產黨在根據地享有崇高的威望，以致部分基層政權中共產黨員比例過大甚至出現清一色共產黨員執掌政權的狀況；二是不少地方舊勢力影響大，出現了豪紳地主把持基層權力的狀況。這種情況既不利于根據地實現真正意義上的民主，也不利于團結所有愿意抗日的人士進入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內。為改變這種局面，中國共產黨于１９４０年提出政權組織的三三制原則，即在根據地政權人員分配上，共產黨員占三分之一，他們代表無產階級和貧農；左派進步分子占三分之一，他們代表小資產階級；中間分子及其他分子占三分之一，他們代表中等資產階級和開明紳士。毛澤東曾強調，這種人數上的規定是必要的，否則就不能保證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政權的原則。同時這一原則也得以真正貫徹實施。此后抗日根據地的民主選舉和政權建設都在三三制原則指導下進行，三三制的政權組織原則正式確定下來。但三三制是邊區各級民意機關和政權中組織成分的一種指導性原則，它的最后實現與否還要取決于民主選舉。三三制只是作為一指導性原則，嚴格地實現不可能，但要大體上實現，在實踐操作中可以有所偏差。周恩來曾明確指出：“三三制有兩個特點，一個就是共產黨不一定要在數量上占多數而要爭取其他民主人士與我們合作；二是要各方協商一致協議取得共同綱領，以此作為施政的方針”。^②可見三三制原則的提出，并非僅僅著眼于政權內部人員組成的比例分配問題，更重要的是為了真正體現政權的民主性質。

２．廣泛的選舉制的探索。

民主制度建設關鍵要體現民主即人民當家作主，人民當家作主可以體現在諸多方面，但最重要和最基礎的是實行選舉制度，選舉權是公民最基本的權利，沒有選舉的政治制度就不是真正的民主政治。因此開展廣泛的群眾性選舉運動就成為根據地民主政治制度構建的一個基礎性環節，廣泛的選舉制也就成為抗戰時期中共民主政制的一個基礎性制度。

抗日根據地所實行的是一種真正的普遍平等的選舉制。凡滿１８歲的贊成抗日和民主的中國人，不分階級、民族、男女、信仰、黨派、文化程度，均有選舉權和被選舉權。因此抗日根據地的選舉更能保證廣大人民群眾真正享有民主的權利，使民主具有更大的普遍性。實行了普遍的無差別的民主選舉后，根據地廣大人民群眾的參政熱情，得到了極大的激發，選舉也逐漸成為廣大人民的自覺行動。在選舉方式上，進行探索并摸索出了經驗，如投票時識字多的人采用寫票法，識字少或不識字的采用畫圈、畫杠、投豆等方法；對于地廣人稀的地區則采取分散投票的方法，通過多種方式將民主選舉落到實處。

盡管抗戰時期在根據地開展的選舉運動，就其發展來看還不完善，這主要是由于受戰爭環境的制約，如一些根據地的選舉計劃和進程常常被這改變或打亂。但它極大地調動了廣大人民群眾的抗日積極性，而且也變動了農村社會的政治秩序，民主意識也在群眾中大為增強。

３．黨內民主制度建設的探索。

抗戰時期，中國共產黨推動了根據地民主政治制度建設，這對于現在加強黨內民主制度建設有很大的借鑒作用。

中國共產黨是按民主集中制的原則建立起來的黨，黨內民主制度建設的關鍵就是處理好民主與集中關系。１９２７年６月１日中共中央政治局通過了《中國共產黨第三次修正章程決議案》，將“民主集中制”寫入黨章。從此“民主集中制”就成為中國共產黨的一條基本組織原則。但由于長期殘酷的斗爭環境，黨組織發展不完善不成熟，民主集中制沒有得到很好的執行。抗戰期間，中國共產黨在抗日根據地建立民主政治制度，客觀上要求作為根據地執政黨的中國共產黨進行黨內民主制度建設。這一期間中國共產黨對以民主集中制為核心的黨內民主制度建設進行了探索。１９３８年１０月，毛澤東在中共六屆六中全會擴大會議上提出“四個服從”的組織紀律，即：個人服從組織；少數服從多數；下級服從上級；全黨服從中央。同時也認識到黨內法規的重要性，他說：“除了上述最重要的紀律外，還須制定黨內法規，以統一各領導機關的行動。”^③在此次會議上制定并通過了《關于中共中央委員會工作規則與紀律的決定》，《關于各級黨部工作規則與紀律的決定》等組織建設的文件。中共七大召開后進一步加強了組織建設方面的規范化、制度化建設，對民主與集中的關系進行準確地闡釋，辯證地處理民主與集中的關系，完善了民主集中制。

