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家寶總理不久前訪問歐洲時,引用五句中國詩詞和一句德國格言回答英國《泰晤士報》記者的提問,《泰晤士報》用兩個版把這六段詩章,連同采訪內容一并刊出,而且五段中國詩句全部用中文;還將詩句作者的生活年代和背景都注釋得清清楚楚,用半塊版面登了一幅詩人屈原的水墨畫像。
這個故事是溫總理在11月13日的中國文聯、中國作協全國代表大會上講給作家和藝術家們聽的。詩詞歌賦脫口而出的中國總理與方塊字詩詞一同出現在西方主流媒體上,展示了中國的另一個形象。
“創造經濟奇跡”、“GDP增長多少多少”,這類描述中國的字句,在世界各大媒體上并不罕見。罕見的是,世界正慢慢發現一個全面發展的中國,發現這個行色匆匆追趕現代化的國度絕不單調,它并未因一心追求經濟成就,遺忘了自己詩禮相傳的傳統。
最迫切的物質渴求在發展中得到滿足之后,“人的全面發展”成為下一個當務之急。也只有這時候,人們才能以更平靜的心態去思考:真正的幸福感究竟從何而來?也只有這時候,才能意識到吃、喝、穿、住,在這繁茂蕪雜的物質世界,不過是幸福的一個側面;而人,必須在科學、文學、藝術、信仰諸領域全面發展,才有幸福可言。
也只有在這時,我們才能自信地想起,中國曾以詩禮之邦聞名于世,沒有哪個國家像中國這樣給過詩人、文學家如此崇高的地位。大白遺風傳千代,“有井水處必有柳詞”,幾個世紀前,這里就是文學藝術最普及的地方。
近代以來的“積貧積弱”,曾讓我們懷疑:“是否就是這種愛好虛耗了時光,讓科技水平停滯,經濟發展遲緩?”好在隨著國力增長,逐漸恢復的信心糾正了“效率”迷戀。今天不再有人否認這個常識:強國之所以成為強國,不光因為他們“船堅炮利”,還在于他們為世界奉獻了《論自由》、《人間喜劇》、《純粹理性批判》和《戰爭與和平》。
在“全面發展”的眼光下,文學藝術不是科學技術的對手,吟詩作賦不是發展經濟的反義詞。相反,人們相信社會經濟的繁榮往往與思想文化的空前活躍相輔相成。
這是一個需要杰作的時代。一方面,走向全面發展的人們在呼喚豐富的文化產品;另一方面,一個民族的文化在人類精神空間上占據的疆域,應當與它的物質影響力大體相稱。前人創造的哲學、詩歌、繪畫、音樂、舞蹈、戲劇、雕塑、建筑,與其他文明相較,毫不遜色。當代中國理應拿出世界級的杰作證明自己的崛起。
讀者、作家以至決策者都為此殫精竭慮。溫家寶總理在與出席中國文聯、中國作協全國代表大會的代表談心時表示,促進文藝事業發展仍然要堅持“百花齊放,百家爭鳴”方針,他闡釋了“雙礦”方針在當前歷史條件下的新內涵。
這些新內涵包括:在憲法規定的范圍內,學術自由、創作自由都得到鼓勵;在藝術創作上提倡題材、樣式和風格的多樣化發展,在藝術理論上提倡不同觀點和學派的自由討論,不設禁區。
在闡釋“雙百”方針時,溫家寶尤其提到要充分發揚學術民主和藝術民主。無論是提高學術水平和藝術表現力,還是判斷學術上的是非得失、藝術的優劣高下,都不能靠行政命令,而要靠艱苦的學術探索、藝術實踐和民主討論,最終由實踐、歷史和人民來檢驗和評判。
文學藝術不僅是滿足精神愉悅的“產品”,對于追求全面發展的國人,它還有另一重任務。
文學藝術的真正價值是作為人類心靈的棲息地和道德燈塔。沒有人能夠將道德觀強加于當代人,他們的道德觀來自于內心的自省。而令人信服的道德觀“生成”的過程,就是經典的誕生過程。中國文學史上最偉大的經典,往往體現的是屈原、岳飛,文天祥、林則徐這些作者們偉大的人格。曾有學者提出,缺乏宗教傳統的中國,就是以文史作品承載了那些千古不變的價值觀,成為千千萬萬人的信仰。在這個各民族文化交流空前頻繁、價值觀多元的時代,幫助民眾樹立信仰,文學貴無旁貸。
關心民生疾苦,為社會公平正義而奔走呼號,也是文學“永恒的主題”。在這個講和諧,提倡讓每個人都能享受改革成果的時候,更需要文學以其能打動心靈的特長,喚起多數人感恩、憐憫、慈愛的善良本性。這才是文化崛起的完整含義。