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月的緬北,烈火一樣的陽光照在果敢縣城的每一個角落,照在了一個個小茶樓身上,落下一地的茶香。
我們到達緬北果敢縣城,進入彭家深先生大兒子開辦的賓館,在那里用午餐。服務員一色是中國鎮康縣人,穿的是緬胞的服裝,講的是家鄉的話。每一張餐桌旁都有一名小姐司茶一位先生倒水。小姐手里端著中國產的宜興茶杯,先生則提著不銹鋼的茶壺,站在一邊。
席間的茶共有三杯,每一杯都各不相同,用餐開始時是苦茶,苦得可能與黃連相差無幾的味道,簡直難以下咽,正要準備下咽之際, 導游拉過我說:“不能咽的啊,這是漱口用的,這是作為貴賓才這樣對待的啊。”品味著已有些下咽的苦味,又努力地把他回到口里吐掉。接著就是第二杯,這一杯是涼茶,湊近嘴邊,一股檸檬味道便往鼻子里鉆,一問還真的是檸檬茶呢。這樣的味道對于披著一身灰塵的我來說,真是恰到好處。第三杯茶不是茶而是一種與茶有著同樣顏色的飲料,據說是用當地一種水果浸泡而成,里面略含酒精,喝起來有一種濃濃的藥味。導游笑了起來,極其隱密地對我說:“這種也叫茶,只是會壯陽。”
喝完這三杯茶之后,司茶的先生和小姐把茶杯與茶壺放到一邊,就走了,讓客人們自己倒。如果你想再喝適才三杯之中任何一種,你都可以通過導游,向服務員要。我們團隊里有一位江西人,聽說那紫紅色的茶能壯陽,竟一連要了三杯,只到服務小姐輕輕地走近他的身邊,對他說“先生,這茶是健身的飲品,請注意身體啊”,他這才不好意思地把頭偷縮回到桌面,大口大口地吃自己碗里的菜。
信步果敢縣的大街小巷,才知道這兒除了玉石之外,最多的還是茶葉。緬北本來不是產茶區,缺少雨水的地方茶樹無法生長,可是從四面八方運到這里的茶葉,簡直把果敢縣城變成了茶都。真是應驗了一句俗語“河中無魚世上多”,隨便一看茶包裝,就認出云南的滇紅,福建的烏龍茶,北京的花茶,浙江的龍井茶等。再到藏得深一些的小巷走走,就會發現茶室真的幽靜地獨處于一隅,是不可多得的一塊讓人們納涼解渴的地方。在緬北,許多人都以賭為愛好,不知賭散了多少個家庭,不知輸丟了多少人的幸福,可賭徒還在不斷地往那些賭館里鉆,在那些看似熱鬧的地方一試身手,笑著進去哭著出來。結果,輸了錢回不了家的,贏了錢不想回家的,都聚到茶館里,在那個特殊的天地里,漫漫品味失落或者榮耀的時光。

同行的緬甸朋友招了一輛摩的,把我們拉到一個巷子深處停下,下車一看就與一個叫“緬北茶室”的茶館相遇。細葉榕濃得化不開的綠色蔭護著上了紅油漆的小木屋,如果撇開那塊寫有緬文的招牌,還真感覺是到了昆明的某個茶樓。站在門口的服務員素妝淡裹,點綴著素色的門面,整個茶室的氛圍頓時顯山露水。茶室里的品茗欄里,我看到了這么一些茶名:牛奶紅茶,枸杞子泡茶,西洋參片茶,白菊花泡茶。老板坐在凳子上抽煙,旁邊就是一大團普洱茶,聽說我們大多來自中國茶區,他顯得很高興,還從保險柜里拿出據說是藏了43年的普洱茶給我們鑒賞。與中國功夫茶相差不多的茶道,是茶室的主要項目,但是需要很多時間,我們只好叫了三杯牛奶紅茶。看著小姐迅速地將紅茶放入茶壺中,然后沖入開水,約5分鐘后,從壺嘴倒出茶湯放在咖啡杯中,然后往茶杯里放入適量牛奶和方糖,一會兒,一杯芳香四溢的牛奶紅茶就成了。
緬甸是宗教意識很濃的國家。在緬甸的街頭巷尾,隨時隨地都可以看到身披袈裟、手持黑傘的僧侶,就像中國十個走著路的男人有九個抽著煙一樣,緬甸的十個僧侶有九個握著茶杯。炎炎日頭,惟茶能解決心之煩躁,盡管外國的咖啡園種到了寺院門口,茶仍然是佛寺里最大的開支與消費。不論過什么節日,寺里都會備下許多茶,供前來上香的游客享用。到緬北的第二天,我們就到了位于果敢縣城以東的寺里,看了一場寺里舉行的茶道表演,聽說我們來自中國,表演者還把我們的領隊請到臺上,講解中國的茶道。
其實,據我所知,緬北人雖然不能親手將茶樹栽活,干燥的氣候,缺水的環境,從中國運過去的茶苗終是不能生根長葉,發芽開花,但是緬北人卻能用自己的聰明才智集納許多茶的名品,滋潤著消費者的杯子與生活。應該說更多的茶文化在民間,緬北的當地人雖然窮,但是茶是生活的必需品,就像中國人每天餐桌上的油鹽一樣,缺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