三、對社會主義政治文明建設的啟示

抗日戰爭期間，中國共產黨準確把握了當時社會的主要矛盾（中華民族與日本帝國主義間的矛盾），順應了時代潮流對民主政治的需求，高舉抗戰大旗的同時大力推動政治制度文明建設并付諸實踐，并根據當時的實際情況，將民主政治思想轉化為符合實情的政治制度，進行了許多制度上的創新。抗日根據地民主政治的實現，不僅極大地調動了廣大人民群眾的抗日積極性，黨的威望也不斷提高，使中國共產黨及其領導的抗日軍民是奪取抗戰勝利的中流砥柱。這一時期中國共產黨政治制度文明建設對我們現在進行的政治文明有不少值得借鑒的啟示。

一是依法治國，發展民主政治，大力建設社會主義政治文明已成為我們今天的共識，但如何進一步推動民主政治發展，尤其是政治制度文明建設，需要我們對民主的理念、制度認識、社會環境等方面進行深入研究，充分借鑒中外歷史上民主政治發展的經驗教訓。中國共產黨在抗日期間進行的民主政治實踐，其深刻的意義就在于認識到整個社會環境的劇變帶來對民主的本質需求。我國現行的社會主義制度既是一種生產資料公有制為主體的、多種所有制共同發展的新型經濟制度，又是一種由人民當家作主的新型政治制度。民主是社會主義的本質規定和必然要求。因此對于制度文明建設要改變以往側重于把發展民主作為一種手段的認識，要認識到社會主義社會對民主的本質要求。

二是健全民主制度，豐富民主形式，借鑒國外民主的形式、經驗是必要的，但這一切都必須以立足國情為基礎。中國共產黨在抗戰期間進行的政治制度文明建設，從制度的建立、制度的創新到制度的具體落實，都是立足于對整個戰時環境下國情的深入考察之基礎上的。我國現行的人民代表大會制度和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制度是我國的基本政治制度，也是社會主義政治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它是由人民民主專政的國體決定的，是歷史的選擇。因此進行制度文明建設最主要的是繼續完善這兩個制度。我們可以也應當吸收和借鑒西方資本主義政治文明中的合理成分。西方政治參與機制中的一些做法，政治競爭中的某些合理經驗，西方權力制約機制中的一些合理原則，都值得我們吸收和借鑒。所有的吸收和借鑒都是在堅持和完善社會主義基本政治制度的基礎上，為了充分發揚社會主義民主的而進行的，并且要進行符合國情的創新，而不是忽視國情和制度上的巨大差異，移植西方資本主義民主。

三是抗戰的全面爆發導致中日民族矛盾成為社會的主要矛盾，中國共產黨進行民主政治實踐就是立足于解決這一主要矛盾，奪取抗戰勝利。在進行政治制度文明建設中面臨各種各樣的問題，要抓住主要矛盾，從急需解決的問題著手，集中精力解決當前社會政治生活中的主要矛盾。當今黨內政治生活中腐敗問題嚴重，已成為我國政治生活中急需解決的緊迫任務，要從維護穩定的大局出發，積極探索有效抑制腐敗的民主監督機制和權力制約機制。同時我們應認識到民主實現程度是受歷史條件制約的，在抗戰的特殊環境下，中國共產黨通過多種方式和途徑將民主落到實處。我們以往在進行制度建設時，對實施民主的技術要求、環境要求缺乏深層的認識，對民主程序的重要性認識不足，導致民主在某種程度無法落到實處。因此，我們要立足于現實條件，探索民主制度的多種有效實現途徑，包括實施的技術、合理公平的民主程序等。同時我國各地區間發展不平衡，在民主制度具體落實上應有所區別，因地制宜。

四是由于中國共產黨是執政黨，對政治文明建設起主導作用，黨內民主制度的完善對整個政治制度文明建設有示范和指引作用，因此要加強黨內民主制度建設，完善黨的干部制度。要科學地理解和處理民主與集中的關系，在健全黨的民主集中制的同時加強黨的制度建設，如黨的代表大會制度、黨內的監督機制、黨的生活制度等，使民主集中制在具體操作中有切實可行的運作制度。在健全黨的民主集中制和注重制度建設的同時，還要提高全黨貫徹和執行民主集中的自覺性。黨內民主制度建設也是個漸進的發展過程，也應有領導、有秩序地穩步實現。

注釋：

①毛澤東選集（第一卷）［Ｍ］．人民出版社，１９９１，２７４．

②周恩來選集（上卷）［Ｍ］．人民出版社，１９９１，３１５．

③毛澤東選集（第二卷）［Ｍ］．北京：人民出版社，１９９，５２８．

責任編輯鐘海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